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温行川没有言语,由着冷元初突然钻在他的怀里,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侧头靠在他胸膛上。
“姨父,算你狠。”温行川搂着冷元初离去时,留下这句没参杂任何感情的话。
冷元朔和林珈珞眼看着两人走到尽头拐弯,消失在墙垛。林珈珞红着眼看再也撑不住站立的冷元朔。
冷元朔握着妻子的手吃力坐下,哑着嗓子道:“你在想林婉淑?我还想问问她,怎么把温行川教养成这样?算了,怨来怨去,总得解决问题,我不会白挨这顿打的。”
男人看着妻子为他清理伤口,眼中露出一股愧疚。
他过去这十几载,他太在乎蘅姑,没告诉妻子,为了蘅姑,他用了些偏药,让妻子这么多年都没能怀孕。
他一直想认秋蘅做女儿,从广州府回到绍兴府的次数越来越多,看着她个子越来越高,模样越来越出众,又怕头脑不灵光,无立足之本,这才对她严厉些,教她一些谋生的本领。
还以为她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今日听孩子这句谢,仿佛春风吹进尘封的心底。
冷元朔突然想到他的女儿。
“卿儿她……”
“入狱前我见了嫂子,托给了她。”林珈珞突然想到,既然魏嫆没随冷元朝入狱,那这次抄家……温行川到底想做什么?
“珞珞,你夫君对蘅姑,比对咱女儿,偏心了,这么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林珈珞抬手擦去挂在夫君脸上的那道泪,眼中的情绪微微潋动,含着眼泪说:“我永远支持你,砚斋。”
冷元朔把妻子按在怀里,短暂温存后低言:“一周后,我就要被押到三牌楼刑场,温行川说是为了诈出那帮杀手身份,但珞珞,你夫君此生还没活够,万一那帮杀手没出现刽子手拿刀不稳,你……得去法场救夫。”
“救,当然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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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冷元知牢房的隔壁,温行川停下脚步,呼吸略有不畅。
“我要去见阿爹。”冷元初的忍耐也到了尽头,她微微昂起头,隔着红绸看向温行川模糊不清的轮廓。
“陛下,带我去!”冷元初得不到回应,声音扬起,在四方监牢里回荡着。
“元儿?”冷元知本和韩若关在一起,但方才韩若被牢头带走,独留他坐在这里,注视几只黑甲虫正沿着墙根搬运半块发霉的窝头。
他没受刑,但此前的伤还未彻底痊愈,潮湿的天牢让他周身痛楚难忍。
正在他查秋家与父兄被杀的事情稍有眉目时,天子一道抄没穗德钱庄的旨令让他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元儿……小蘅……
冷元知想唤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等待七年的爱人。
她的父亲,是害死他父兄的真凶,他该称作三叔的人,一手促成他家破人亡。
他没见到冷元朝,也不想见冷元朔,此刻不知元儿与他流的,许是同一血脉,只是想,父之罪不殃子女,他就算无法娶她,也不想她站在温行川身边,抢夺他的全部……
“陛下,我爱你。”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冷元知慢慢沿着墙壁站起来。
“元儿……”冷元知贴着墙,试图阻止那一声声亲昵的呼唤,和裂帛低喘的声音。
第83章
冷元知温润的手指触碰着粗糙的牢墙,摸到一块松动的砖,纠结良久后,一点点抽出压在心头的砖石。
他看到冷元初,他的元儿,把温行川按在地上,热情地吻着。
蒙眼的红绸不知哪里去,冷元初一个抬腿骑在温行川的身上,吻够了他的唇,再在他的脸侧落了一个唇印。饱满燕支的朱唇划过喉结处,狠狠咬了一下,牵得胯。下的男人重重吸了一口气,立刻抬起双手掐住她的腰,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探手下去抬起冷元初的腿,轻轻一解——
“元儿……”此刻的场景比杀了冷元知还要让他痛楚,男人手上的青砖摔在地上,沉闷但突兀的一声,直叫三人清醒。
“陛下,有人……”冷元初躺在枯黄的干草席,抬起尖尖的下颌,倒着看到那墙后闪着泪光的桃花眼,瞳眸一撞,手指颤抖着穿过温行川金冕下的乌发。
“观堂?!”冷元初抗拒的动作不如这一声哀莫心死的呢喃。温行川没抬头便立即合上冷元初的腿,跪在草席将她抱起,捞坐在他身上。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在一起。
温行川鄙睨砖洞后的男人一眼,垂眸见冷元初云袖轻落,露出半边莹润的肩,喉结一动,低头咬了上去。
“……停下,我说停下!”冷元初推着温行川的喉结让他的唇离开她的肌肤。
温行川顺了她,抬手擦去她唇角凌乱的燕支痕迹,想了想,侧首在冷元初耳边说着,“帮朕把脸上的唇印擦掉,对你好。”
冷元初轻喘着,直到那戛然而止的情潮消褪,抬手蹭了下温行川硬朗的脸颊。
温行川一边捏着冷元初的后颈,一面看向墙洞。
透过来一抹光,冷元知已
经离开那堵墙。
皇帝回过神看着他的皇后。
冷元朔的话他暂且顾不上,但冷元初的反常之举,让男人患得患失的心涌动波澜。
他清楚,她想救冷元朝和冷元朔,用这种方式。
但现在,她知道冷元知看到这一切,一时竟猜不透冷元初会不会像曾经,在他面前肆意妄为,与冷元知忘情相吻?
容冷元初整理好衣裙调整好心情,温行川与冷元初一并走出这件牢房,来到隔壁,与久不见的冷元知面对面站好。
“堂……堂叔。”冷元初抿唇低言,主动割断与冷元知的关系。
温行川的心重重跳一下,唇角快速轻勾,又绷紧。
“你叫我什么?堂叔?”冷元知克制着,试图从冷元初的神情找出她被温行川逼迫的证据,但他什么都看不出。
“出门与人言商,喜怒不形于色”是他教会她的,如今,倒是成了他无法洞察她的屏障。
“叫我堂叔……堂叔好啊……”冷元知自嘲自叹一句,秋蘅是真的认冷元朝做父亲了,挺好,她选择不用为他生父秋郅高举的屠刀赎罪,又是否该为冷兴茂的罪孽,向他忏悔?
母亲回到绍兴时跟过来的那个失了一只眼球的男人,是长明岛海难唯一活下来的水手。他亲眼所见,他的两个哥哥,是被按在海水中溺亡。秋郅秋菻再将船撞上长明岛附近的礁石,害死一船的水手。他能活,是因意识到不对提前跳海逃生……
韩若用尽几乎所有的家产,寻遍所有那只船上水手的家,直到她见到这个男人。
随后再到溧阳,几乎就在彻底绝望之时,查到冷兴茂在溧阳白马山处的别苑……
对冷元知而言,比起得知真相更痛苦的,便是无法亲手结果仇人性命。秋郅秋菻早已死去,冷兴茂的尸骸被韩若派人拖出,敲碎头骨,拌着符咒的灰洒到鉴湖,让他在地狱里受火汤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秋蘅,你是仇人之女,但我选择原谅你。
这位年过三十的男人注视着他在乎半生的妹妹与爱人,眼尾通红,想起十五岁时遇见七岁的她,在学堂的角落里,穿着冷元朔给她买的新衣服,蹲在地上,一本一本捡着她的书。
他告诉她有委屈要说,他会帮她,小姑娘说:“我没有家了,哥哥,你能给我一个家吗?”
他牵着她沾着尘土的手,回到自己的家。
还记得穿过中庭,绕过天井下的几缸睡莲来到母亲眼前。
“儿想给她一个家,她就是儿的妹妹。”
没等韩若同意,少年再道:“我叫冷元知,你唤我知哥哥就行。”
冷元知想到母亲,内心的痛再深一分。那时的韩若,知道她是秋蘅,也已在寻找秋家的罪证。所以,当他求母亲留下仇人之女时,母亲又是如何想的……
冷元知流下两行清泪。
“哥哥……”冷元初想说些什么,因眼前男人不断滚落的泪,梗在喉咙里。
“我往后,护不了你了。”冷元知轻轻从冷元初的身侧捞过她的手,展开她紧攥的手心,塞给她一个东西。
冷元初低头,看到那枚黯淡无光的银戒,躺在她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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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才离开天牢几步,甩开温行川的手,再度回到关押冷元知的牢房。
“当年,李昭漪被夏伍德带去安徽商会,她遇到了刺杀。观堂,你从不骗我,刺杀李昭漪,是你要人所为吗?”
冷元初望着冷元知那双略有异色的桃花眼,痛自心口一点点蔓延。
她想听冷元知说:不是。
“是的,是我派人,杀她。”冷元知脸色淡然,似在说稀松平常之事。
冷元初唇瓣微颤,憋了很久,再问:“你也想杀我。”
“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杀你?”冷元知上前一步,被冰冷的铁栏阻隔,只能望着冷元初泪流满面的脸,辩解:“她与你不一样,她是被安排好的,钱庄那些做手脚的银票都出自她手,那时钱庄有难,她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