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没出两次呼吸,赵野就进来了,提着街上买来的打糕,说热乎的,趁热吃。一进屋,一嗅,就闻到了其他人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但他忍下了,没问,开口只说,“我走这段时间,阿和有没有闹?”
“哭了两声,我才喂完奶。”章絮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但她不想欺瞒赵野,“他来和我说,他喜欢我。”
“……嗯,我知道。”男人摆上碗筷,作势要她跟着一块儿吃。
“我今天才知道。”她走过去,抓住了男人的手,继续解释,“难怪你那时候那么不高兴。”
“娘子生得这样好,有人喜欢也是常事。”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心里建设才能这样不管不顾,“我和阿和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听了有些难过,凑过去挨着他坐下来,说,“如果有别人对我示好,你应该要比之前对我说更多的话。这样我才不会忽视你。”
他摇摇头,答,“我会的不多,只能帮你分担一些压力。你只需在想得起的时候来找我……”糙汉说了一半有些装不下去,扭头问她,“他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你要是受了委屈,可不能什么都不说,有些男人就是没分寸,喜欢对女人动手动脚。”
“没有,我不背叛你。”她张嘴吃下男人送到嘴边的温热的发糕,想这一路正是因为有他,才不必历经风雨。
第168章
羊秦真的动了歪心思。
他才十九岁,正是最莽撞、最不在乎后果的年纪。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他已经连续十日在梦里与章絮相会。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他对女人的感情彻底失控,愈发不可收拾。每日清晨醒来,睁眼前看见的第一个身影都是她。
原本不该与她说的,但队七的死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的邪念。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他空闲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藏在皮肤里声势浩大的酸楚便要翻卷上来,粗鲁地将他粗犷的肌肤更替一遍。没人知道他的困囿,像被人下了蛊,痛苦到举在眼前的几根指尖都要止不住地轻颤,不敢置信的呼吸困难,望而不得的天旋地转。好几次他都在想,若是得不到她,不如和她死在一块儿。
这辈子同埋,下辈子同床。
我说的不是过于浮华的假话。你看,今日才见过她,只是说几句没用的话,他空荡的内心就又被章絮占满。
梁彦好正好撞见他,撞见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都是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一清二楚,“她的前夫死在酒泉。”梁彦好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羊秦停下,站在楼梯上与他相望。
“她不是真的对你有感情。”公子哥并不能以夫君的身份驱赶他,也不好把话讲得太明白,“你别误会了。”
“这是她亲口和你说的吗?”羊秦只相信从那个女人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推拒。实际上章絮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他油盐不进,“你又算什么东西?”
梁彦好失笑,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那日不顾赵野的怒意,硬是帮他拦住了嫉妒得要发疯的赵野,可换来的是他的肆无忌惮,“我不算什么东西。可你如果伤害她,我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羊秦一穷二白,就剩这条命,自然不怕死,“你这话说得好笑,我为什么要伤害她?我疼她还来不及。”
公子哥毫不避讳,“你心里的淫邪,就是伤害。”
“我偏要接近她。”副队不服输,“你们越是不许,我便越不低头。”他的面上流过一丝狠厉,甚至偷偷攥紧了拳头。
梁彦好还想说点什么,可羊秦不给他机会,说完就走了。
他一定是赵野他们见识过最大胆的男人,野男人。但凡换几个不讲道理的,定要将他教训一顿。可这几个偏偏心善,被他激出脾气,咽不下,也吐不出来。他们管不到羊秦的心里去,只能放任这从野草肆意生长。
而羊秦也不是随口说几句耍他们的。
他真要追求章絮,打定了主意。
他要做什么才能被章絮看在眼里?这年头,男人追求女人,身上没几个钱,天方夜谭。而羊秦正是那饭都吃不上的穷苦人,明摆着是章絮不会踏上的破船。可他不认输,他要寻一条与众不同之路,在那女人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想,那糙汉看起来就不懂人世,不懂人心的险恶,自己若是能说中女人的心事,对方定然不能胜过自己。他又想,那公子看起来就不懂百姓,不懂平民的日子,自己只要拿出能勾起那女人昔日好景的,定能胜。
他与章絮,农家汉与农家女。往日都在田庄里干过农活便是他们的共通之处,真被他找到了。
而他和杜皓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那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淳朴气息。赵野不懂这种气息,队里的其他人也不懂,他才有可趁之机。
——
他们花了两日才处理好队七的尸体。领队的见事情尘埃落定,无力回天,才终于消了脾气,肯看在钱的份儿上低头服软。
这日黄昏,他寻了个机会,把两边聚在一块,在驿站摆了两桌。
他们都去了,赵野、梁彦好、容吉、关逸,连梁遂、梁从都跟去吃宴席,只有她抱着阿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看马,看马儿吃草,巨大的一排牙齿把干稻草咬断,再被长舌卷进肚子里。这么无聊的事情,她坐在石墩上看得津津有味,还有模有样地学给女儿看。
“马儿在吃草呢,娘亲学给你看。”她跟女儿在一起的时候最鲜活,仿佛只能从幼童身上感知到生命。
他站在后面看,看她,看得出神,看得忘我。哪怕她做古怪表情,失去美感,他也发自内心地喜爱。
今日不是来找她说两句的。简单的沟通已经不能满足他对女人的渴望。
羊秦从怀里取出一把编好的花束,朝她那边走去,静悄悄的,将那束五颜六色的花放在她的身侧。
这时候已经入夏,花朵都掉的所剩无几,摘来的花也不饱满。都是些未能按时开放的、差花一等的残花。
章絮听见风声,扭头一看,先是被突然多出来的一只手吓到,吓得浑身一震,唇瓣都跟着哆嗦,等眼神定了,才低头看到这束花。
不漂亮,不美,吸引不了她。她刚想说这样勾搭女人的方式有些太低劣了,转眼就注意到编花的技法。
这才是赵野不知道的东西。
那种特殊的编法,干多了农活要用藤蔓给砍的柴打起捆,少年少女们的好奇心无处发挥,就会在山间凑在一块琢磨新的好看的编法。男孩儿图结实,女孩儿要好看。各有各的研究,各有各的心得。
杜皓讨巧,教给她一个又结实又好看的编法,让她在山间被众多姐妹夸赞。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她都忘了。眼下突然想起,心口的酸胀忽然从缝隙中钻出,令她被眼前的编法吸引。
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拿来送我的?”她抱着阿和主动开口问。
“是,好花配美人。”羊秦往她手心里塞,要她接下。
她不肯
接。
感情没挑破之前,她还会为了维护两方友谊不管不顾地收下。可眼下既已知晓,便断不做模棱两可的事情。
“我不要。”章絮笑着摇头。
他也不气馁,抱着花束在她脚边蹲下,第一次主动地打量起她的孩子,问,“你们成婚多久了?”
“未满一年。”她不讨厌他,所以不会拒绝他的追问,“但我们一见面就有阿和了。”女人记得起来的时候便要提醒他,他们之间的隔阂。
羊秦熟视无睹,继续问,“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
“是。”提起阿和,她的脸上便会柔和许多,抬起手将女儿往怀里一带,温和道,“我第一个孩子。”
“很可爱,和你很像。”男人想想,从花束中折下一只尚未开放的花骨朵,轻轻地摆放在章和的襁褓边,“以后肯定也是个美人。”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吃饭?”女人好奇,“你可是队副。”
“我想留下来陪你。”他说话多直接,不但直接,还带着不懂事的没分寸,为了这事儿领队将他一顿好骂,甚至失望地同他说,他再这样无理取闹,便将队副的位置换给旁人。他才不管,他只想和章絮在一块儿,所以是被领队气急败坏赶出来的,他也面露喜色,“那天我听他们说,你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饮食,我方才刻意去后厨问了,问他们有没有多余的菜,等会儿你选些喜欢的,我给你炒两盘。”
“不用,她没怎么想便拒绝。想吃我自己会做,不需要你。”她因为要喂养阿和,只能吃些干净、简单的饭食。
“你男人不在,等他过来替你抱孩子,这天都要黑了。他们肯定得喝酒的。”羊秦不放弃,继续劝,说完又把话题转回来,“
第一回见面你就和他同房了吗?他可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