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是他观察了一周的结论,这一周的早餐换了很多菜品,后来是因为叶秋声看见他刷网络图片时,在一个美食博主的班尼蛋图文停留了太久才发现了他想要什么。
杨钧很感谢他,也多亏他,这一周治疗毫无成效的原因总算找到了。
“如果一个痛苦的人,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痛苦的,我要怎么帮他找到造成他痛苦的原因?”杨钧表情裂开了。
好吧,他是很喜欢班尼蛋,他是会不开心,但他更希望他的病人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没吃到班尼蛋只是不开心而已,远没有病人自己的问题严重。
但接下来还有更让杨钧觉得麻烦的。
“我当时就嗯……有点别扭,因为我其实不太愿意被人发现这件事,让我看起来不够成熟,所以虽然我心里很高兴,但我故意装作不喜欢,有点生气了,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班尼蛋,”杨钧揪了揪头发,“然后他就相信了!从此餐桌上再也没有班尼蛋了,即使我们点了外卖,他也会专门把那个从我面前拿走!”
秦渭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幅度不大的笑。
杨钧没注意到,继续说:“也就是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养成的这种性格,他能敏锐发现一些一般人注意不到的东西,可他没法分辨别人话里的真假,这就有个问题。”
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说的很重要,秦渭的表情严肃起来。
杨钧更痛苦了:“他感知到的那些,他所有基于本能和天性的判断,会一直和他见到听到的事实发生冲突,他必须在坚持自己,和向现实妥协之中不停做出选择,而每一次向现实妥协,他都是在否定自我,抹杀自我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对叶秋声来说,他人每一句和内心相悖的遮掩,都会对他造成伤害。”
“我请问,这个世界有谁不戴着面具生活?谁能做到永远百分百的坦诚自己的内心,不说一句假话?你能想象他这样的人,要怎么在这样一个世界生活下去吗?我不能想象。”
秦渭缓缓捏紧了双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发白。
杨钧表情冷静到近乎冷酷,他采取了一种更为形象的说法:“he is lost.”
“他以前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秦渭艰难地说:“他以前不是这样。”
叶秋声以前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是能坚定地顶着梁景的臭脸,说对方肯定喜欢自己的人。
后来就不了。
杨钧:“我认为他这样的人……活着就是痛苦。”
哪怕他身处其中,对此无知无觉。
……
叶秋声发烧了。
他在半夜里醒来,醒来时头发不知道被谁擦干了,湿漉漉的睡袍也换成了干净舒适的睡衣。
他花了点时间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对了,小哥来找他了。
他拖着沉重的躯体坐起来,因为头晕,坐在那发了会呆。
他因为接触小哥过敏了。
那他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碰小哥了?
叶秋声敲敲脑袋。
……好没用的一个人啊。
小哥呢?是不是又被气跑了?真的把他丢下不管了么?
叶秋声下意识想去找人,不过很快就停下了动作。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样子多难看,这些年他什么都没做好,书没念完,病也没好,去找他做什么呢?
给人添麻烦吗?
他就是个大麻烦。
叶秋声坐在床边扣手指,因为这些想法又开始觉得无地自容,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了。
脚刚踩在地面上,床边的台灯被人点亮。
房间里响起一道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嗓音:“想去哪。”
坐在屋里椅子上的人站起身,把拖鞋放到他脚边:“把鞋穿上。”
男人嗓子哑哑的,落在耳朵里,有点撩人。
过一会,气不过似的低骂:“再乱跑,给你腿打折了。”
叶秋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小心地把拖鞋套在他脚上的人,迷迷瞪瞪踢了踢鞋,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那你打吧。”
秦渭隔着裤腿把他乱踢的腿按回去。
无奈说:“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八百万,这辈子让你回来治我来了。”
叶秋声脑子转过不过弯,秦渭的话听在耳朵里就是一团乱码。
“小哥,我想你。”
“小哥,你怎么不抱我?”
“小哥,你别和别人结婚好不好?”
秦渭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
“叶秋声,重婚犯法。”
第53章 我想吻你
叶秋声没有出声。
秦渭盯着自己的手,声音更低了些,像在自言自语:“叶秋声,自己给自己戴戒指的感觉很不好。”
有时候秦渭觉得,那场萦绕着死亡和别离的婚礼只有他一人当了真。对叶秋声来说,或许只是为了满足爷爷临别的心愿,如果不是还有秦嵘在,甚至没人可以替他证明那真的发生过。
他在从塞班回纽约的飞机上拿出一直以来揣在身上的盒子,看着放在里面的两枚大小相近的戒指,鬼使神差地拿出其中一只,缓缓套在了自己手上。
他想象里这个画面应该很美,很幸福,实际却潦草仓促,滋味很不好受。自己给自己戴婚戒很不好受。
如果叶秋声问他,那枚戒指是跟谁戴的,这种不好受的滋味会变成一种钻心的疼。
好在他没这么问。他问得比那委婉得多。
叶秋声坐在床边,柔和的灯光映着他秀美的脸庞,美丽的双眼里蒙着层湿漉漉的水雾,让人觉得他看人很专注,全副身心都放在他面前的人身上,仿佛他注视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让人心跳又快又乱。
可能是烧糊涂了,他理解不了秦渭的话,所以就没回答,只是看着秦渭发呆。
也幸好他现在什么都听不懂,秦渭才能这么直白地说这些话。
不然就显得他太可怜了。
秦渭不想要叶秋声可怜他,一点都不要。
叶秋声看着他,很迷茫无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他的话,他凑过来,眼眸依旧湿漉漉的,手臂抬起来,作势要抱:“小哥,亲亲。”
他问他那些问题,问完之后又好像不是多在意,这个才是真正的目的。
有时候秦渭觉得叶秋声其实还没有懂爱一个人是什么。
叶秋声在他眼里一直是有点神秘难懂的,从小就是。
小的时候他觉得叶秋声有着轻易就能让人喜欢的力量,他能做好很多秦渭做不好的事情,秦渭绞尽脑汁花上很久解出来的数学题,他总是一眼就能算出来,但他不常为这些高兴,还不如秦渭帮他把掉落的小鸟放回树上高兴。
他好像是喜欢他的,有时是最喜欢,有时排在别人后面,有时很舍不得他,有时又好像可以轻易抛下。
叶秋声就是这么一个混蛋。
秦渭隔着衣服握住他两条举起的手臂按在身侧:“不行,你会过敏。”
叶秋声挣了挣手腕,被更紧地握起来,另一个人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合在腕骨上,让他藏在衣服下的皮肤也跟着发烫起来。
对视了几秒,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又隔着一步之遥停下来望着对方的唇,呼吸急促凌乱。
秦渭松开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揉捏着那一片宽松的布料,似在斟酌掂量着什么,像是下一秒就会把那里卷起来。
叶秋声被松开也没有动,手指搭在床单上,有些紧张地微微缩紧,被这个开餐前的准备动作弄得心猿意马。
他们做过很多次了,太过熟悉彼此的身体,时间没有让身体遗忘那些经历,反而在漫长的岁月里刻得更深,被伺候得熟透了的身体,经熟悉的温度和动作稍稍一挑逗,就立马联想到了过去施与过的快乐,食髓知味地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你发烧了。”秦渭抬眼,向上看他的脸,喉咙很紧。
就算没有过敏,他还生着病,不适合进行任何高强度的体力运动,这时候最好就是躺下来休息。
只是没有过敏的时候,至少能得到一个吻。
叶秋声明白自己不能再胡闹添麻烦,现在是晚上,他睡不着别人总还要睡,如果因为他的事把别人都折腾起来,那就太不道德了。
于是他说:“我要去泡澡。”
秦渭:“不行,你发烧了,泡澡会加重。”
叶秋声眼中的水雾更重了,脸颊很红,有发烧的缘故,不清楚有没有其他原因。
他落寞地低下头,开始厌恶自己的过敏。
秦渭抚摸着他的腰,声音很轻地问:“不做的话,身体……会一直很难受?”
叶秋声被问得脸快要烧着了,手指揪紧床单,半晌,微微点了下头,声音轻轻地“嗯”了声。
“我也不想这样,”叶秋声觉得很难过,“可是我没办法,这个病就是这样的。”尽管他的腰被秦渭揉得发软,脸颊滚烫的潮红里多了一份春情,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却相当严肃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