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警卫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颤颤巍巍问道:“要不要把他请进来。”
  老爷子冷笑:“还请进来,不放狗撵人都不错了。”
  警卫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退下请人。
  周渡野靠在警卫室,阳光自他头顶倾斜,分割在他的鼻梁,他的身子一半隐没在阴影中。
  “进来吧,别乱看乱摸。”警卫不耐,看周渡野就跟看穷亲戚投奔富亲戚一样。
  老爷子坐在二楼茶室的落地窗旁,他看着跟在警卫身后的那个男孩,鹰隼一般的眼眸中充满了算计。
  他是老狐狸,平时的心计都给了官场上的那些老狐狸,这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把算计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真心觉得周渡野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年纪小,藏不住事。手里的大牌根本没耐心放在最后出。
  看到周渡野进来,傅老爷子又换了一副面孔,俨然一副慈祥老人的长辈,亲切地叫周渡野坐下:“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外公。”
  周渡野不接话,目光放在窗外。
  傅老爷子也不生气:“说来也是没有缘分,你来京北几年了,我们祖孙还是头一次见面。”
  “客套的话不用多说,你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周渡野直截了当道:“我来干什么相比警卫已经跟你说了。”
  傅老爷子哈哈大笑:“外公给孙辈钱天经地义,你遇到困难我肯定是要帮忙的。”
  周渡野也笑,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那我就不用客气了,八十万,一分不能少,现在就要,我要现金。”
  “你一个小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傅老爷子没想到周渡野胃口这么大。
  “你女婿和女儿跑了,留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帮他们转移注意力,我还不能要点利息?俗话说的好,子债父偿,我替周凛仁还了债,你也得替傅雯还债。”
  傅老爷子知道这是借口:“那你拿这些照片来干什么。”
  “因为你不会见我。”
  周渡野说罢嘲讽起傅老爷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女儿追随邪教,你卖假药。”
  傅老爷子阴沉脸色:“你什么意思。”
  “拿钱消灾。”周渡野催促:“快点。”
  “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傅老爷子眼底涌起阴狠。
  周渡野指了指窗外:“多少人想住这,皇城脚下。您一年退休金都有百八十万了吧,一时间拿不出八十万哄小孩呢。”
  傅老爷子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反黑盯上我了,你不敢在风口上闹出事端。”
  “那你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这么说。”
  “外公疼爱孙辈不正常吗。”这话可是傅老爷子自己说的。
  傅老爷子被反将一军,有些气恼:“照片你哪来的。”
  这东西要是流露出去,对他和整个傅家都是灭顶之灾,何况最近他还被反黑的那群人给盯上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报复他们家。
  “我无父无母,暑假又没人管我,随便乱跑被我不小心撞见了呗。”周渡野的话傅老爷子不可能信。
  “你要钱干什么。”
  这个节骨眼,傅老爷子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反黑办派来的奸细,拿了他的钱,反手告他贪污。
  “你要是怕你给我的这笔钱被人查出是贪来的,我建议你给我你从正经途径得来的钱。”周渡野讥讽他:“不会一分干净的钱都没有吧。”
  傅老爷子恨的牙痒痒。
  *
  九月迎新生。
  国旗下讲话过后就是发军训服,第二天准备军训。
  学校发的军训服大的能装下一头大象,班里的同学怨声四起,偏偏班主任觉得没什么大事:“衣服大利于散热,衣服小了,那太阳一晒,汗一流,贴在身上不难过啊。”
  钟向暖没有领到军训服,她要自己去后勤拿。
  岑尧拦在半路,阳光照耀,实话说,他的皮囊确实好看,但人不可貌相,外表看着无害,还诱人采撷,但里子黑的却是流脓。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大伯吸毒。”钟向暖美眸中带着滔天的恨意。
  “我提醒过你好几次了,而且我还特意爬窗户去跟你说这件事,可是你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留给我。”岑尧语气无辜,光听语气,搞得他倒是像一个受害者。
  原来那天岑尧爬上她窗前的树,岑尧翻她窗户,跟她说的这个秘密是这个。
  钟向暖忍着泪,对岑尧的恨和对自己的怨恨化作一把钝刀,在她的痛苦上来回切割。
  “这是人命,岑尧,你怎么能用人命做筹码。”
  岑尧冷血无义,视生命如儿戏。
  上辈子是弄死她养的小鸡小鸭,这辈子是弄死她的亲人。
  尽管奶奶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做得不人道,可是这不是他们枉死的理由。
  大伯父一家吸毒诈骗,他们不是好人,可是也不应该因为岑尧的原因死去,他们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法律的惩戒下。
  “是你不愿意听我话的,是你逼我的,你为什么不愿意乖乖地跟我在一起。”
  清脆的掌声在岑尧的左脸颊响起,岑尧被打得站不稳脚跟,钟向暖这一巴掌打得极重,连带着她自己的手都疼的发麻。
  岑尧晃了晃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脑袋,没生气,反倒把脸凑过去,没脸没皮道:“不解气的话就再打一巴掌,你轻点打,别把你自手打疼了。”
  钟向暖看不得他贱兮兮的模样,抬手又是一巴掌:“贱不贱。”
  岑尧肤色偏白,钟向暖有没有收力道,岑尧脸上的毛细血管破裂,两边脸都带着明晃晃的巴掌印。
  岑尧柔声威胁:“你怎么打我都没事,但你要记住,你能做到最大的
  事情就算扇我巴掌,而且这还是我允许的条件下,而我能做到的,可不止这些。”
  钟向暖看着他,此时的岑尧跟上辈子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越来越像,简直如出一辙。
  “神经病。”钟向暖抛下理智,巴掌接连落到岑尧身上,岑尧不躲,任由他殴打。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大伯父会知道他们家的住址,为什么奶奶突然跟大伯父联系上了,又为什么……奶奶能拿到补助金。
  岑尧的几千块补助金,害苦了他们一家。
  “你这跟杀人没有区别。”钟向暖不知道岑尧活在世上的目的是什么。
  钟向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岑尧:“是你引诱我堂姐吸毒的?”
  岑尧的胸口阵痛了一瞬:“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什么他不知道吗?坏事做多了,很难不怀疑他。
  “我只是没有劝阻而已。”岑尧道:“我前面说了,我要跟你说一个秘密你不想听。”
  “这是秘密吗?”钟向暖吼他。
  “怎么不是?你想让全世界知道你堂姐吸毒?”
  钟向暖不想。
  一是为了钟梓兰的声誉,二是为了她逐渐和爸爸妈妈。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不会给你留面子,也不会顾及什么影响校规校纪,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岑尧眼神逐渐晦暗,闻言换了一副面孔:“我这是在帮你,他们活在世上,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岑尧最会道德绑架:“你看看你爸妈,不分天气,顶着暴雪大雨也得出去出摊,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是被你伯父害的,他们死了,你家再也不用还债。”
  岑尧靠近她,与她对视:“你也不会因为有个吸毒的亲戚丢脸,被人议论。”
  这些话钟向暖也想过很多回,她确实埋怨过大伯父害他们一家平白无故悲伤债务,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一家去死。
  人死债消。
  这句话岑尧不会赞同,钟向暖反问:“人死了,你就不会讨债了吗?岑尧,你是这样的人吗?”
  岑尧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世,欠他钱被逼自杀的那些人,就算他们死了,债务也会落到他们妻儿身上。
  岑尧恨他父亲,他父亲死前他一次都未去看过,最后一次见面,岑尧跟他父亲说的,也只有他的恨。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你以后你别去找我爸妈了,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子,是怕我爸妈知道了难过。”
  两个人彻底撕破脸,钟向暖被他伤害得心脏满是窟窿,而岑尧……他在钟向暖这里,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
  从未得到,何谈失去。
  军训前一天,钟向暖收到了周渡野寄来的东西。
  满满当当一盒子,有防晒霜还有零食和藿香正气水,还有保温杯,但是……
  练习题和密卷是什么东西?
  这是能送人的礼物吗?
  “你送我试卷干什么?”
  周渡野拿傅老爷子的钱另租了一套房子,房子空荡荡的,只有上一户租客留下的蟹爪兰,南瓜饼玩的正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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