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靳舟望再度将纪瓷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哄着,“你还有我......”
“别哭了,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纪瓷终于止住了眼泪。
靳舟望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低头看去,轻声问:“现在好多了吗?”
“嗯。”纪瓷点了点头。
“身体呢?还难受吗?”靳舟望又问。
纪瓷蹙了蹙眉心,心脏处还传来沉闷的钝感,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那里:“难受。”
闻言,靳舟望轻叹了口气:“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纪瓷摇了摇头:“不去。”
哪次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去医院也没用。
纪瓷怕靳舟望担心,不愿让他再看到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她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处。
鼻尖溢满他身上的味道,隐隐间纪瓷感觉身体上的痛觉没那么强烈了。
“我困了,想睡觉。”纪瓷的声音闷闷传来。
察觉到她的躲避,靳舟望眸光暗了暗,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稳稳托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动作极轻地将她放下。
替纪瓷盖上被子后,靳舟望下床,正准备离开,衣角却被纪瓷忽然拉住。
靳舟望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垂眼看着纪瓷。
“别走......”
纪瓷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鼻音,像是怕被拒绝,她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就这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我不走,我去关门。”
靳舟望心尖一颤,将纪瓷的手放回被窝里,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冰。
“冷?”靳舟望微蹙眉,握住纪瓷的手,让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渡过去。
“嗯。”纪瓷低低应了一声。
靳舟望直起身,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将房间内的温度又往上调高了两度。他走去将房门关好,又按下控制按钮,窗帘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在外。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纪瓷听见他的脚步声靠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被褥被轻轻掀开,下一秒,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环过纪瓷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宽厚温热,那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睡吧。”靳舟望低声道,下颌轻轻抵在纪瓷的发顶,“我在这里。”
纪瓷悄悄往靳舟望怀里又靠了靠,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察觉到纪瓷对自己的依赖,黑暗中,靳舟望睁眼看着怀里的她,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他极轻地吻了吻她发顶,心像是被什么一点点盈满。
夜很长,此时此刻,纪瓷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
第42章
第二天,纪瓷独自乘坐飞机前往冰岛出差,在办完公事后,纪瓷回了趟酒店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准备去外面逛一逛。
接连几日,雷克雅未克都是阴雨天,今天难得有了个好天气。
落日将不远处连绵的雪山染成一片金色,纪瓷漫无目的地走在当地的街道上。
途径一个老教堂,纪瓷觉得有些累,选择在教堂门口的长椅坐下。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纪瓷下意识地拢了拢脖子上的驼色羊绒围巾,她大脑放空,难得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过了许久,纪瓷才拿出来查看。
是白洁发来的微信。
【白洁: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白洁:你前天晚上在你外公的八十大寿宴会上都干了什么?你知道你的行为对白家的影响有多大吗?】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纪瓷冷声笑了下,唇角掀起嘲讽的弧度。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白洁什么。
几秒后,纪瓷将手机放在一边,选择无视白洁的短信。她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正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在草坪上玩耍,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
见到这一幕,纪瓷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却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白洁的信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番话,现在圈子里都在议论我们白家?你外公气得血压升高!你满意了?】
纪瓷望着教堂后面那抹夕阳的余晖,打字回复:【我当然满意。】
发完这条信息,纪瓷难得解气地长舒一口气,摁灭手机屏幕后,她又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家三口上。
只见那对夫妇正牵着孩子的手准备回家,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父母中间,不时仰头说着什么,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纪瓷突然意识到,自己羡慕的不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而是那种毫无保留地被爱、被接纳的感觉。
只可惜她没有经历过这些。
纪瓷看着温馨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绪被儿时的记忆一点点占据。
幼儿园的时候,学校经常举办活动,给自己的母亲动手做小礼物。
每每纪瓷带着精心做完的手工回到家,她满怀期待地递到白洁面前,原以为会得到母亲的夸赞,却不曾想白洁只是轻飘飘一句“嗯”,就将手工作品丢到了一边。
白洁想要她听话,那她就努力做到听话懂事,不给父母找任何麻烦。
白洁想要她成绩好,她就做到努力认真学习。
小学的时候,每一次她考了满分,兴冲冲地把试卷递到白洁面前,换来的却永远只是一句“别得意忘形”。
在她十岁那年,经历了一场大病,病毒来势汹汹,险些夺走她的生命,然而白洁依然漠不关心,那段时间白洁没有去医院看过她一次,都是纪正为和纪姮陪在她身边。
小的时候,纪瓷并没有意识到白洁对自己这个女儿厌恶至极,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个世上所有母亲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目睹其他母亲会温柔地将自己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会轻轻抚着孩子的头,夸赞对方做得特别棒。
直到那时候,纪瓷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母女之间能够那么亲密无间,原来她的母亲和其他母亲不一样。
可她们明明是亲母女啊……
为什么白洁不爱她?
明明她只是想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想听母亲对自己说一些鼓励夸赞的话,想得到母亲轻轻的抚摸……
为什么呢?为什么?
年幼的纪瓷百思不得其解,在白洁日复一日的冷漠中,纪瓷对自己这个母亲也越来越失望。
一次又一次,
年幼的孩子望着自己的母亲,眼神越来越黯……
就在这时,一道舒缓的钢琴声从教堂里传来,一点点拉回了纪瓷的思绪,然而她的耳边依然在回响着童年时那些刺耳的声音——
碗碟摔碎的脆响、房门被重重关上的震动、还有白洁那句她永远忘不了的“你怎么不去死?”
钢琴曲的前奏有些耳熟,纪瓷怔怔地听了一会儿,直到副歌部分才恍然——那是《诀别诗》,最近网上很火的一首歌。
男生弹奏的版本比原曲更加缓慢,每个音符都被拉长。渐渐的,节奏越来越快,似活泼,似忧伤。
恍然间,纪瓷心底的酸涩再次翻涌而上,怎么也压不住。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远处一家三口上。
小女孩正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勺小蛋糕,抬手喂到母亲嘴边,母亲弯下腰吃下那口蛋糕,两人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其实,纪瓷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间感情并不好。
可是长辈之间的因果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不知者来承担?
白洁当年嫁给纪正为不是因为爱情。
白洁是白贤的私生女,在她八岁那年被白贤接回白家。对于这个女儿,白贤没有过多感情,再加上白贤有好多个子女,白洁根本不受宠。
白洁从小就明白,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指望白家是没可能的。没人会在一个私生女身上花太多心思。
于是在二十二岁那年,白洁将主意打到了仅比自己年长三岁的纪正为身上。
当时的纪家背景雄厚,纪正为年纪轻轻就接手了纪氏集团,他年轻、长相英俊、有实力,正因如此,在当时北淮的一众富家子弟中,纪正为成为了不少富家女爱慕的对象。
白洁在一场宴会上算计了纪正为,两人酒后乱。性,一切也如白洁所愿,她成功怀上了第一个孩子——纪姮。
未婚先孕,面对这种事情,白家万万不能接受,好在纪正为愿意负责,于是他将白洁娶回纪家,两人就这样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