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陛下之前,是怎么想的?”桑晚好奇问道。
萧衍之回想片刻,将鼻息埋在桑晚颈间,研磨着那根明黄色细带。
“慧明方丈出手后,基本不会再有舆论,若有人诟病,朕也有的是法子,让他张不开嘴。”
桑晚颈间灼热,那枚玉佩也在衣衫下,被萧衍之的动作带着隐隐窜动。
“陛下还真是,对得起您暴君之名。”
帝王抬起头,龙涎香的味道过于浓烈,“可还难过?”
桑晚想了想,“一点点,替薛姐姐难过。”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枚御令吗?”萧衍之问。
桑晚点头:“记得,姑姑替我收着呢。”
萧衍之:“之后宿在凤仪宫,便没有太多限制,想见谁了,让人去请就是,偏殿亦可留宿。”
桑晚心中一喜,率先想到二姐姐,“真的吗?”
“那里以后是你的寝宫,阿晚自然说了算,不必担心。”
萧衍之将她放到矮榻前站好,拉着她双手轻晃:“以后还有委屈,可别憋着,方才那模样,叫朕看着怪可怜的。”
桑晚抿唇,轻轻点头。
诚恳道:“多谢陛下……”
*
心结说开后,桑晚难得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醒来时已不算早,萧衍之回来同她用完午膳,下人们才开始替桑晚迁宫。
所搬的东西,并无多少。
大部分都在雍华宫偏殿,是最初萧衍之为桑晚备下的,鎏金香炉和贵妃榻云云。
还有些细小的物件儿,首饰、衣裳等。
至于旁的,凤仪宫中昨日已换了新的陈设,被内务府装点的焕然一新。
两宫离得又极近,很快便收拾妥当。
萧衍之陪着桑晚过去,笑问:“安顺留给你,做中宫的大总管?”
桑晚没有拒绝,也用习惯了安顺,点头应下:“好。”
凤仪宫外,牌匾高立,随处可见穿着黄马褂的金鳞卫,和在雍华宫的守卫并没有什么不同。
处处彰显着母仪天下的尊荣和风范。
跨过门槛,庭院宽阔,有几方花坛,因着入了冬的缘故,显得光秃秃的。
地面由光洁的汉白玉石铺就而成,庭院中放着香炉,袅袅升腾着青烟,是桑晚熟悉的龙涎香。
两侧的长廊一直延伸到后院,更是别有洞天。
和雍华宫不同的是,凤仪宫正殿的陈设十分肃穆。
四处雕刻的纹路大多为盘绕飞升的凤凰,主座也是鎏金打造的凤凰图样,气势磅礴。
主座下,两侧摆放了许多红木雕花椅,并间隔放着四方小桌。
桑晚微微怔愣,才想到这大概是妃嫔每日清晨,来拜见皇后的地方。
绕过正殿往后,才是寝殿,并在一侧设有书房,小厅,应有尽有。
桑晚心跳隐隐加速,“这里,以后都是我的?”
萧衍之握着她的手,叫她安心。
“阿晚都收留安顺了,朕来留宿,总不会不收留吧?”
第74章
桑晚看着寝殿里那张比龙榻略小一圈的乌木鎏金榻,“陛下总不至于夜夜留宿吧,还未大婚……”
萧衍之话到嘴边的那句“有何不可”,当即收了回去。
笑容僵硬,改口道:“自然不会。”
元德清忍笑,若说谁能拿捏住他们陛下,普天之下,莫属桑姑娘了。
凤仪宫的宫人一部分是从御前调来,另一部分则是元德清昨日抽空选出来的。
规格章程比起御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曾经等着桑晚失宠,看好戏的人,都沉默了。
昔日的亡国公主,摇身一变,要成后宫之主了,她们哪里还坐得住。
一开始,还以为皇帝此前做派,只将亡国公主圈养在身边,不给名分,是心中自有考量,觉得亡国之人,不配入后宫。
后来发现,帝王对桑晚宠爱至极,却仍旧养在身边,流言这才传出,说桑晚魅惑君心。
到现在,有了早朝一闹,桑晚自请搬离雍华宫。
皇帝虽不舍,却也答应,并将凤仪宫给她住,吃穿用度,皆比照皇后,叫众人哑口。
一来,没有宿在帝王寝宫,和帝王相处时间骤然减少,再说桑晚用南边儿莫须有的媚术蛊惑圣心,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二来,是桑晚自请离开,用行动堵住众口悠悠,就算有旁的谣言,说她对晋国江山图谋不轨,来日推翻姚家,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只是她如今住进凤仪宫,不仅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就连前朝都跟着不安起来。
当天晚上,桑晚甚至没有留宿帝王。
晚膳后,就将萧衍之请回了雍华宫,帝王嗔怪了句“小没良心”的。
是夜,不仅桑晚没睡着,就连萧衍之也辗转反侧,早上元德清还没叫起,就已经坐起来,揉着太阳穴叹气。
桑晚虽然想念,但很多事不能由着性子,既然分了宫,第一夜若让萧衍之赖下,那此前功夫就白费了。
珠月见桑晚朦胧的身影起来,连忙端着温茶进来,替她更衣。
“姑娘夜里没睡好吧,奴婢守夜,听着您总是翻腾。”
桑晚眼底染了丝乌青,并不明显。
“骤然只剩自己安寝,是有些不习惯,但也必须如此,刚搬离雍华宫,若让陛下夜夜宿在此,还不知要被怎么说呢。”
珠月欲言又止,流言难听,她们都懂,今日之后,风向怕是要变了。
她扬声唤了宫女进来,伺候桑晚梳洗打扮,她向来不喜繁琐,也从不过分妆点,给人的印象和妖媚半点不沾。
“姑娘
入住凤仪宫,后宫的主子们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听说一早儿去给太后请晨安,嚷的太后烦躁,发了好一通火,都打发走了。”
珠月将簪子轻轻别在桑晚脑后,“陛下昨夜被您请出凤仪宫的事也传的满宫皆是,估摸着宫外也快知道了。”
桑晚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容貌淡雅清丽,不魅不妖,入宫许久,被养的矜贵许多。
连眼神都多了些处事不惊的平淡之感。
“若非陛下暗中授意,不会传这么快。”
珠月讶异,“居然是陛下默许。”
“嗯。”桑晚心情好了许多,对着铜镜描眉:“迁宫一事不算小,谣言止于智者,昨晚的事传出去,更多的矛头只会指向陛下。”
珠月隐隐担心,不解问道:“为何会指向陛下?”
“因为……我蛊惑圣心,和陛下对我动心,是两码事。”
桑晚起身,穿过院中连廊去后院散步,昨日迁宫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逛一下,今晨起来才有了闲工夫。
“宿在雍华宫,外人只当是我用了什么手段,可我自请迁宫,还不留宿陛下,他们也该醒悟,我和陛下是两情相悦。”
“单是我的原因就好了,他们怕就怕是帝王动了心,今日早朝,恐怕有的闹了。”
桑晚神色平静,“闹开了也好。”
珠月呆呆看着桑晚,良久说了句:“姑娘,奴婢觉得您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桑晚侧眸看了她一眼,浅笑着问。
“奴婢刚见您时,就像南边儿娇小的姑娘一样,让人有很强的保护欲,说话温声软语的。”
珠月想了想,“但最近这些时日,尤其陛下遇刺后,奴婢才看出您其实蛮倔强的,只是不爱言说罢了。”
“现在呢?”
“现在……奴婢都不敢和您开玩笑了,姑娘眼里有很多事,也有很多想法,更有了威仪,不再像从前那样。”
珠月说的小心,还时不时看着桑晚神色。
“从前那样。”
桑晚重复珠月这四个字,自问自答地说:“从前那样顺从,不吵不闹,安心承宠。”
珠月抿唇,搀着桑晚的手于庭中踱步。
“奴婢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姑娘,更灵动快乐,不是谁的依附品,会有自己的想法。”
桑晚站定,侧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珠月心惊,倏地跪下:“姑娘恕罪,奴婢没有旁的意思,不是说您从前不好,只是觉得现在更好……”
桑晚轻笑,双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突然跪下做什么,你是真心为我好,我岂会怪你。”
珠月有那么一瞬间,都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又在担心是不是话太多,惹了姑娘烦躁。
又在桑晚脸上看到了真情袒露的一面,默默搀着她。
“姑娘身边有苏若姑姑,有安顺公公,未来做了皇后,还会有嬷嬷来,奴婢年纪小,也不够稳重,不知还能陪您多久。”
“想什么呢,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大宫女,没人敢欺负你。”
桑晚将手轻搭在她手背上,“既然是陛下选了你在我身边侍奉,那以后,也不会调任你离开,只管放心。”
珠月面露喜色,“多谢姑娘,奴婢进宫时间短,就跟了姑娘您这样好的主子,真是莫大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