第109章
宋言心速速嗯嗯嗯地点头。
夏以臻向那栋房子奔跑。
她想象了无数可能,但依旧解释不了很多事,她迫切地想要弄清一切,可当真正走近时,脚步又不自觉地停下来……
关柏安的确是个出色的建筑师,这栋房子的存在,就像悬浮在天地间的一场梦,它美好,神秘,却又很荒诞,令人不敢相信,更不敢打扰。
夏以臻推开房前的木栅栏,这一刻,她很想见见房屋的主人。她不信巧合,她想当面问问这个人,问他信不信有这么多巧合?
小院子里的雪积得很厚,一颗脚印都没有,夏以臻看到门上有密码锁,也已经被雪覆盖得密不透风了。这里应该很久无人居住。
她不信邪地去按门铃,几次下来,果然无人应答。夏以臻的心在怦然跳动,却又似乎格外沉重,她带着答案,平静地扫去密码锁上的雪,按下了盛朗的生日。
门锁叫了两声,没有反应。她再度输了自己的生日,仍是听到两声。
夏以臻坚信她是可以进去的,她匆匆翻着脑海里放在六年前床头的一本日历,手指划过属于七月的一串数字,最后一位数按完,她听到门开了。
夏以臻无力地笑出来,果然有人在跟她开玩笑。一个令她近乎崩溃的玩笑。
门后的一切她早已从关柏安的设计稿上见过,布局也是她从小熟悉的样子。只不过这栋房子有顶,所以即便外面风雪交加,屋里依旧静谧干净。
房子主人大概是不常住,又爱整洁,屋里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只是平静又规矩地陈列着一些质感很好的家具。
夏以臻把鞋脱在门外,赤脚走进去。她大胆地往里走,她想她算不上不速之客。
她甚至很希望房子的主人现在就从某个角落走出来,她要当面问问他,问问他默默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以臻走上木楼梯,果然看到两间并排的小门。她笑了一声,推开右边的一扇,在她想象的位置,不多不少地跳出了一扇窗,窗下是一张写字台,紧挨着一张床。
她走到床边坐下,熟稔而平静地,向墙边望去。那里果然有一个玻璃橱,里面按高矮个,摆着一排毛绒玩偶,最角落,还有三只芭比娃娃,正手牵着手。
她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正品的芭比娃娃。她只是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向往比她好的女孩,她好不容易拥有了三只伪劣产品,还是逛小商品市场时哭着求奶奶买的。
她有了娃娃,却又买不起很多好看的衣服,有时候只能拿套苹果的网兜做一个,有时拿套橘子的塑料袋做一个。
但她仍然玩得很开心,也很珍惜,并希望这三个娃娃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永远。有人正在替她实现着所愿。
那面墙上,原本应该再贴一些奖状,那些算不上太优秀的末位奖证明。房子主人看来也无可奈何,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无法让一切都重来。
回头望去,那里有扇熟悉的小门。曾经隔开他和盛朗房间的门。
夏以臻笑了,又长长地抒了口气。她冷静下来,坐在窗前,将房子内部的照片发给关柏安。
很快,他们通话。
“关先生,我现在正在这栋房子里,所以我应该可以问一句……这栋房子当初的设计委托人,名字是盛朗吗?”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不是刻意瞒你的,是真不知道。”关柏安平静地说。
“所以当初的设计稿是盛宸故意让你给我看的,对吗?”
“是。”关柏安歉然道,“你陪孝雅来的那天,他只是让我一定要把这份设计稿给你看,其余什么都没说,很抱歉,我也是受人之托。”
“但客户姓名我的确是不知道,这个case一开始就是盛宸托付我的,说是国外客户,也是他很重要的人,从头到尾我也只和盛宸接触过。你也知道我几乎不接外部委托,如果不是盛宸,我根本不可能接这种奇怪的设计。”
“奇怪?”
“是。”关柏安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个建筑的位置本身就很奇怪,一般人不会选在这种山凹里建房子,况且离着墓地不远。”
“而且,这栋建筑几乎只有外结构我有自主权。内部结构,委托人已经画了详细的手稿,每个位置都要求复原,只在最后的装修上对方才没有要求。”
“其实我早就提出过,这种结构并不方便生活,但盛宸说客户只是每年在这过年,不长住,所以我即便是不认同,也只能照办。所以这几乎是我接过最奇怪的一个case。”
挂了电话,夏以臻苦苦地笑出来,笑得被眼泪呛住了。窗外的雪正像六年前那个春节前夕一般大,淹没着一切。
她似乎看到每一年的除夕,都有一个人正坐在窗前的这个位置,独自重复着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循环往复,没有结果。
好在她明天就会见到这个人,一切终会有结果。
夏以臻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将那张没有寄出去的明信片轻轻搁在写字台上。
那个六年前戛然而止的除夕,总会在另个时空某个相同的时间点,继续下去,不再循环……
第111章
回程的车依旧是压着黎明前的夜色出发的。出行三日,天气又冷,芮咏和宋言心都有些体力不支,上车不久就沉沉睡去。夏以臻用力攥紧方向盘,只想让车尽量开得更稳更快一点。
这两日她压着心头汹涌的一切,坚持没有跟盛朗联系。她觉得有些事一张口就收不住,六年的心声,不是电话和信息说得清的,她必须要当面见到这个人。
盛朗只发信息说他是下午四点的飞机,出发之前会在码头等她,以及,回程注意安全。其余也默契地只字未提。
夏以臻独自开了八小时。中午刚过,就把芮咏安稳送到家,她又打了一辆车往码头赶,一路不停地看表,催司机尽量快些,可到达码头时,还是看到盛朗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夏以臻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兴致勃勃,院里的夏日七心正葳蕤怒放,她一时心跳得厉害,又一间一间房间*找过去,直到推开客房门的一瞬间,她看到正起身准备离开的盛朗。
盛朗穿着黑色的大衣,屹立在面前,高挺而冰冷。
看到她回来,他神色出奇地平静,只是抬腕看了一眼表,随后淡笑着,客气地说:“玩得开心吗?”
夏以臻的心倏地沉了一下。
她觉得别扭,打量着他,不自觉地默然点点头,又听到盛朗问:“都去哪玩了?”
夏以臻敛了眉眼。她回忆着隔壁市出名的景点,随口答了几个。
盛朗也点点头,像是满意她的答案,又挪开视线,沉默着立在那,不再讲话。
“盛朗……”夏以臻轻轻开口,心里忐乱。她总觉得气氛不对,却又弄不清为什么。可当她向他靠近一步时,她听到盛朗再度说:“我只有五分钟,我们长话短说。”
他走去桌边。
“这是你的两本散文,取回来了。还有地毯下一起压着的,也取回来了。”
盛朗修长的手指摁住桌上的一张明信片推过来:“是荣熠上周寄过来的。上面有他对你说的话,你收好。”
“还有你让我帮你拆的快递。”他又推来一本白皮书和一些彩页,“不是诈骗文件,也不是网购小广告,是你咨询的留学机构寄过来的资料。关于传媒学和广播新闻学的,很丰富,你也收好。”
盛朗说完安静地屹立在桌前,只留了一个冷矜的侧脸,视线低垂在桌面上,长久地不发一言。
终于,他喉咙咽动了一下,又突然地看向她。
“你骗我?”
夏以臻僵在原地,嘴张了张,却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口。她看到盛朗的眉眼低沉地压着,看着她时嘴角含笑,却有种令她害怕的疏远。
“夏以臻。”盛朗道,“你去的城市这三日一直在下暴雨。你说的那几个景点其中有两个因此没有开放。”
“盛朗……你……”
“别怕,没想查你。我只想知道你那边的天气好不好,你会不会冷,有没有遇到麻烦。”他顿了顿,“可你去的地方好像晴空万里,不需要我担心。”
“不是的,不是的盛朗……”
“听我说完。”盛朗淡漠道,“其实我能接受和你的一切结果,无论好的,坏的,只要是你,我照单全收。所以你没必要骗我。”
“六年前我们在一起时我说过,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我喜欢你,没想过别的,也不需要你回报。”
“这句话至今仍旧作数。”
“所以你永远是自由的。不必这样为难。”
盛朗说完仰头轻轻叹出一口气,倏地笑了。
“我想我已经提前知道你关乎未来发展的好消息了。辞职去留学是好事,我支持你的想法和决定。”
他说完从大衣里取出一张黑卡推到桌上。
“因为你没有提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但我后面不一定有现在的能力,所以只能提前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