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越淮进门见人已经坐在床上穿好衣服,只是半晌都没有动作,疑惑的看去,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言难尽的眼神。
  “...怎么了?我穿得有什么问题吗?”
  越淮有些迟疑,难道他穿错衣服了?低头看了看,没有啊,里面就是换上了上次新买的黑色衣裳,很简单的款式,是村中人常穿的样子,外面只是套了件厚袄,但他前些天就套在上面了啊。
  “没什么,今天有些冷,就在屋里吃吧。”
  越泽撇过头,努力将水粉色丢出自己脑海里,他急急忙忙的洗漱完,越淮已经把两碗面和两双筷子都放在桌上了。
  “快些吃吧,待会凉了。”
  越泽坐了过去,夹起面条吸溜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条驱散了许多冷意。
  “今日还去医馆?”
  越泽摇头:“不去了,今天是休息,村民们都知道的,有事会来寻我。”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加紧吃完面,随后越淮将碗筷收走,留下越泽捧着本医书继续看。
  “这些时日好像没给我吃药。”
  洗完碗后,越淮擦了擦手钻到屋里来,外面越来越冷,几乎都待不住多久。
  “嗯,因为你的外伤已经好了,至于记忆...这个光靠药物没什么作用,我在想别的办法。”
  越泽翻过一页医书说道,恢复记忆得带病人去熟悉的场景,或者熟悉的人常和他说旧事,才能刺激他恢复记忆。
  但现在他都不知道越淮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些心中的猜测也都仅仅只是猜测,总不能真的千里迢迢把人送到皇宫去。
  更何况自己虽然对幼时的事情记不太清,但对于那个红墙金瓦的地方本能的厌恶,甚至于想想都会觉得恶心。
  从前越泽偶尔也会想,自己以前是谁呢,他被爹娘收养之后,也问过他们,可他们都不肯说,只说不知道,可越泽觉得他们肯定知晓的,因为他们会让自己瞒着哥儿身份,在他残缺的记忆里,幼时似乎也有人让他瞒着自己的哥儿身份。
  不过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遗忘了,想必不会是多么美好的回忆,越泽不想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直到爹娘去世,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究竟是何人。
  “这样啊,那真是麻烦你了。”
  越淮端进来一杯水放在越泽身边,今日没什么事情,他想去看看后院那块地,先把围栏重建一下。
  “没事的,既然把你捡回来了,也不能就此不管。”
  越泽翻着书浅笑道,却没有看向越淮,他怕自己一看到对方,就想起水粉色。
  第20章
  越淮先到后院去看看情况,四周的围栏已经七零八落,估计这些年越泽也没修缮过,看着就是一片荒地。
  他小心翼翼的沿着尚且干燥的的地方去查看了一会,发现这些围栏没有他想象中的麻烦。
  手中拔起一节已经断裂的竹栏,观察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些眉目了,等有时间再去请教一下牛大哥,家中的工具也齐全,等到天色放晴,土地半湿半干,就能动工。
  越淮将手中的泥土拍落,突然听到从山下传来马蹄声,他眉头一紧,急忙绕了出去,就看到一辆简朴的马车踏着黄土路而来,后边还有些村民正好奇打量。
  “哟,这哪家的贵人啊?还有马车呢,可真气派。”
  “这算啥气派,你是没见城东头地主那家的马车......”
  “这是去的越大夫家中?莫不是来寻他看病的。”
  “应该是的吧,越大夫的医术谁不知道......”
  山下人的议论传不到山腰两人的耳中,越泽也听到了马蹄声,推开门站在院门口。
  他心中也猜测到或许是哪家贵人来寻他去看病,以往也有这种事情发生,算不得稀罕。
  “谁啊?”
  越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泽扭头看他说道:“来寻医的吧。”
  很快,马车停在了越泽家门口,一位侍从打扮的年轻人从前面跳下来,看了看四周,把马头拴在了一棵树上,而马车内紧接着又下来了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丁香色的夹袄显得他上身格外宽阔,脖子上还套着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围脖,外头裹了件厚重的棉袄,看起来格外的...有钱。
  这是越泽的第一感觉,因为丁香色的衣裳村中用得少,不耐脏,对染艺要求又比较高,故而一般都是富贵人家才肯做几件。
  此时这人穿在身上,意气风发,像是谁家出来游玩的小公子,和前些日子看到的老成模样全然不同。
  “霍老爷。”
  越泽笑着迎了上去,他知晓王二那事多半是这霍老爷在中操办,还盘算着有空去镇上寻一寻他,当面感谢一番,没想到对方竟是直接到了他这里来。
  霍老爷一摆手,笑嘻嘻的弯下腰和越泽说道:“越大夫不必这般客气,叫我霍骁就好。”
  越泽眨眨眼,上身微微往后仰了仰,离这位霍老爷远些。
  “那不太好吧。”
  “嗨,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才二十来岁,比你也没大多少,你喊我一声霍哥都行。”
  霍骁的性子洒脱开朗,像是朝阳而生的精瘦树干,给他一点点阳光,便能冲破天际。
  “好吧,霍哥,王二那事可是你帮的忙?”
  霍骁看了看越泽身后面无表情的越淮,指了指对方问道:“越大夫,可否先请我进去坐坐?”
  “哦哦对,不好意思,请进吧,淮哥,帮忙给霍哥倒杯茶。”
  越淮沉沉的目光落到了霍骁身上,对方被他惊的一颤,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倒水就好,越大夫别客气别客气。”
  年轻马夫守在门口一言不发,像个庄严的门神,越泽看了他一眼,只当是霍霍骁的侍从。
  见霍骁百般婉拒,越泽无奈,只得先将人请到屋内坐下,昨日的雨把院中的石桌石凳都打湿了,他还未擦拭。
  “王二那事,其实也算不得是我帮忙,他本身这么多年为害都阳,还和县太爷沆瀣一气,许多百姓对他早有怨言,不过是仗着这地方天高黄帝远,就算偶尔有我这种京城里来的,也都被威胁,不敢上报。”
  霍骁说到这事气得眉头都皱紧起来:“我只不过是让人调查了一下王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又派了一封信去了州府,即日州府便来了官差,那王二和县太爷见有官差来,立刻就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去,那几名曾被王二欺辱的百姓也都拿着证据来了,这下他再也无法抵赖。”
  越泽点点头,心情因为这件事而有些飞扬,带着淡淡笑意问道:“那王二和县太爷会如何处置?”
  “王二犯了重罪,于律法得押至上一级审理,但州府翻看了王二这些年的罪迹,当下便拍了板子要送到京城去关押,要么秋后问斩,要么流放他地,我估摸着得问斩。”
  霍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至于那县太爷,直接被摘了帽子,也跟着州府一同压去京城问责,新派来的县令应当还在路上。”
  “好,多谢霍哥了。”
  越泽呼出一口气,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一个看似草率的求助行为,居然能帮都阳拔除一个大毒瘤,新来的县令虽不知如何,但新官上任,怎得也比原先那个酒囊饭袋要好。
  “不必客气,这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今日来此,是有件事想求越大夫。”
  越泽手中拿着茶杯,撇头看他:“是那中毒一事?”
  霍骁点头,声音压低问道:“越大夫可能瞧出我那毒是何时被下的?”
  “嗯...不久,约摸也不到半月吧?最多一月,所以你的症状并不明显。”
  越泽示意对方将手腕伸出来,他搭上两指细细观察,面上的神色放松了许多。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给你开的药继续喝,直到彻底拔除。”
  霍骁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有些轻松,只是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什么,反射性的看了眼坐在另一旁一言不发的越淮。
  “越大夫,冒昧问一下,你这位表兄是哪里人士?”
  越淮手中的杯子一顿,抬眼看了下霍骁,没有说话,一旁的越泽心中一紧,这霍骁难道真和越淮认识?只是不知是追杀越淮的那批,还是他的家中人.....
  “呃,江南人士,家道中落便循着我父亲的书信找到了这里。”
  越泽面对可能认识越淮的霍骁,这番说辞也有些心虚,但好在对方似乎并未怀疑。
  “原来如此,这位淮兄与我正在寻找的一位兄长有些相似,可能是认错了。”
  霍骁依旧笑眯眯的,没有直接挑破两人的谎言,毕竟他并不清楚对方现在的计划,只要知道他没死,就够了。
  “这样啊,霍哥那位兄长是在我们这里吗?”
  越泽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现在心中有些慌乱,但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越淮,稍微放下些心来,想必越淮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他们尚不清楚霍骁与越淮的真实关系,贸然相认,还暴露对方失忆的事情,恐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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