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或许她有自己的考量。”
“或许吧,只是经此一遭,希望梨花姨能真的明白,李守地完全是来拖累她的。”
越泽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情绪有些乱,又可惜又恨铁不成钢,但最终,都变成了对梨花的期望。
一路颠簸,两人终于回到了家中,越泽累得不行,给自己简单冲洗一下便缩在床上休息,而越淮则拿起桌上的毛笔,一笔一划的抄录医书。
“等抄完这一段,就可以交给路大人了。”
越泽闭着眼睛说道,越淮应了一声:“那育儿堂中有不少孤儿。”
“唉,咱们这里太穷了,家家都想多生几个,以期望长大了可以帮着种地,可生多了,却又养不起了。”
他闭着眼睛回想:“我爹以前就和我说过,咱们这外头有个大坑,里面都是生下来养不了的小孩子,全都被弄死埋在那里面。”
越淮的动作一顿:“被父母弄死?”
“是啊,没想到吧,穷苦地方就是如此,不过咱们东绕村好一些,因为地段比较好,田地也比较肥沃,只要不是生了十个八个的,基本都能养活,来丢孩子的大都是隔壁其他村子的。”
越淮手中的笔迟迟无法落下,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他不知晓的阴暗面,这也让他心中的顾虑慢慢消散,有些事情当他真的经历后,才知晓从前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
“那学堂估计也不好办。”
越淮从越泽的话中考虑到了另外一方面:“若是村中生孩子,都抱着长大后种地的想法,那他们肯定不会愿意把孩子送到学堂去读书的,哪怕不收他们的钱。”
“嘶,有道理,毕竟若是生了汉子,不到十岁便能帮着下地干活,若是哥儿,到了年纪就能给他们洗衣做饭,要是送去学堂,那必然会浪费时间,他们自身需要承担的就更多了。”
越淮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低头说道:“慢慢来吧,一步步走,若是他们看到了读书带来的甜头,或许才会心甘情愿的将孩子送来学堂。”
第36章
好在虽然李守地虽然丧心病狂, 但河流悠长,匀到每家的剂量就不是很多了,再加上本就是旱季,大家也都舍不得多喝, 故而除了李守地家的小儿, 其他村民都已无大碍。
到了最后, 李守地只害了一个人,是他的亲生骨肉。
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村民们得知此事也都纷纷唏嘘, 但幼童何其无辜, 只能多骂两句那李守地。
至于梨花姨, 她回了家后把自己关在家中许久,两个孩子全靠邻居帮忙喂养着,也不知到底想没想通,反正她还和以前一样, 下地, 绣帕子,养孩子。
时间恍恍惚惚的过, 村中除了炎热,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很快, 便到了清明时节。
从开年起便异常炎热的天空慢慢聚起了乌云,许多人走出家门,祈求的目光看着乌云,等待着降雨。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往年的清明时节雨纷纷,如今却是只打雷不下雨, 反而因为乌云所致,越发的闷热。
越泽坐在藤椅上扯着自己的领口,望着阴天抱怨道:“要下不下的,快热死了。”
越淮将后院的菜地整理好,擦了擦额头的汗绕到前面来问他:“马上清明了,可要去祭拜你爹娘?”
“自然要去的。”
越泽跳下椅子,去里屋整理祭拜用的东西。
有白色的纸钱纸花,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回身对越淮喊到:“今晚把鸡炖了,明早带过去。”
越淮在外面应了一声,打开厨房的门就准备去炖鸡。
又是一声惊雷,可依旧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越泽望着天空有些发愁,他的心中总有些不安,虽然东饶村的水源尚还能维持许久,但若是一直这般旱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第二日大早,越泽又被热醒了,他睁开眼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推了推一旁的越淮,虽然两人盖着两床薄被,但晚上睡着睡着,就很容易把被子踹掉,就会导致两人的肌肤相贴。
起初越泽还有些不习惯,但后来见越淮一脸正气的模样,也就没再多心。
越淮在被他碰到的一瞬间就醒了,起身穿好衣服,他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我先把东西抱出去,你看看鸡炖的怎么样了?”
越泽走到厨房,发现一整只鸡已经被炖的软烂,只是因为是祭拜用品,所以没有加入任何调料,寡淡的很。
两人带着纸扎和贡品到了后山,这里和越淮当初摔下来的位置隔得有点距离,但却很好走。
村中人的墓几乎都在这一边,一路上越泽和越淮也碰到了不少前来祭拜的村民。
大家找到自家亲人的坟墓,将纸扎和贡品放在上面,有的磕头祈求风调雨顺,有的念念有词祈祷发大财,还有人边烧纸边念叨让祖宗给儿子找个漂亮媳妇。
越泽踩踏着地上陈旧的烂树叶,终于找到了他爹娘的墓。
一年未来清扫,墓前覆着一层厚厚的枯树叶,好在越泽早就料想到了,拿过越淮背着的扫帚就开始清扫。
没一会,便露出了原貌。
越泽的爹娘同葬在一块,立了一块碑,上面没有刻字,这是越父当初的要求,而他娘也就顺应他爹,也没刻自己的名字。
所以越家的墓最好找,没字的那个就是。
越泽拿过纸钱一点点给他们烧,一边烧一边念叨,越淮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在念叨什么,但看越泽的模样,估摸着是在倾诉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讲着讲着,就看到越泽的双眼通红,越淮心口绞紧,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座空白墓碑,缓步走到越泽身边,也跪了下来。
越泽被他吓了一跳,鼻涕泡都被吓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身边人沉声对着墓碑说道:“伯父伯母,小满如今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受众人敬重,二老在天有灵,想必也会为他骄傲的。”
似乎没想到越淮会说这个,越泽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一把攥住身边人的手臂,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越淮疑惑,他说错什么了吗?
越泽看了看空白的墓碑,轻咳一声:“呃、对,是这样,我可厉害了现在。”
说着说着他的脸颊有些微红,刚刚的伤心情绪被这么一打岔,也好了不少。
又把贡品摆上,和爹娘说了几句悄悄话,越泽和越淮便准备离开了。
当越淮扶着越泽起身时,一道微风拂过两人的脸颊,越泽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空白的墓碑,眼神柔软温意。
回到家中,越泽马不停蹄的躺在藤椅上休息,身上黏糊糊的特别难受,可他又不敢大肆用水,旱灾还不知会持续到何时,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越淮一回来便去后院扯了几把菜钻进厨房做饭。
吃完简单的早饭后,越泽伸了个懒腰,在思考是继续睡觉还是去做药膏,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山脚的土路上。
越泽定睛一看,那是路向文的马车,他急忙起身,让正从厨房出来的越淮把医书整理好,等待路向文的到来。
这回只来了路向文和曾柳,越泽冲着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却被托住双臂。
“越大夫何须这般客气?”
路向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但说出的话还是很客气的,越泽也不会真的把他说的话当真,但还是笑了笑将人迎了进来。
“多谢越大夫了。”
路向文摸着手下崭新的纸张,眼神中闪烁着激动。
“路大人和我客气什么?”
越泽把刚刚的话交还给路向文,两人相视一笑。
随即路向文将医书递给曾柳:“拿去马车上放好,我有事同越大夫说。”
曾柳抱过医书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路大人有何事?”
在路向文进来时,越泽边发现了对方的脸色似乎不好,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一般,他主动伸出手说道:“我先给路大人诊诊脉吧。”
路向文也没拒绝,从善如流的把手腕伸了出来。
“最近旱灾严重,都阴镇情况不太好,前些时日他们县令给我传信,恐有时疫。”
越泽一惊,难怪路向文脸色这般难看,他收回手说道:“气郁结心,路大人为这事没少操心。”
“唉,那是自然,都阴都阳离得太近,恐怕要关城门了。”
越泽点点头:“若那边真的是时疫,恐怕只能先关城门了,这不是件小事,若是有一人染上,整个镇恐怕都会沦陷。”
“是,所以我想来求越大夫,可否有办法先行预防?”
越泽想了想:“先别让外人进来,也不要出去了,减少人与人之间的往来,到时路大人按我给你的方子,煎熬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汤,给大家分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