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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简以寻微欠欠儿地道:“我玩着玩着考个年级第二差不多了,不是很需要这些东西,同桌,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
  简以寻说也不白给,让初柠用她整理的各科错题本来换。
  一中的老师会定期检查学生错题本的整理情况,简以寻懒得弄,但是架不住常被老师念叨,他嫌烦,干脆和初柠以物换物。
  初柠挺乐意的,刚好她的英语磁带都挺晚了,开学前买的练习题也刷了三遍了,她觉得这桩买卖很划算。
  就是,简以寻临了非得补一句,“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咱两不可能,撑死……能当个朋友。但也就是朋友,你千万别多想。”
  初柠现下对这些话已经彻底免疫了,心下无奈。
  她该怎么解释她是真的不会多想呢。
  因着简以寻之前的“多管闲事”之举,初柠已经单方面地将简以寻当作她的朋友,甚至觉得欠了堆放挺多人情,还有点纠结该怎么还。
  友情从来都是双向选择,如果简以寻也承认她是他的朋友,那也挺好的,但是对方有时候的发言总是会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甚至今早,一连数日第一个来教室的简以寻看见她从文具袋里拿出颗糖时,冷不丁来了句:“你应该挺喜欢吃的吧?”
  初柠点了点头。
  简以寻又问:“你没给别人?”
  初柠摇了摇头。
  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初柠直觉对方是善意的,如果把对方的心意转送出去,也挺不尊重对方的。
  就当是树洞交友,谁也不知道是谁,神秘的外纱下朦着层莫名的真诚,算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无畏挚诚。
  简以寻依稀带着些满意地“嗯”了声。
  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把东西收好”,随即扭过头端身坐好,好似对一切漠不关心。
  初柠看着手里“清仓大甩卖”的东西,想到简以寻严肃的表情,又回忆起先前听到赵燕玲她们在谈论后街音像店生意火爆,别要开分店的事。
  她忽地笑了下。
  简以寻这人吧,挺像小孩子的,有时候凶巴巴的,但其实不过是他拙劣的伪装,有时候又很奇怪,前言不搭后语,奇奇怪怪,很小孩子的傲娇和小心眼。
  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初柠的目光挪到课本上的单词,余光忽又瞥见窗外似乎开始飘起雨。
  初柠无意识地看向简以寻的座位,瞧见他的桌角放着一把雨伞。
  简以寻没有带伞。
  -
  简以寻到行政楼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了他母亲的秘书。
  对方见到气喘吁吁跑过来时,眼中一闪而过惊讶,可很快,又挂上很礼貌的笑容。
  “以寻你来了,郑总还在和校长他们谈事情,还有会,你稍微等一下,等会郑总出来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简以寻急促的呼吸登时滞住,逐渐冷了下来。
  行政楼的暖气很足,十二月的寒风一点吹不进来,可简以寻却觉得自己每处血脉经络都凉得像是浸了冰水。
  只一个表情,只一句话。
  简以寻就能肯定一个事实——
  他的母亲看见他,绝不会高兴。
  第29章 limebitter“你来干什么……
  行政楼的长廊空旷安静,简以寻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缓慢而沉重,如同窗外淅沥的雨,阴沉沉的,潮湿又窒息。
  简以寻面前就是一扇玻璃窗,白日里原本阴沉的天这会干脆不作美地落起雨来,雨滴攀爬在透明玻璃上,水迹蜿蜒,恍若看不见尽头的崎岖山路。
  熟悉的感觉仿佛再次扑面而来,简以寻的喉咙涩得厉害,黑眸越来越深幽难测。
  他垂下眸,看着地面,插在兜里的手指攥住最里侧的衣料,好似想要从中获得某些力量。
  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谈话声,恭维又客套,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很亲切,却又好像每个人都披上着一层面具。
  秘书很安静,从看到简以寻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紧张和尴尬就像是一根针,一寸一寸地扎进简以寻的肌肤,渗入血液,取不出,死不了,偏又难受不已。
  ——“你妈妈估计是想结束了再来找你,给你个惊喜。”
  惊喜吗?
  简以寻主动来找他的母亲,从来不是给对方惊喜。
  那到底是什么呢?
  事实和答案昭然若示,可简以寻硬生生止住了最后的猜想,似是不敢,又像是逃避。
  慢刀子割肉,痛苦折磨,可到底尚未直戳要害,到底还不致死,到底还是期盼着,渴望着生,到底到底……
  心中的疲惫感爬满四肢百骸,简以寻缓缓阖眼。
  说话声越来越小,趋近于无,脚步声反倒愈发的近和响。
  简以寻身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门把手扭动,门从里向外打开的刹那,简以寻迎上了对方眼里转瞬即逝的错愕,随即便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以及……深藏在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冷漠和厌恶。
  十分钟前的简以寻肯定了一个事实,可他依然心怀一丝侥幸,都说血浓于水,都说没有父母不爱孩子,都说……可他的母亲郑兰从未说过,她从来就不是都。
  窗外的雨好似突破了玻璃窗的桎梏,直冲冲拍打在简以寻的脸上,水滴石穿,他的心脏也慢慢溃烂,似有若无的短暂刺痛感后,习以为常的麻木再度席卷。
  率先说话的是刘海龙,他粗犷地调侃道:“简以寻?你小子,这是和妈妈好久没见面了,知道妈妈来学校了,迫不及待就先跑过来了?”
  这孩子,平常看着不着调,这点倒是和普通孩子一样,还是想父母的。
  想到先前听到郑兰说今年几乎都在到处飞,忙着工作,就连简以寻中考最后冲刺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都联系不上郑兰,估计对方和简以寻也是很久没见面。
  郑兰闻言,礼貌地笑着。
  霎时,简以寻也挂上淡淡的笑,却没有说话,稍显沉默,似乎真是被刘海龙说中,有些不好意思。
  郑兰客气道:“他在学校给你们添麻烦了。”
  修缮图书馆的项目由郑兰负责,对方甚至是全包揽,一中完全是得利方。
  没有人会做亏本的买卖,一中给不了郑兰什么好处,唯一扯得上关系的就是简以寻。
  为人父母,最大的期望无非是孩子健康平安,如果可以,再出人头地。
  校长很上道地笑着说:“哪里,这孩子很优秀,初中部就霸榜年级第一,高中入学以来也从来没出过前二,是我们一中的希望和骄傲。我们还得感谢您,为我
  们培养了简以寻这么优秀的孩子。”
  这话,校长有投其所好的意思,但也不是假话。
  简以寻先前是没少闹事令他们头疼,可这孩子偏偏又像是心中有把尺一样,拿捏了度。
  该有的都有了,偶尔出点岔子,倒也让人觉得瑕不掩瑜。
  学生时代极其看重的成绩,他是全校第二,联考全省前十。
  孩子在意的父母的宠爱,他是家中独子,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孩子,无疑是幸运的,天时地利人和,他几乎都占了。
  “你这个年纪,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不好好读书想干什么?读书改变命运!”
  此时此刻,刘海龙想到平日里对简以寻的教诲,突然有些不自然。
  但转瞬想,该说还是说,越是这样的好条件,他们老师更要看着点,不能让好好的孩子长歪了。
  突然间,刘海龙想到初柠。
  丝毫不夸张,那孩子的过去和简以寻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人生。
  她算是贫瘠大山里盛开的一株顽强野草,硬生生从土里蹦出来,野蛮生长。
  从不起眼,逐渐到引得越来越多的关注,她也长得越来越高。
  这样的孩子,不幸又幸运,称得上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刘海龙真心实意地夸赞了简以寻几句,平常该骂骂,有好的也夸。
  郑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刘海龙又开口说了两句项目相关的话,和郑兰一来一句的客套了会。
  校长就笑着摆手说:“您和孩子想必也很久没见面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慢慢聊。”
  没等郑兰开口,秘书就连忙上前,陪同二人离开。
  三人的背影看不见的瞬间,简以寻就听见他耳边传来一句冷冰冰,又夹着说不出的厌烦的话:“你来干什么?”
  简以寻的笑容消失,即使是早已习惯,再听到郑兰的话,简以寻的呼吸还是微不可察地滞了滞。
  十分钟。
  今年,简以寻和郑兰一共见了两面,加起来没超过十分钟。
  一根手指头代表一分钟,或许一双手的相处时间都没有。
  简以寻抬起头。
  他清楚地瞧见郑兰紧皱的眉,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是一点不加掩饰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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