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亦不敢提及,永康十七年,他是为了她,抗拒一场他梦寐以求的婚约,那时的他用猜疑与逃避,间接伤害了他的恩人与妻子。
他也曾因对她动心而自责,就好像辜负了另一个姑娘。
从掀起她盖头那一刻起,他便有了破天荒的怦然心动。
他会不自觉想她,会不受控触碰她的物件,会克制不住向她走近、再近一些,会在中春药时,脑海里只剩下她……
到头来,他在寻不到秋蘅与抗拒冷氏女之间,成为一个彻底的笑话……
温行川思至此,眸光黯淡下来。
他想求秋蘅原谅他,可怎么说?对秋蘅来说,少女最渴望的拜堂成亲、人生最重要的合卺圆房他都没有做好,让她心里对她有了大结。
“朕该怎么补偿她?”温行川别无选择,只能低声问向岳母。
魏嫆已经旁观沉思的温行川很久了,关于这个问题,她不知怎么回答,才能让冷元初对他回心转意。
这孩子某些地方,和她的夫君很像,总想着补偿与弥补。
其实,有些过错没必要弥补,道歉也无用。
他若能把未来的日子过好,不要再犯错就已经是圣人了。
魏嫆想起初儿方才没有直接回她“并不爱”的模样,猜她对温行川还有一点留恋,况且在她见过的老少爷们里,温行川算得上是头筹之辈,人品能靠得住。
只是对冷元初,总感觉这位蘅元帝像是从正人君子突然变成了地痞流氓?
她是长辈,男女情事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她有权提点,更主要的是她有私心,想让冷元初留在她身边。
也不知冷元朔啷个好弟弟怎么想的,总要把初儿从她身边抢走?
让初儿年后去吕宋?真是,非要逼她与他吵了好几次架!
魏嫆为温行川出起主意,“我想,你可以多和她谈一谈,尤其这个凶手。”
温行川摇头,“不行,朕不能让她反复回忆那夜。”
魏嫆眉心半紧,轻叹一声。果然,女婿和冷元朝一模一样,总想默默扛下一切。
“初儿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魏嫆平视温行川宽阔的胸膛,接着说道,“缠着她敦伦时,怎就不在乎她身板脆弱了?”
温行川被魏嫆直白一席话震了一下,低头笑了一声,接受岳母的指责。
魏嫆把滑歪的云肩正了正,说回正经话,“你如今是皇帝,你说一初儿当然不敢说二,但她既然做我女儿了,我不想看她委屈又拒绝不得你的样子。”
“我不会像你岳父那样阻拦你,但是在床上,你不能强迫她,她要停就停下来,听见没有?还有,尽快把凶手抓到,给她一个交代。”
温行川点头应允,再问道,“您为何对秋蘅视如己出?只因她看起来,像首辅吗?”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魏嫆扶着栏杆的手一点点滑落,稍顷,静静答道:“我想把原本属于第一个孩子的爱,全部给予初儿。我也曾好奇于她看起来就像雪堂的亲女儿,肤色神态眼眸鼻子都像,第一眼便觉得像,但雪堂说不是,我自然信他。”
温行川知道魏嫆第一个孩子与冷元初年龄相同,或许她对冷元初,既有爱屋及乌又有救赎之意。
魏嫆今日与他所聊这些,亦是在为他出招挽留妻子。那他便接受她与冷元朝做他岳父岳母,哪怕他们是杀害他祖父的元凶。
说来唏嘘,他持节有度的人生,因冷元初的存在悄然变化。
谁让她是他的爱人呢?爱,足够改变一个人。
温行川与魏嫆道别,魏嫆后知后觉再提点他,“你,不要让初儿再怀孕了。”
温行川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寻妻子,天色已晚,他该拥着她入眠。
才走到门口,他听见佩兰在与冷元初聊什么。
冷元初的声音低到难以觉察,但佩兰的惊吼,他听得真切:
“所以小姐,您怀的是知公子的孩子吗?”
他的妻子没有回应,或是,点头回应了。
温行川几乎扯碎门上的把手。
她,怀孕了?
她与冷元知真的,做过了?
第56章
冷元初与佩兰谈的,是她已有三个月没有来月事。
不调之症,不管是大燕的国医还是巴尔卡教堂的医生,都没有给她治好。
但佩兰不知小姐与知公子是否真的……在她看来,过去这三载,小姐和知公子就像普通的商人夫妻,有着共同的经商话题,能在她听不懂的市场行情中聊得投机。
与各种肤色的客商议价博弈时,知公子会按小姐的心思由她出面,只在获利最大的价格处交换眼神。
小姐与公子就像有心里感应,一个眼神一个抬手就知道彼此要做什么。
谈成一单生意后,知公子对小姐更不吝夸赞,就像小姐儿时在钱庄学习时一样。
如此,哪怕他们才来阿拉贡几乎算是一穷二白,也能凭着在钱庄认识的人脉和卓越的能力,逐渐成为王国新贵。
但,小姐其实并没有公开回应过知公子的爱。她一个丫鬟都能看出知公子对她喷涌的爱意,可小姐只是当他是堂哥,是亲人,而非夫君。
所以她得知小姐月事不调,首先想到的,是问小姐是否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与知公子捅破窗纸。
冷元初自然是摇头的,但她不知道,门外的夫君仅存的自信被她的沉默击垮。
温行川正要推门而入,又听屋里人问道,“那小姐,您,真的想和知公子成为夫妻吗?”
门外人的呼吸停在嗓子眼。
但这次,冷元初开口说,“我想。”
“可是小姐,您并不爱他。”佩兰绕到冷元初身后为她梳发,歪头问道,“或是说,小姐对知公子的爱,并非男女之爱。”
冷元初轻笑,“你不肯寻个男人成亲,到像行家里手,指点起我来了。”
分明是打趣话,但佩兰很急笑不出来,严肃回道,“因为我知道小姐望向知公子的眼神,还和从前一样,您其实,仍是把他当成堂哥。”
她见过小姐望向温行川的眼眸,潋潋桃花,无尽渴望心上人的回应。
但对冷元知,小姐的眼眸里有情有义,唯独少了那最重要最热烈的欲念,少了独属于男女之爱的情丝。
冷元初微微侧头,拽住佩兰的手仰视她,平缓说道,“以前是我迟钝,还在堂哥身边叽叽喳喳探讨绍兴十里八乡的良家才女,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拒绝了。我哪敢想过他是对我藏了心思?不过,如今既知道他爱我,我一定要嫁给他的。”
“为什么?”佩兰疑惑,“您不是说不会嫁给不爱的人吗?”
“……”冷元初踌躇起来。
门外的温行川一字一句听着,心悬在半空。不爱,她原来不爱——
“爱吧。”冷元初咬起手指,沉默很久说道,“我因为爱过温行川却得不到回应吃了很多苦,我想,知哥哥也一样。如果我不回应他,他该多伤心啊。”
冷元初想到冷元知心情就会变好,坚定了想法,“和哥哥在一起的生活是可以畅想的,他说过会对孩子们视为己出,但我应该为他生一个孩子,儿子可以继承生意,不过女儿也行,只要流着他的血脉就行。”
“……”还没等佩兰再说什么,门被推开。
冷元初见到温行川的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她每次见到温行川,第一反应便是手指紧张缠绕在一起,半长的丹甲深深陷进皮肉。
方才的话不知道他听到多少,尤其是她无意间说起景程。温行川是闻一知十之人,他若猜到景程是他儿子,一定会抢……
不,不行!
女子忽然难过,她明明想要与前夫一刀两断,却次次在他身下丢了自我。她现在,和那些明明有丈夫,却游走在巴尔卡王公贵族之间、贪图享乐的情妇有何区别?
冷元初背过身的同时,被温行川一把拽到腿上坐稳。
她挣扎想走,再被温行川按在臀侧,很暧昧的位置。
冷元初紧张起来,不受控想起她与温行川翻云覆雨时的感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男人的掌心处传遍四肢。
每次被温行川按住,理智告知她必须逃离他。
可当温行川吻她,按住她的唇瓣与花珠时,她会失去全部的清醒,迎合他的攻势。
她唾弃这样的自己:明明早已穿着白纱与冷元知在教堂交换了誓言,现在却被温行川脱去衣衫纠缠不息,像什么话?
她与温行川的婚事没有敬天敬地,没有按礼教水到渠成,忤逆了千百年来的规矩。
肯定没有得到神佛的庇佑,才让她遭那么多罪!
讲句难听的话,她不过是温行川圈在身边的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与那些金发碧眼的情妇又有何异……
冷元初伏在温行川的怀里无声哭了起来。
温行川轻轻抚着她的头。
他知道她因何而哭,为了另一个男人,在他的怀里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