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他们的女儿。直到这一刻赵野才懂,那时候为什么她说,想得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最该是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若是没有阿和,他眼下不能有一点安全感。
“我铺好床铺了,你进来睡吧。”女人的声音从帐子里传来,算是,邀请。
他们之前没这么多规矩。赶路就累死人了,她经常是衣服都不脱,穿着鞋就滚进去睡。其他的都交给他来干。
小梁他们猜得还真不错,把他俩关一屋也扯不上半句话。
她不敢说,他不敢问。
赵野吹了会儿冷风才进去,想着说不定她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等明日再说。但他刚一低头就看见她明亮的眼珠子,又想笑又酸涩的,只好与她承认,“我是个正常男人……我会嫉妒的。”
她接不上话,这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不求来解,那根刺会一直扎在心里。
“要不要试试鱼肚?”
“……你别转移话题。”赵野这会儿正难受,想当初只是爱慕她的皮肉时听见她心里有人就已经不舒服了,眼下爱得不能与她分开,恨不得把她吃下去。
“我答应你,我不出声。”女人还在拱火,甚至伸出了手,来抓他。
情致一起,他就忍不住吞咽口水,顿时气恼消了大半,问,“你身子能行么?”
“不试怎么知道,万一难受了再和你说。”章絮试图安慰他,这法子最有效。
鱼肚还是风干的模样,像块板子,没泡水,用不成,多少得拿水浸上半个时辰才能用,放往日他等不了一点。可今日就像是中了邪了,非要同她证明什么。于是他坐起来,想想,没犹豫,二话不说,摸出鱼肚、拿上水袋就往外走。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面彻底没人了,他才拿着被水化开的东西回来。
阿和早睡下不知多久,襁褓里还有她的轻鼾。女人没说话,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安静。章絮摸了摸他的手,咬了条从口袋里洗净的帕子。
再后来,布头攒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冒出来,孩子的鼾声逐渐停住,这边的动静渐渐起来。
实在不想说明,产后两人合衣睡,隔着一条河,早不记得夫妻是什么滋味了,权当孩子的爹娘,克制。好在他不缺力气,能唤醒她愚钝的知觉。
两人成婚数月,不知睡过多少次,驾轻就熟。点点男人的手背他就能懂。
但光是这样并不足够的,他的占有欲在这一刻会达到顶峰,那些刚才憋闷在肚子里的真心话全都要说出来。
“是谁在这里?”他摸到了她的嘴,把那块被她咬在嘴里的布扯出来,丢到一边。
声音很快就流露出来了,他像是故意的,她无论怎么紧闭双目都按捺不住,“……嗯啊……夫君……哈”
她有过两个夫君。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不要。
“不是这个,再说。”他埋下头,把耳朵贴在她的脸颊上,非要她把想听的话说出来。
章絮一声声,根本停不了,身子似漂浮不定的小船,摇晃地厉害。
“赵……野。”她蹙起了眉,再答,“……赵野。”
第164章
鱼肚装了满满的一肚子。成婚后才能懂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的喟叹和喘息渐渐平静。她收了腿,眯着眼睛看他再度离去。
容吉说草原上能看到无数明亮的星星,她鬼使神差地坐起,又从帐子里探出头去。显然,这会儿满天的星星没有他的背影更吸引人,她咬了咬唇,朝他望去。
事情结束后离开,并不是他的风格,他更爱抱着她细腻地亲吻,看她沉静的睡颜,看她娴静的脸庞。眼下却失意地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用牛皮袋子里所剩无几的河水一点点濯洗鱼肚子里的东西。
他洗得多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弄破了,以后没得用,又在确认干净后翻了个面,把它晾在身边的那个浅坑里。
他以前不会觉得其他任何事物都比她更吸引人,可眼下就是循味而来的蚂蚁都能抢走他的注意力。赵野第一次陷入伤情,谁叫他不会处理在胸口游走的,密密麻麻的酸意。没法停止多想。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她,只能在可控范围内尽可能地远离她,给她找寻答案的自由。
所以章絮坐在帐子里望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许是今夜不眠。
生活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她转头看了眼变得愈发漂亮的女儿,亲昵地在她脸颊上吻了吻,轻声说,“我最爱你的父亲,我最爱他。可母亲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
想来任何一个不明不白被抛下的女人都没法轻易释怀,哪怕早就不记得过去的感情是什么样了。
——
只是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商队两边的联系就忽然变得紧密起来。
章絮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那些陌生的队员搭上话,那几个男人便默契地帮她打这个掩护了。
赵野走得远,知道这些人不敢打猎,不好擅自离队摘果子。他清晨一问好夜里扎营的地方,便骑着匹马走了,整日见不到踪影,只等夜里扛着好些兔子、狐狸回来,又用布兜了大半袋果子。
都不用刻意说什么,队员们光看着马上的肉,就搀得不行,一个二个围上来问,七嘴八舌的,“哥,你这一顿吃得完么?要怎么弄来吃。”
领队见了笑而不语,心想这一路还有个把月,总不能真不来往,于是摆摆手,给这些小的放了两个时辰的假,想玩便玩起来。
为了这顿饭,梁彦好可是下血本了,原本马背上那箱专门给老酒备下的绿酒,此刻也专门拿了出来,说是犒劳大家。
连放哨的点,都让容吉和关逸去。
羊秦觉得有诈,无事献殷勤,不愿去。都已经拿上刀剑往哨点走了,一听见章絮说话,脚步就不自觉地慢下来。
“这段时日麻烦各位小兄弟了,姎给各位做了些吃食,也当打打牙祭。”她也是神奇,随身带着铁甗,也不嫌麻烦。
队二才从女人手里接过热汤,闻了一口,香得出奇,连忙同他招手,“来啊!来,你这人,关键时候装呆子!”
章絮不知道队二在喊他,只是礼貌性地循着声音抬起了头。看到是他,愣了愣,轻笑,问,“他们都来你不来么?份量都是算好的,一人一份,不吃怪可惜的。”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偏头去找她夫君,没找见,便忽而生了鬼心,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无缘无故做这些,你安的什么心?”羊秦是疑心重的,这样看来确实和那个傻乎乎的杜皓并不相像,但章絮觉得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十分熟悉。
“大人怕我用一锅汤把你们都毒死么?”她也不避讳,擦了把脸上的汗答,“那我直接在取水的井里投毒便可,为何要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熬这锅汤?”
这话问的他,显得他小肚鸡肠了。
队二用手肘撞了下他,暗怪他不识抬举,而后从旁打马虎眼,宽解道,“他对女人都这样,冷冰冰的,娘子莫理他。这汤我替他拿。”
羊秦见她伶牙俐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好感变得更多了一些,只好推开队二的手,从她手中接过那碗汤,答,“明儿就到威武,什么大鱼大肉吃不上,还用你做这汤……”
他把眼睛一挪,就挪到别处去了,装作不满意的样子品了两口她熬的汤。仔细滚了滚舌尖,这神情便忽地软下来,“……做得不错。”
章絮不会这么突兀地接近他,只扭过头与队二说,“我们队里有名医工,他说你们吃的东西太单一了,时间久了容易得血毒。你们平日粗糙的,也不多关注关注自己人,你们那边已经有几个起了小病,诺。”她给队二指了指,“就那边那两个,手背上有淡红色血点的,也不知道是因何起了红疹。你们若是有空,把他们送我们那边去。”
队二答应地有模有样,眼见着这女人温柔可人、大方心善,心里不知道多喜欢,结果转头一瞧,羊秦那表情直接痴了,便忍不住笑话他,“人和你说话呢,这种事肯定要你拿主意。”
羊秦被骂醒了,嗯了一声,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随口说了句“知道了”后,抱着饭碗落荒而逃。
说到这事儿还真是巧了,晚上大家好生吃过这顿饭,夜里那两名起红疹的便开始高热了,浑身发汗,意识不清,呼吸困难,怎么喊人也不见醒。
队二给他们喊起来的时候,才想起章絮黄昏时的叮咛,连忙起来喊人,三两个成队伍的,把人抬去酒兴言的帐前。
血毒在军中极为常见,被围困久了,断食断粮,好多人最后都是这么莫名其妙死的。因为此病发病极其快,与风寒风热近似,又没有太明显的踪迹,总叫人不设防备。
酒兴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事不简单,赶忙拉开帐子让他们把人送进来,而后问,“他们身上可有伤口?”
血毒多发于中伤之后,有破口,毒沿血脉而走,不日遍布全身,引发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