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很含蓄。他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这样,除了那回在山洞里,就没见过她主动的样子。哪怕成婚这么多日,两人的感情也愈来愈好,可她仍然不会在别人面前主动亲近他,最多遇到困难的时候,主动抓他的手,告诉赵野,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含蓄到,赵野默认了,只要出门,他们之间就会有一道无形的界限,要装不熟给别人看。
所以方才哭成那样,他也没敢上前抱她,乖乖地等她情绪好起来。
“……不是。”赵野又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锁骨窝,不敢相信地低头看。
这跟当着别人面主动脱衣跟他上床有何分别。他一想,他又想到自章絮有孕后,两个人已经二十多日没亲热了。放以前他根本不敢想。娶了媳妇还能过得这样素,能睁着眼睛陪着章絮合衣而眠。
“……不是。”他抬眼,往章絮那儿看去,忍不住就往肚子里咽了口水。
“娘子。”男人恋恋不舍地跟上去,完全不管身后被他扯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的颜升,身子一矮就往女人的耳边坠去,“娘子……我求你了,再来一回。”
酒兴言下了死命令,没有他准许之前,不能跟章絮同房。可他就是个主动了就没法儿收手的主儿。所以眼下没了理智,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盘算着趁她心情好的时候多要些。
这话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用的口吻也是那种时候才用的,所以他话还没说完,章絮的脸就红了,从脸颊红到耳根子,“……有人看着。你再等等,回去了给你。”
自家男人是什么样的,她哪里不清楚。偏偏这家伙耳力还好,隔壁那对晚上做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候他受不了了翻身抱上来,能把她吓得不行。
“……等不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两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活像没人要的野狗。
章絮往边上退了退,左右看了眼周围旁观的,看见他们已经散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继续打点自个儿的摊子。安了心,领着他走到一处拐角,也可以说是偏僻些的角落,伸出双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来吧,我够不到。”
不然方才不会想亲他的脸,结果就只碰到了他的锁骨。
这可要他开心坏了。那真是,疯了,还管什么疯驴、破小孩儿。他甩开那烦人的绳子伸手就去揽她的腰。什么破烦人的小孩儿,亲亲娘子就是他一个人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抱。雄性的那点子占有欲在这一刻达到极致。
还好他够高大,能把章絮完全拢在身前,不叫她那点薄薄的脸皮给人瞧去。
要亲近,就得是嘴皮对嘴皮。
赵野稍稍用力,便把章絮轻松托了起来
稳重地托在半空中,好让她不用那样辛苦地仰头看着自己。
要亲近,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然后鼻头没道理地碰在一起。有人忍不住笑,有人把喜欢的吃到变形,有人张了嘴,玩了玩脏东西,说好听的,唇齿相依,至于难听的。嘘。
“……”
白日在闹市宣淫自然不是章絮的本意,可她望见了赵野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其他男人的都不同,没有努力掩饰也会流露出来的淫邪。他的眼睛属于野兽,和天地一样纯粹的,不染纤尘。
以前的章絮会觉得,女人的美就是一切祸事的原罪。喜欢貌美的男人定是这世上最肤浅、最浅薄的、最不可信。
如今又在想,还好自己生得貌美,能在拒绝的话想要说出口之前,一眼勾中他的心魂。
——
说回那小破孩怎么处置。这是赵野满意了后才想起来的事儿。
他问章絮,“这裤子是脱了还是给他穿回去,从这儿走回客栈,一路上乌泱泱的可全都是人。”
章絮看见那不懂事的,嘴里还将赵野骂得猪狗不如的小畜生,狠了心,决心教训那些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家伙,点了头确定道,“他这样小就能做出如此坏的事情,等以后大了准要出去祸害人。夫君,咱们要打,就得打服,打到他日后再也不敢为止。”
第50章
梁彦好的教养算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除了读不来书、学不来骑射,浑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个能让他看起来稍微有点用的长处外,我可以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大司徒府十几位公子里品行最高尚的那位。
很多人会觉得他的出场看起来有些霸道、蛮不讲理,但实际上那只是还没出过远门的小孩儿想要给自己挣一份面子的手段罢了。等混熟了就知道,这小孩儿哪怕行事作风有时候看起来蛮幼稚,但他肯定是一众小孩儿里最讨人喜欢的。
呼衍容吉就很喜欢他,绝对不是阿姐对阿弟的那种。她已经二十七了,知道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好像草原上像他这样的男人都没办法活下来,长不到车轮高,便会被阿爹用鞭子抽死,被部族里的其他兄弟打死,最终没道理地变成像赵野那样粗鲁、壮硕的男人。所以她有时候会想,东方的大汉果然富庶,能有这个闲钱教养出如此温良恭顺的男人来。
“梁彦好。”她看了看男人无忧无虑的睡颜,没忍住低头在他脸上贴了贴,轻声地笑了笑,要哄他起床。
我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出身贵族独有的骄傲。呼衍容吉不会去学汉话,就像梁彦好不肯再说第二句胡语那般,两个人都默契、固执且顽劣地守护着母族的尊严。
既然没办法一字一句地清楚说明白,他们便培养出了独属于他们的
“语言”。只有他们能“说”出来的,也只能被他们理解。
“困,头还晕着。”梁彦好是醒着的,但没法睁开眼。这几日酒兴言专门给他找了些药来补身子,说是乖乖吃了就可以变得更强。他偏偏不长心眼,信了。妈的,这他妈哪里是虎狼之药,一吃就给他干倒了,这会儿日上三竿都醒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想那方面的事情。
所以他难受地皱了眉头,紧闭双眼,毫无道理地把脑袋埋进女人的怀里,然后撒娇,轻柔地拉起呼衍容吉的手,让手心平贴在自己的脑袋上,接着伸出食指在她的手背上点了点,用了些力气,告诉她身体不适。
呼衍容吉得了命令,不许陪着他成日在床上厮混,便继续开口喊他,“梁彦好。”然后反抓过他的手,带着往窗外伸去。
也不知道究竟是是谁抓住了谁。呼衍容吉的左手握住了他的大拇指。梁彦好的右手手掌把她拢进了手心。古怪的缠绵,缱绻的不会被说出来的爱意。
正巧给他摸到了风。今日是个好天气。梁彦好半眯着睁开了眼,先是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又转回来瞧她,问,“想出去?”
呼衍容吉闻言,笑而不语,顽皮地用藏进他手心的几个指头抠了抠他的掌心。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刚见面时那阶级分明的模样忽然变成如今这般的。毕竟在他们原先的教养里,没一点可能,被允许不顾后果地谈论真心。
梁彦好也很喜欢呼衍容吉,尽管他根本不承认。他总要嘴硬地在外人面前否认这件事。但他还是很喜欢呼衍容吉。
很痒。他被挠得忍不住想笑。很痒。从醒来开始就能调动他的情绪。
“那就出去瞧瞧,草原上可见不到这样的风景。”梁彦好总要这样自言自语,说许许多多她听不懂的东西。
但想出门没有这样简单的,戒色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男人拉回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门,然后半起身,带起盖在两人身上的寝被,要她春光乍现。他们有时候坦诚得过了头,被子下面什么都不会留。做不了也要抱在一起亲两下,有时候是嘴唇,有时候是脸颊,有时候是胸口,有时候也会惹人脸红地钻进被子里。
所以说梁彦好很有教养。不需要真的做什么也能把她哄得喜笑颜开。
“梁彦好!”女人不知不觉把他的名字念上千百回,直到赤裸的两具身体也跟那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那般,暧昧地贴合在一起。
等章絮回来看见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床榻时,肯定又要说他一顿。但他不在乎。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好容易从她身上下来,他便乖顺地去地上捡两人脱下来的衣衫。呼衍容吉不知道,他从来不做这种事,向来都是在陪房那里睡过了,到点就走的。如今捡的次数多了,太娴熟,都能认出来西域女人是怎么穿衣裳的,还得在肩头披一块几近垂地的长布。
“xyrhpyhжn。”他把腰带系紧,开口唤她,“走吧,带你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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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兴言看这四个小的,就跟看自己的孩子差不多。不过他的已经病死了的那些儿子女儿们,就从来没像这几个一样,那么自然地亲近过他。
正如眼下,梁彦好与呼衍容吉双双下楼,看见独坐大堂一边的酒兴言,开口就问,“怎么今儿个不喝酒了?是不是店里的不对胃口,在这里等着,我们等会儿去街上给你买些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