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看着自己的眼球在南荣宸指尖打了个转,诚恳建议,“本座这只眼成色应当也尚可,也给你怎么样?”
这样南荣宸就没法空出手去碰尘世凡人了。
南荣宸是俗世君王,爱才也好、取貌也罢,动心动情都理所应当,只要不妨碍大业,不妨碍那命契,都不是他该管的,可——
“为何是裴濯?”
南荣宸越来越觉得稀奇,怎么一个个都对裴濯这么大意见,人裴濯也就只想报个仇,这仇家也不是他们。就连裴濯那仇家李昌远,分明也是品行不端,主角为着所谓正义要除去之人。
“为何不能是裴濯?巫神这么怕孤和他同流合污,当日倒不如别替他疗伤。”
谢尘思考了一下“不救裴濯”的可行性,一个不良于行的凡人,或许就不会……
但如今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夜空中红鸾星动,正是好梦之时。
*翌日不知什么时辰,南荣宸缓缓撩开眼皮,下意识抬手要去挡本就不存在的阳光,却是没抬动手腕。
他带着不悦撇过去一眼,只见几缕白发落在他枕畔——谢尘没走。
不知为何竟还现了红衣白发的原貌,眼眶中那枚赤红宝石几可乱真,隐隐可见莹动流光。
“巫神怎么还在?”
谢尘松开南荣宸的手腕,尽数除去其上的红痕,“灵均昨日说我神出鬼没,我想了一下,往日确实走得匆忙,是不怎么合适。
“本座越想越觉得自己心狠无情,枉为神仙。”
“所以今日特意等你醒来。”
南荣宸:“……”
他觉得谢尘很有病,昨日装模作样地一口一个“王上”“本座”,现在又神经似的,如此亲昵。
不过这事他熟,不外乎是想套话,“真想知道那惊喜是什么大可以直接问,其实也简单,孤只是想让巫神看看孤做昏君的能力。”
“现在可以滚了么?”
他这话刚落,谢尘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他捏住那枚赤红琉璃珠,“啧,你这主人演都演不像。”
[系统365(卡顿修复版):检测到未知错误,现已完全修复。]
[警报警报,宿主禁止自裁脱离剧情线,禁止与男主过度亲密!!!]
……
都差点忘了,谢尘唯一的用处——只要谢尘在,系统就会“错误”下线。
有点意思,可以琢磨着利用一下。
等紫宸殿主殿之外的红光散去,裴濯才走进殿中,放轻动作撩起两边锦绣帷幔。
锦帐半开,就见锦被凌乱,南荣宸已经起身倚在榻上,只着一身朱红寝衣,手肘随意成在膝头,正对着那颗琉璃珠出神。
他心中悬了整夜的石头猝然落下,平日里舌灿莲花的功夫发挥不出一成。
南荣宸抬手挡了下透进来的光亮,“司命那师父何时走的?”
经昨日那遭,裴濯恨不得对天子百依百顺,此时自然知无不答,“神使今晨三更天便出宫离去,刚出宫就被肃王府的人拦到府上去了。”
“神使嘱托不得打扰,否则臣定不会等到此时才来见王上。”
南荣宸自己是觉得早一时晚一时没什么差,不过倒也理解,裴濯报仇心切,“无妨,孤虽然没死成,李昌远在宫中那处惯常用于休整的偏殿你只要领人去搜,孤就当场治他死罪。”
其实这么让李昌远死了,很是可惜,春猎之时就少了个添乱的人。
但谁让他已经答应过裴濯?这笔帐,该当记在谢尘头上。
裴濯从袖中取出那瓷瓶,“臣不想用王上的命当赌注报仇,臣会在春猎场上杀他。”
“春猎之后若臣还活着……”
南荣宸懂他意思,“孤说过会许你一条生路,届时山川庙堂,随你挑便是。”
裴濯咽下“可否让臣继续待在紫宸殿”,深深叹了口气,南荣宸就是块木头。
紫宸殿外当值的小太监却是连气都不敢叹,“萧大人见谅,裴总管在内殿,奴才…现在去通禀。”
第35章
小太监第一次通禀, 正碰上去侧殿取药的裴总管,被塞了句“王上病中体弱,今日不见外臣”。
自从王上登基, 对萧御使宠信日盛,隔几日便要密谈国事, 可近一个月以来,萧御使连紫宸殿的正殿都没能进去。
小太监原话回禀完, 忐忑地看向面前人, 只见萧御使面色无波,声音温润而疏离,“有劳通禀王上,此事事关今春科考。”
他暗自叹一声这般气度不愧是近年来升官最快的天子宠臣,连忙入殿, 很有眼色地隔着那道千里江山屏风通禀, “王上, 萧大人命奴才再来回禀, 说是事关春闱。”
南荣宸正无所事事地倚在珠帘后, 一下一下地啄着玉汤匙中的药,挺苦的,他本不怎么想喝, 可裴濯啰嗦个没完。
以及,谢尘那个废物,自作主张救他,却没救彻底。
这药勉强能缓解几分痛。
见南荣宸蹙着眉翻身躺回原处, 裴濯放下玉碗,指尖捏着一颗蜜饯递到天子唇边,蜜果沾染唇舌, 被卷入口中,隔着珠帘屏风,只甜了他与天子二人的口
他捻了下指尖的蜜渍,试探着开口,“王上昨日中毒未愈,今日不妨好生休息,臣为王上按一按。”
这裴濯不愧是久历坊间之人,享乐的手段建议向来不错,南荣宸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准备纳了裴濯的谏言。
[系统365:请宿主切勿逃避主要人物萧元倾得剧情线,检测到萧元倾当前仇恨值较低。]
[系统365:请宿主补齐上周目缺失剧情——折辱萧元倾,引得天下文人不满。]
“逃避”二字可太冤枉,南荣宸话锋一转,“孤一早便说过,紫宸殿随帝师出入,都把孤的话当耳边风吗?
“还不快请帝师进来。”
裴濯捏着那脂玉颈窝的手没收住力,在南荣宸皱眉起身之前赶忙找补着轻揉两下,“王上和帝师情谊深厚。”
南荣宸拉着裴濯的手往下移了两寸,他跟萧元倾,情谊自然深厚,要命的那种,“那是当然,萧元倾可是孤的老师,不过孤与裴卿也情谊不浅。”
裴濯这手艺不知道在哪处学来的,他是真爱上了。
手指骤然被带着薄茧的软肉裹住,又被无情松开,大大降低南荣宸那后半句话的可信度,却还是燥了裴濯的心。
他只能忍住,他如今大仇未报,所能做的只有好好侍候天子。
萧元倾一身朱红官袍,乌纱帽都比一般官员戴得端雅,立于那千里江山图前,天上文曲臣不过如是,“臣见过王上。”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呼,并一句带着恼意的,“裴卿想趁着孤正舒坦弄死孤吗?”
小太监闻言红了耳朵尖,总觉得这声儿与萧御史不配,可他一个小小内侍也只能这么暗自感叹两声,站在一旁候命。
隔着屏风和珠帘只能窥见内殿两道人影一坐一卧,萧元倾眼睑微颤,袖中的折子也多受了几分力。
他只看一眼就移开目光,礼数周到地静候在殿外,直到听到隔着屏障与珠帘的一句,“老师几时与孤如此见外了,莫不是真为之前的事恼了孤?”
“臣知晓王上用意,”萧元倾再次拱手,“听闻王上昨日遇刺,臣挂心王上。”
内殿传来一句带着笑的话,“既然挂心,老师不妨进来看看孤。”
”好与不好,口说无凭。”
萧元倾再次看向那屏风,耳边又传来天子不悦的话声,“孤病体难支,老师是要孤亲自去请么?”
他终是找到理由迈开步子,走过千里江山图得见天子。
数道晶白珠串之后,他的学生、当朝天子,正靠在榻上。墨发散乱,垂在裴濯那袭青衫上,朱红寝衣领口微敞,露出弯起姣好弧度的修长脖颈,以及,一节延伸到隐秘处的绷带。
应是当日金銮殿自戕,留在心口的旧伤。
君子正衣冠,是以南荣宸每次见他都衣冠齐整,无论是着天子蟒服还是天子龙袍。
今日此时的一切,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光景。
他心头莫名一紧,南荣宸从前意气风发、仿佛世上无事能阻他,绝不该是这副病恹之姿。
他抬手拨开半面珠帘,见南荣宸正拍开颈侧的手,枕在京中盛传的“天子妖妃”腿上朝他慵然一笑。
他松开珠帘想走得更近,却被那噼里啪啦一阵响拦着脚步。
是铁器破空,精准削散了他手中的珠帘。
南荣宸抬手打发走裴濯,“裴卿也不提醒孤,倒让孤在老师面前失了体统。”
裴濯顺从认错,“王上教训的是,不知这珠帘又怎么惹了王上?”
“自然是因为这珠帘挡了帝师的路,”南荣宸屈指敲了几下扶手,看着那颗滚到毯子上的东珠,“不过孤现在很后悔,旁的也就罢了,这珠帘正中的东珠可是先帝在时赏的渤辽贡品,珍贵得紧。”
“只好有劳老师替孤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