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居然听进去了,转日便像夫子辞了学,说自己要参军,但夫子骂他参军也得先读书,这才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课堂里。”
路向文说得诙谐好笑,越泽听着听着也不禁有些笑意。
“我当时没看错人,这同窗后来如愿参军,去了边疆,可惜那段时间北敌来犯,我与他也断了联系,后来再见他,便是他得了军功,在殿上领赏的时候。”
对于这位同窗的成就,路向文十分骄傲,对此也有不少自己的感悟。
“后来这位同窗跟着那位提出天下均学的皇子身边做事,也是前途无量啊。”
第33章
“所以。”
路向文的眼神认真, 看向面前的越泽:“我想请越大夫前去教授他们,若是能为都阳多培养几名大夫出来,也是桩好事。”
在路向文讲述的时候,越泽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对医书没有想法, 有想法的是医书里的内容。
若是这些内容能教授于他们, 让其他的医者学习精进,可谓是一件大好事。
这种大好事,越泽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自然可以, 不过这本医书太厚, 原本还是放在我这里, 回头我得了空闲,将一些较为常见的病症以及治疗方法抄写下来,再交给路大人。”
路向文一听这话,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看向身旁的顾家, 眼里满是喜悦,对方也一改有些冷淡的神情, 唇角微微勾起,目光温柔。
对于这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 越泽并不太在意, 他直起身问道:“路大人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在我这寒舍吃了再走。”
然而路向文却拒绝了:“多谢越大夫好意,但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不便在寻常百姓家用饭。”
“也对,是我考虑不周。”
越泽笑着冲三人挥手,看着他们消失在山道间。
这时越淮凑了上来, 低声问道:“你要抄那医书?”
“嗯,我觉得路大人所提的是件好事。”
越淮垂眼,语气中带了些许试探问道:“那你对那位提出天下同学的皇子是什么看法?”
越泽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什么看法?他又不是个傻的,那位皇子想必就是自己身边这位失忆人士,但越泽总觉得很矛盾。
越淮很矛盾。
刚失忆那会的越淮,可谓是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还嫌弃粗布麻衣,对待坏人的手段也非常的简单粗暴,就像是那种纨绔子弟一般,因为永远有人兜底,所以他肆无忌惮。
可从霍骁和路向文嘴中得到的越淮,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遭遇过许多刺杀,所以身边常跟着心腹侍卫,做事谨慎,对待普通百姓和善,甚至不认为女子和哥儿低人一等,还想让他们都能进入学堂,与那些达官贵族一争高下。
越泽有些迷茫,这是为什么呢?
可他转过头去看正等着他回答的男人,心中却蓦然有了答案。
自己把越淮想得太高尚了,没错,他是皇子,可他也是人。
他是皇子,所以不能心软,对待坏人必须不留余地,斩草除根,这是他作为皇族的“必修课”。
可他也不愿看着这朝廷被世家贵族霸权,他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人吃不起饭,穿不上衣,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所以他会让这些人家公平竞争,和世家贵族公平竞争。
若是争得过,便可以功成名就,福及乡里。
既能选拔人才,又能压制世家,可能这也正是当今圣上推行这位皇子提议的原因。
越淮是个活人,他有喜怒哀乐,也不可能只有一种情感。
想到这里,越泽心头松了一块,像是解开了某种心结一般。
“心怀苍生,仁爱宽厚。”
越淮双眼一亮,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轻咳一声说道:“我来帮你抄医书吧,两个人一起快些。”
对于越淮的提议,越泽并没有拒绝,只是让他每日劳作回来后再抄,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越泽的关心像是这炎热夏日的丝丝凉爽,将越淮浸湿,舒适又满足。
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点头应承下来。
......
旱灾来临,东饶村的村民们都有些人心惶惶,虽然村长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真的来临时,大家只剩下担忧。
土地早已干裂,哪怕已经引入不少水源,但还是没多大作用,黄土地一天天的干裂,裂口一天比一天大。
温度也越来越高,甚至于都听不到鸟鸣蝉鸣,大家纷纷躲在家中,不再出门。
越泽望着外面被阳光照得极亮的村落,心中十分的担忧。
越淮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杯温水,现在家家水源紧缺,连喝水都比以往少了许多。
“在看什么?”
“天气太热的话,容易出毛病。”
越泽是大夫,他对田间劳作一事属于一知半解,但对于疾病却十分了解。
旱灾带来的疾病,会比想象中更严重,而越泽的担忧,也变成了现实。
也不记得是不下雨的第几天了,越泽正在家中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到院门被人“砰砰”敲响,他被下了个激灵,一旁的越淮皱眉,起身去外面开门。
来人是村长的荷花娘,她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越泽,眼中带着哀求:“越大夫,荷花她突然昏过去了,求您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越泽从椅子上跳起来,捞起桌上的背篓就往外面冲。
越淮阻止不及,也只能急匆匆锁了院门跟着一起去。
到了家中,荷花娘的眼泪已经快流干了,越泽轻声安慰道:“荷花娘别急,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走进屋中,荷花正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荷花芳龄十六,她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其带大,生得那叫一个貌美如花,故而一直有不少汉子前来求亲,只是荷花娘不想让荷花同自己一样,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便依着荷花,一直也没能相中合眼缘的人家。
只见荷花一张小脸格外的苍白,双唇紧闭,还在微微颤抖,双眼也是闭得紧,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越泽搭上她的脉搏垂眼感受,过了一会,他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荷花娘见越泽呼气,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伤暑了。”
荷花娘一听这话,也是松了口气,但随即一颗心又提起来了:“可荷花晕过去了。”
“荷花身子有些弱,我开些药,等她醒了就熬给她,再弄个冰凉一些的东西给她去去暑。”
荷花娘全然相信越泽,连声答应,对于自己这般急切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越泽额头的汗珠,越发的抱歉。
“抱歉啊越大夫,这么热的天给您喊过来。”
“没事,这是我应当做的。”
越泽笑笑,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看向门外守着的越淮:“那我们先回去了,荷花娘平日里注意些,不要让荷花老挑食。”
荷花娘连声答应,倚在门口望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远去,喃喃自语:“真是个大好人啊......”
回到家中,越泽热的不行,瘫在藤竹椅子上就不动弹了,闭着眼还能感受到汗珠从毛孔往外冒。
他平复了一会,却突然感受到身侧传来一阵凉风。
抬眼看去,是越淮正拿着扇子给他摇呢。
“没事我不用扇风,你别热着了。”
越淮笑着说道:“无事,我现在还好。”
有源源不断的凉风,越泽也不再拒绝,闭着眼睛休息。
天气真的太热了,热到他有些心烦意乱。
越泽休息了还没一会,又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疲惫的睁开眼,有些无力的往着屋檐。
越淮见他这样,便知道这人懒病又犯了,自己起身去开门。
来着是村长爷爷的小孙子,他气喘吁吁的指着下面说道:“下面、下面吵起来了!”
越淮眉头一挑,正想回到屋中,就见越泽走了出来:“谁吵起来了?”
“友良叔和守地叔。”
“他俩吵起来了怎得来喊我?动手了吗?严重吗?”
小孩摇摇头:“不是,没有打架,爷爷让我来喊你的。”
越泽不解,但既然是村长来喊的,自然是与他有关,来不及多想,他拿着背篓和越淮往山下走去。
越到山下越觉得温度的炙热,几乎要将越泽的肌肤烫穿。
等他们三人到了地方,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李守地想要截断越泽家的水渠。
见越泽来了,李友良高声控诉:“人家小越大夫救了村中多少人?你就因为一己私欲想截了人家的水渠?那你让人家吃什么喝什么?!”
李守地一听这话便急了:“你瞎说什么!什么一己私欲!我都说了是我家三个孩子要水!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得能缺水呢!”
“我呸!你少来!这时候想起你家那三个孩子了?不是你出去花天酒地把孩子丢家里饿了两天的时候了?!你真好意思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