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老最近很上心?”
一瞬间,白贤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得一干二净,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手明显收紧。
“你什么意思?”白贤彻底装不下去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几分警惕。
“没什么。”靳舟望的语速不疾不徐,“刚好,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
后面的话靳舟望没有再说,但是白贤已经懂了。
与此同时,纪瓷敏锐地注意到,周围几个白家嫡系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她恍然大悟,南城这个项目对白家来说十分重要。
“舟望啊,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私下谈。”白贤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靳舟望轻声笑了下,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下一秒,眼神陡然转冷:“现在知道要私下谈了?”
“当着半个北淮的面逼纪瓷联姻时,怎么没想过留点余地?”
尾音落下,宴会厅内的温度骤降,所有人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波及。
白贤怒目圆睁,哽了几秒后,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误会……小瓷是我们白家的掌上明珠,我们怎么会……”
靳舟望打断白贤,指尖轻轻拂过纪瓷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掌上明珠,就是这么对待的?”
白洁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
白贤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威风。
“这件事——”白贤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
靳舟望直截了当地揽住纪瓷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他的视线最后扫过白家众人,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从今往后,纪瓷的事,不劳白家费心。”
说完,靳舟望带着纪瓷转身就走。
白贤下意识想拦,却被靳舟望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至于,”靳舟望在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南城那个项目,看我心情。”
男人微微侧脸,月光在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
“希望白老好自为之。”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白贤踉跄着后退两步,全靠拐杖支撑才没跌倒。
靳舟望刚走出大门,一直候在外面的陈青松这才拎着价值不菲的贺礼走进大厅内,笑眯眯地对白贤说道:“差点忘了,这是靳总托我给您的80大寿的贺礼,还请您笑纳。”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一招可谓是被靳舟望玩到了极致。
白贤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他怒火攻心,险些摔倒在地。
“爸!”
白洁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白贤,却被白贤一把推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滚远点!”
站在一旁的大哥白佑连忙上前扶住父亲,这一次白贤没再阻拦,只是冷哼一声。
白洁默默退到旁边,冷眼看着眼前父子情深的一幕,额角的碎发垂下,恰好盖住了女人阴鸷的眼眸。
另一边,靳舟望揽着纪瓷的肩膀往早已停在大门口的迈巴赫走去。
数十家媒体见到来人,早已按耐不住,长枪短炮几乎怼到他们面前,记者们蜂拥而上,却被靳舟望的保镖团队勉强拦住。
“请问靳总和纪导是什么关系?”
“我听说二人大学时期就是情侣,你们是一路走到现在吗?”
霎时间,夜色中频频亮起闪光灯,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不断响起。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纪瓷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眯起眼。
纪瓷感觉肩上的手掌微微收紧。
靳舟望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西装外套传来,在凛冽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面对众多镜头,纪瓷下意识想躲,却被男人不容抗拒地往怀里带了带。
“请问二位是什么关系?”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拼命往前挤,话筒险些碰到纪瓷的下巴。
靳舟望眼神一冷,抬手不动声色地替纪瓷挡开话筒。
“靳总,外界盛传您心里有一位白月光,那个人是纪导吗?”另一个记者高声问道。
“前段时间外界都在传靳总有心仪的对象,请问那个人也是纪导吗?”
就在这时,纪瓷明显感觉到靳舟望的脚步停了下来。
“是。”
“一直都是她。”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透嘈杂,随风飘进纪瓷的耳中,渐渐分明。
纪瓷的心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侧头,正对上靳舟望垂落的视线。
男人的睫毛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浓密,眼底映着远处别墅的灯火,像是落进了整条银河,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风动,掀起了她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度,一如她此刻失控的心。
他就这样看着她,语速很慢。
“自始至终,我只心悦她。”
这句话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纪瓷耳畔炸响。
寒风突然变得滚烫,一点点燃过她的脸颊,而后是耳根,直至彻底通红。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如雷贯耳般,踩出丢失节奏的拍子,纪瓷的嘴角微扬,脸上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周围的嘈杂声再也听不见,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音键,耳畔只余下自己的心跳声。
“咔嚓!”
一道刺目的闪光灯亮起,纪瓷条件反射地闭眼。再睁开时,靳舟望已经侧身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严严实实笼罩在阴影里。
两人继续往停在前方的车子走去,身后的记者们还想再问些什么,却都被保镖们拦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靳舟望和纪瓷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晚上纪瓷跟着靳舟望回到了湖心湾的家。
今天在白家经历了那么多,纪瓷的兴致不高,几乎没怎么说话,靳舟望也很识趣地没有去过度打扰纪瓷,想让她一个人静静。
夜已深,纪瓷回到自己的房间,靳舟望最后和她说了几句话,临走前,他忽然上前一步,轻轻将纪瓷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克制,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易碎的宝物。
纪瓷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远方的鼓点。
“今晚不许想太多,好好休息,把精力留给明天。”靳舟望说。
纪瓷明天还要坐飞机前往冰岛出差。
“好。”
纪瓷忽然间有些贪恋这一刻,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流,眼眶有些湿润。
得到纪瓷的保证,靳舟望松开手,与此同时,纪瓷莫名感到一阵空虚。
她看着男人转身走向房间门口,修长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很长。
“靳舟望。”
她突然喊住他。
男人回头,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深邃的眉骨投下小片阴翳,静静地看着她,在等她开口。
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引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月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正好横亘在他们之间。
纪瓷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裙下摆,最终她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晚安。”
闻言,靳舟望的眼底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晚安,好梦。”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含着某种化不开的情绪。
靳舟望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
房间就这样重归寂静。
纪瓷没有开灯,屋内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投下斑驳的暗影。
夜深人静,晚上几经转折的情绪过后,与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无奈与痛苦。
纪瓷本想睡觉,却发现大脑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脑海里全是晚上在白家发生的一幕幕,白洁的声音像毒蛇般在耳畔萦绕。
“纪瓷,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怎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不爱她还要生下她?
为什么生了她又不养她?
为什么长辈之间的因果到头来全落在了她身上?
白洁的声音依然在脑海里回荡,根本驱散不了。
“纪瓷,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今夜丢人现眼的人真的是她吗?
明明她只想在宴会上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时间一到自己就默默离开,为什么到最后她被
推到所有人面前架在火上烤?
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像有人用钝器一下下敲击胸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绵长的刺痛。
纪瓷不想再听到脑海里白洁的声音,她猛地捂住耳朵,指甲深深陷入发间。
然而无济于事。
白洁对她说的那些话早已渗入骨髓,化作无数细小的针,随着血液流窜全身。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大脑混乱一片,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落下,身体和心理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