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孤爪研磨猛地拉开距离,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回头,害怕对上她清澈的眼睛,那会让梦境中旖旎的画面再次浮现:黑尾纱季仰起脸时颤动的睫毛,微微张开的唇瓣上还沾着一点晶莹的水光,还有那声带着轻喘的呼唤......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疼痛让混沌的思绪暂时清明。
  不能再想了。
  ......
  这一整天,孤爪研磨都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数学课上,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的公式变成模糊的白色线条,最终扭曲成黑尾纱季卷发的弧度,英语听力测试时,耳机里的对话声化作她梦中那声轻唤,午休时分,他以补觉为由婉拒了黑尾兄妹的午餐邀约,独自躲在空教室里,把发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桌面上。
  下午的排球训练中,他接球的动作比平日凶狠数倍,橙蓝相间的球体在手臂上留下深红的印记。
  每一次扑救都像是要把那些混乱的思绪击碎,每一次扣杀都仿佛在惩罚自己肮脏的念头。
  “研磨今天吃错药了?”海信行擦着汗问道,看着场边那个罕见地主动加练的身影。
  夜久卫辅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该不会是抽卡又沉船了吧?上次他这样还是限定角色池歪了的时候。”
  黑尾铁朗靠在墙边,锐利的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金发少年。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谁知道呢,青春期少年的心思就像东京五月的天气——早晨还晴空万里,下午就能暴雨倾盆。”
  部活结束时,夕阳已将整个校园染成橘红色。
  更衣室里,孤爪研磨故意放慢动作,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开始换衣服,他慢吞吞地系着鞋带,把运动服叠得整整齐齐,甚至反常地擦拭了更衣柜,一切只为拖延时间。
  当他终于推开体育馆侧门的瞬间,却僵在了原地,黑尾纱季正坐在石阶上看书,她屈起的膝盖上摊开一本精装书,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眼中的光芒瞬间点亮,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燃的星辰:“终于出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慢?”
  他原以为会看到黑尾兄妹两人,却只有她独自等待的身影。
  “小黑呢?”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学生会临时有事,让我们先走。”黑尾纱季站起身,轻轻拍打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的裙角随着动作微微扬起,露出膝盖上方若隐若现的肌肤。
  “不过他说会在便利店等我们。”她弯腰拾起书包时,一缕发丝从耳后滑落,在脸颊旁轻轻摇晃。
  孤爪研磨沉默地点点头,与她并肩走向校门。
  黄昏的风裹挟着夏日特有的温热,轻轻撩动她的发丝,每当她的手臂不经意擦过他的衣袖,或是裙摆偶尔触碰他的裤腿,心脏就会不听话地漏跳一拍。
  他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恼火。
  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裤缝,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今天文学社读了夏目漱石的《心》。”黑尾纱季突然开口,声音像风铃般清脆悦耳,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白色乐福鞋的鞋尖已经有些磨损:“老师说,‘月色真美’是用来表达‘我爱你’的含蓄说法。”
  石子滚进路边的排水沟,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侧过脸看他,眼角弯成新月,夕阳的余晖在她瞳孔中点燃两簇小小的火焰:“很浪漫的表达方式,对吧?”
  孤爪研磨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里已经有些开胶。
  他想起上周他们一起在鞋店看中的新款球鞋,黑尾纱季说等他生日时要送他一双。
  “......挺好的。”
  “就这样?”黑尾纱季突然停下脚步,双手叉腰瞪着他。
  她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游戏也不打,话也不说。”
  她凑近一步,仰起脸仔细端详他的表情:“要不是相信科学,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外星人调包了!”
  孤爪研磨抿紧嘴唇。
  他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害怕开口就会泄露那些隐秘的心思,但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和皱起的鼻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可能......昨晚着凉了,不太舒服。”
  “夏天怎么会着凉?”她将信将疑地打量他,目光从他泛红的耳尖扫到紧握的拳头。
  但想到孤爪研磨向来直率的性格,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她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暮色中,路过他们从小一起玩耍的公园,秋千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最终他们在便利店找到了正在冰柜前徘徊的黑尾铁朗,他手里举着两根快要融化的冰棍,看到他们时露出标志性的坏笑:“太慢了!我的冰棍都要化成糖水了。”
  “明明是你自己偷溜!”黑尾纱季气鼓鼓地抢过他手中的冰棍,粉色的舌尖轻舔了一下已经开始融化的尖端:“这是赔偿!”
  融化的糖水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她却浑然不觉。
  看着兄妹俩熟悉的斗嘴场景,孤爪研磨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他靠在便利店玻璃窗前,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传到背部,暂时缓解了体内的燥热。
  “给,研磨。”黑尾纱季突然转身,将另一根冰棍递来,包装纸已经被她细心地撕开一角:“你喜欢的苏打味。”
  他怔怔地伸手,两人的指尖再次相触,这一次,冰棍真的险些坠落。
  “小心啊。”黑尾纱季及时扶住他的手腕,她皱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尾:“你脸色真的不太好,要不别吃了吧?”
  她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腕骨,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浑身僵硬。
  “怎么了?”黑尾铁朗敏锐地凑过来,高大的身影在两人之间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目光在妹妹握着好友手腕的位置停留了一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得知是孤爪研磨身体不适后,黑尾纱季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另一根冰棍。
  黑尾铁朗眯起眼睛,目光在好友身上来回扫视——这个在下午训练时生龙活虎的家伙,此刻却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想起训练时孤爪研磨反常的积极表现,和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感受到好友探究的视线,孤爪研磨低头重新取出一根苏打冰棍,借拆包装的动作掩饰表情,塑料包装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声响:“......休息一下就好。”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在心里无声呐喊,求求你别再盯着看了!!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他却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啊!中奖了!”黑尾纱季突然的惊呼解救了他。
  她举着冰棍棒,兴奋得双眼发亮,在原地轻轻跳了一下:“再来一根!”
  夕阳透过玻璃窗,在她脸上洒下蜂蜜般的光晕。
  她笑得那么灿烂,脸颊泛起可爱的红晕,像是枝头熟透的苹果,嘴角沾着一点冰淇淋的奶油,粉色的舌尖不经意地舔过下唇,黑尾铁朗在一旁夸张地鼓掌欢呼,但孤爪研磨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怔怔地望着她,突然想起梦中她也是这样的表情——当他低头吻住她的时候,她的眼中盛满星光,脸颊泛起同样的红晕。
  “研磨?”黑尾纱季伸手在他眼前晃动,指尖还带着冰淇淋的凉意:“又发呆?”
  猛然回神,发现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他条件反射般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了身后的货架,几包零食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黑尾铁朗站在一旁,突然不爽地“啧”了一声。
  孤爪研磨转头对上好友犀利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看穿他所有不堪的心思。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瞬间如坠冰窟——
  他彻底完蛋了。
  不仅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还要在妹控好友的眼皮底下隐藏这份感情,这是一场需要精心谋划的持久战,而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迈出第一步。
  强行平复心绪后,三人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
  只是本该属于孤爪研磨的那根冰棍,最终落入了黑尾铁朗口中:“身体不舒服就别吃太多冰的”,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故意把冰棍咬得咔咔作响。
  回家的路上,孤爪研磨机械地按着游戏机按键,屏幕上的角色因为操作失误接连死亡。
  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那些纷乱的念头像夏夜的萤火,在脑海中明明灭灭,黑尾纱季走在他身侧,时不时凑过来看他的游戏画面,每一次靠近都让他的手指僵硬一分。
  回到家,他将手机和游戏机扔到一旁,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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