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奚昭闻言这才把视线从秦沭身上移开,去观察棋局。
  不懂秦沭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看了一会,奚昭蹙眉沉吟道:“虽然表面上看白字占据上风,但实际上黑子一直留有后路,若是黑子能获得一口喘息的机会,臣认为,黑子大有获胜的希望。”
  秦沭看奚昭沉思的模样,见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常常明亮着的双眼中还带着些苦恼,忍不住多看了片刻,随即放轻声音问:“那你觉得,接下来黑子应该怎么走?”
  奚昭没发现秦沭也在看她,盯着棋局低头思索了片刻,认真道:“臣觉得,应当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秦沭闻言,唇角微微弯起,说:“奚爱卿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和本宫想到一起去了。”
  奚昭觉得秦沭并不是真的在问她下棋的事,看秦沭胸有成竹的表情,隐约猜到,秦沭似乎是在思索关于永王的事。
  可秦沭似乎不打算和她多说,话题一转,问:“这几日休息的可还好?”
  奚昭如实说:“很好,臣最近都待在大理寺里。”
  就是几天没看见秦沭了,有点想见她。
  这几天她都没有入宫,也没有接着查下去,而是在大理寺整理收集到的线索,钟景严也让她最近休息几天,接下来可能有更辛苦的事情要她去做。
  奚昭虽然很担心永王会对秦沭不利,很想快点解决这个祸患,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所以她这几天也在安心休息。
  秦沭闻言,说:“本宫还担心你放不下案子,不肯好好待着,现在看来,是本宫多虑了。”
  奚昭:“娘娘让臣不要轻举妄动,臣自然听命。”
  “哦?”秦沭语气中带了点笑意,“奚爱卿这么听本宫的话?”
  这句话的味道有点奇怪,听起来不像是君臣之间会说的,再加上秦沭尾音上挑,似乎还带着一点其他的意味。
  心底有点痒,奚昭与望着自己的秦沭对视,越看心跳越快,只觉得快要被秦沭那样幽深的眼睛吸进去了。
  奚昭轻声说:“娘娘的话,臣向来放在心上。”
  连同人也是一起放在心上的。
  但这句话奚昭没法说出口。
  不敢再与秦沭对视,奚昭强行移开目光,掩饰一般地说:“臣突然想起,臣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娘娘。”
  秦沭:“什么事?”
  奚昭:“娘娘之前曾说,若是那女仵作能研制出解药,就可以为她脱籍,臣前几日和她说了此事,但是……她不愿意。”
  秦沭:“不愿意?”
  这倒是让秦沭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主动要给别人脱籍,竟然还有人不愿意,问道:“为什么?”
  奚昭把郑瑶和自己的对话简单对秦沭说了一遍,秦沭听完,沉默片刻道:“既然她想清楚了,那就随她吧。”
  奚昭仍然觉得惋惜,如果郑瑶不是贱籍,应当也会大有作为,遗憾如今却只能一生做仵作。
  想到这,奚昭看着秦沭欲言又止,秦沭看出她有话想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你想替她求情?”
  奚昭点了下头,朝秦沭行礼说:“若是日后她后悔了,想脱离贱籍,不知娘娘可否开恩答应她?”
  秦沭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掌权多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可怜人,郑瑶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但见奚昭似乎很关心那个人,秦沭还是问:“你同情她?”
  奚昭点头,“臣只是替她觉得可惜。”
  身为女子,在这世道上独自前行有多么艰难,奚昭深有体会。
  秦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若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就这么走下去未尝是件坏事。”
  奚昭闻言愣了一下。
  秦沭又继续说:“不过本宫可以答应你,如果她愿意,日后何时,本宫都可以为她脱籍。”
  奚昭:“娘娘此话当真。”
  秦沭:“自然。”
  奚昭松了口气,说:“娘娘果然仁慈。”
  秦沭没有说话。
  她并不仁慈。
  若是今天换做其他人来求她,她可不会管这些小事。
  想到这,秦沭语气一转,问:“本宫答应了你的请求,奚爱卿打算怎么报答本宫?”
  奚昭怔了怔,没想到秦沭会主动管她要报答。
  怎么报答?
  奚昭不知道秦沭指的是哪方面的“报答”,看了秦沭一会,想了半天,很正经地说:“臣日后必尽心为娘娘效力。”
  虽然,就算秦沭不让她报答,她也会这样做,但奚昭实在想不到,她现在有什么能报答秦沭的。
  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她倒是愿意,就是不知道秦沭答不答应。
  秦沭看着奚昭认真的神情,忽然心念一动,说:“不用日后,现在就能报答。”
  奚昭疑惑问:“现在?”
  秦沭“嗯”了一声,把目光移向奚昭的耳朵。
  奚昭见秦沭一直盯着自己,有些无措,问:“不知娘娘要臣怎么报答?”
  奚昭话音刚落,突然就见秦沭伸出手,在她的注视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就这么报答。”
  耳朵上的触觉转瞬即逝,秦沭的指尖有些凉,触碰过后在奚昭的耳朵上留下了一丝凉意。
  虽然凉,但对于奚昭正在升温的脸颊来说,却很舒服。
  怎么突然就……
  奚昭发现,她和秦沭重逢之后,秦沭似乎很喜欢捏她的耳朵。
  从前的秦沭是很难以接近的,不要说碰她了,就连笑容都很少见到。
  但她们重逢之后,只在这仅有的几次相处之间,奚昭就已经被她碰了两次耳朵。
  秦沭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啊新的癖好?
  秦沭见奚昭只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半开玩笑似地问:“奚爱卿这是生气了?”
  奚昭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连忙说:“没有。”
  说完,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棋盘,说:“就是没想到,娘娘想要的是这种报答。”
  秦沭看着奚昭越来越红的脸,搓了搓手指。
  她想要的,不止如此。
  秦沭敛眸,换了轻松的语气说:“好了,不逗你了,坐下陪本宫下盘棋吧。”
  听秦沭忽然要下棋,奚昭应了一声,坐到了秦沭对面。
  随后各自拿着棋子埋头下棋,谁也没再说话。
  四周很安静,前院的热闹仿佛与这里无关。
  在这个小院子里,坐在花园中央,自然形成一方小天地,就像独属于奚昭和秦沭的世界一样。
  两个人相对而坐,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心里却同时想着,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但可惜,晚宴的时间还是到了。
  阮春前来提醒秦沭,让她去前院,说其他人都已坐好,只等太后入席。
  秦沭说了一声知道了,扔下棋子。
  奚昭也该去前院了,但是她不能和秦沭走在一起,毕竟按理来说,她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接触到太后。
  秦沭让奚昭先过去。
  奚昭答应一声,向秦沭告辞。
  秦沭柔声道:“去吧。”
  奚昭到前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落座。
  晏微看见奚昭过来,朝她招手示意了一下。
  奚昭走到晏微身边的位置坐下,晏微低声问:“娘娘过来了吗?”
  奚昭:“马上过来。”
  晏微了然,又说:“我一直觉得娘娘对你很好,现在看来,娘娘果然很是喜欢你。”
  她早就觉得太后对奚昭很是偏爱,如今更确定了这种想法。
  奚昭闻言一怔,以为晏微看见了什么,眼神躲闪道:“怎么会,你怕是误会了。”
  晏微不解道:“娘娘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留你聊这么久?这分明就是喜欢你。”
  原来是说这个喜欢。
  奚昭松了口气,一边平复内心,一边回想刚才在花园里发生的种种。
  奚昭知道秦沭对她和常人不同。
  但她认为,这份不同更多是因为两人曾经的关系。
  可若说秦沭对她有那种心思……
  奚昭咬唇,心想,她倒是希望如此。
  没过多久,秦沭入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叩拜行礼。
  秦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朗声道:“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重新落座。
  生辰宴开始,歌舞声响起,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
  有人起身为晏老太师祝寿,祝完寿又举起酒杯敬酒。
  有了第一个开口,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众宾客陆续向晏老太师敬酒,晏老太师照单全收。
  几杯酒下肚后,宴会上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晏老太师生日宴,来的都是相熟的人,许多官员在朝中本就是太后一派,所以就算秦沭在,也没有太拘束。
  晏老太师喝完众人敬的酒,趁着兴头,举起杯,对秦沭说:“老夫在此敬娘娘一杯,愿娘娘福寿康宁,愿大燕江山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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