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突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提起当年的事情。
  终于,他们来到了卧室。纪瓷轻轻地将靳舟望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弄完这一切,纪瓷坐在床头看着靳舟望,轻声道:“你睡吧,我在这里。”
  靳舟望只是用手勾住纪瓷的手指,他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纪瓷没有抽回手,漆黑的房间里,借着月光,她静静地看着靳舟望的脸庞。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声音很轻。
  “纪瓷,我从没忘过你……”
  “分手的那三年,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想到发疯。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插入纪瓷的心脏,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被她压抑的情感
  如岩浆般喷涌而出,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眼眶突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黑暗中,她只庆幸靳舟望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那个录音是我在你刚回国的时候说的。”靳舟望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住纪瓷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又会离开。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重逢,那些话都是我在好兄弟们面前嘴硬说的……”
  他也不知道被谁录了下来,还被发给了纪瓷本人。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句近乎哀求的话彻底击溃了纪瓷的防线。
  第29章
  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纪瓷害怕被靳舟望知道,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用另一只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过了许久,纪瓷平复完心情,这才低声道:“靳舟望,你这个傻瓜……”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又带上了哭腔。
  然而靳舟望并没有再回答纪瓷,耳边只传来靳舟望平稳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只有他温热的手掌仍固执地包裹着她的手,拇指无意识地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即使在梦中也舍不得松开。
  “靳舟望?”纪瓷极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纪瓷想到贺云沨还在楼下,她想找他聊一聊。
  小心翼翼地,纪瓷抽出手指。
  来到楼下,贺云沨正坐在饭桌上,纪瓷径直走向他,最终在他面前站定。
  “我们聊聊。”
  “聊聊。”
  两人同时开口。
  纪瓷讶异地扬了下眉,随后在贺云沨对面落座。
  “其实我早就想找个时间和你聊聊了,”贺云沨自顾自道,“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对你一直很有意见,他三年前被你断崖式分手,分手那三年他过得很不好,尤其是最一开始那半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
  纪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贺云沨说。在听到贺云沨说靳舟望那三年过得很糟糕时,她心头一颤,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涌上,怎么也压不住。
  “好不容易看到他隐隐有走出这段感情的迹象时,你又回国了。论私心,我希望你永远别回来。”说到这,贺云沨叹了一口气,“真是孽缘啊。”
  “在你刚回国时,靳舟望对你的感情很矛盾,又爱又恨吧,毕竟你当年甩了他,他心里也有股气,但架不住他还是喜欢你啊,所以他又巴巴凑上去。”
  “我好几次都骂他舔狗,他根本不听我的,后来他彻底想通了,想重新追回你,我都无语了,但我能咋办,只能默默支持他。”
  贺云沨无语地摇了下脑袋,为什么他兄弟这么恋爱脑?
  “话说,你们之间这两天又闹矛盾了?他今晚突然叫我来喝酒,问他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喝。”
  纪瓷下意识地想起晚上刚进屋时见到的画面,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贺云沨看出了纪瓷的失态,他随意笑了笑:“算了,我不多问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我主要是想告诉你,靳舟望这些年都没有忘记你,你们之间——”
  贺云沨思考了一下措辞:“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我知道......”纪瓷点了点头。
  空气安静了几秒,纪瓷缓缓抬眼对上对方的视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吗?”
  “明天是他祖父和他母亲的忌日。”贺云沨突然说了一句搭不到边的话。
  纪瓷呼吸一滞,很快便反应过来贺云沨话里的意思,她大概猜到靳舟望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想到这,她只觉得心下疼痛难耐,眼底漫上心疼。
  “靳莫淮在很多年以前就开始布局,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顺理成章成为家族继承人。”贺云沨继续道,“靳舟望很小的时候便发现了靳莫淮的意图,于是他也开始为后来的争权筹备,这一筹备就是八年。”
  “三年前是他们争权最激烈的时候,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整个靳家乱成一团。当时靳舟望所负责的分公司被靳莫淮暗中动了手脚,他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又遇到你单方面提出分手,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你出国后没多久,他祖父和母亲在一场意外中丧命,经过各种调查,后来才得知是靳莫淮干的。”
  “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祖父和母亲也意外去世后,可以说,他身边最重要的亲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贺云沨说到这里,情绪也有点控制不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开口:“时至今日,我回想起那段时光,仍然觉得特别压抑。靳舟望那段时间特别颓丧,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到他那样。”
  不知贺云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给纪瓷看了一个视频,视频很短,全长只有十几秒。
  只见视频里的男人站在葬礼的草地上,一身黑衣。
  握着白菊的手指骨节泛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肩膀处别着黑色孝布,随风微微摇曳着。
  他比从前更瘦了,眼神微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脚边,他却一动不动,背影孤寂,无端显出几分寂寥……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此时此刻,纪瓷喉间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内心像是一片汹涌的大海,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拉扯着她。
  贺云沨收好手机。
  “他白天要与几位股东斗,与靳莫淮斗,他还需要抽出时间准备祖父和母亲的葬礼,晚上他得加班,那段时间他基本上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后来他叫我陪他去喝酒,当时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我不敢相信他变成了那样,和印象里的靳舟望完全不同。”
  “我知道他那段时间有多难熬,可我无能为力,作为他兄弟,我不知道除了陪他喝酒还能做些什么。那天晚上他喝得醉烂如泥,嘴里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再后来,眼看着他熬了过去,即将成功夺权时,他出了一场很大的车祸,险些丧命,腿还落下了后遗症。”
  听到这,纪瓷的心猛地一颤。
  难怪,那次在冰岛拍戏的片场,靳舟望被铁架砸了之后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原来是当年车祸落下的腿疾。
  “我当时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到医院,刚好,送他的救护车也到医院……”贺云沨顿了顿,语气微哽,“那一幕我能记一辈子,他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当时他还留有一丝意识,在医生送他进抢救室的路上,我跟在旁边,你知道靳舟望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贺云沨抬起头看着纪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息,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纪瓷眼眶微红,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率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
  “他对我说:如果他这次没能挺过去,请将他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你名下。”
  那个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
  思及此,纪瓷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滚落在手背上,微凉。她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泪水,不曾想,泪水越擦越多。
  贺云沨也不好受,他轻叹了口气,拿了一张纸巾给纪瓷,有些生硬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到时候靳舟望知道,肯定又要心疼了,最后被骂的肯定是我。”
  纪瓷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贺云沨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他那天在抢救室抢救了很久,好不容易在鬼门关被拉回来,医生却说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说他的求生意志太弱了,能救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只
  能看造化了。”
  “大家试了很多种方法,他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他的病床前放了一段你的录音。你猜怎么着?他的手还真的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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