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从黄耀泰轿子滚下来的那个小厮就是当晚引周勤去房间的小厮,房里扮作徐丹的那女人竟然全没了人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这一切都指向周勤和徐丹,但这么多事情,又做得如此缜密,绝对不是他们两人就能做得到的。
白氏恨恨道:“来人,去叫秀姨娘滚过来!”
秀娘缓步而来,看起来不过清减了些,面色一如往昔,任是白氏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后宅之事根本不需要有力的证据,白氏愤恨大力朝秀娘甩去一巴掌。
秀娘像早有预料似的一把抓住白氏的手腕,“太太,别动怒,小心怒火功心伤身子。妾身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您说便好,不必如此。”
白氏一张圆润的脸不过一日便干瘪得毫无神采,“贱人,是你对不对?凭他们两人根本做不到,肯定是你这个贱人下的手!”
秀娘甩开白氏的手,理理衣裙,扶扶头上的白绢花,淡淡说道:“太太您把黄家打理得密不透风,我便是有心挣扎,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我一没钱,二没人脉,三没野心,做这些的意义何在啊?”
秀娘越是这般风轻云淡,白氏越感到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这个不起眼的人手里。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这个贱人!”
“太太别说胡话了,一不小心传到外头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如今家里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别人都盯着呢。我们一房的名声不值当,我只是为太太您担心啊。”
白氏这才知道平日里不争不抢的秀娘是如何绵里藏针的,不动声色的变成一个让她难以招架的对手。
“太太,”秀娘打断白氏的思绪,幽幽说道:“您别急,丧事还没完,我们都还要好好操持一番呢。”
白氏不管不顾要动手,大丫鬟却气喘吁吁焦急跑来,“太太,大公子,大夫说大公子还伤了脏器。”
白氏一颗心跌入谷底,猛地往黄耀泰房里跑,然后再一次承受打击。
黄家母子三人风雨飘摇,白家也出了事。
白家的大货船遇到海寇,一船的货物被掏了个一干二净。
紧接着海边传来消息,原本跟白家有合作的几膄渔民船队都表示今年不能再跟他们合作了。
白氏在深夜叫了一伙人去朝阳哥儿下毒手,没想到全被打断手脚捆绑着丢到了黄耀泰房门口。
阳哥儿本不想这么快显露自己,但白氏欺人太甚,周勤和徐丹的事他不能当没看见,所以干脆就直白亮了底,自此白氏便不敢再动作。
黄家这边一片兵荒马乱,周勤和徐丹那头也飘来了一片乌云。
周勤徐丹和雀儿三人虽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客栈,但周勤脸泛薄怒,一身冷肃。
路上徐丹牵他的手,他也没有回握,只是护着徐丹,隔开人群,以免发生意外。
徐丹知道周勤定是生气了,毕竟这次的计划他一无所知。
公堂上周歏能应对如流,皆因他反应迅速。
回到客栈后雀儿忙说她先去请大夫过来一趟,便出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徐丹想要开口,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她打开窗户,看街道上拥挤的人潮和叫卖的商贩。
“仔细吹风头疼。”周勤走过来将徐丹扶到旁边坐下。
徐丹见周勤沉着脸,却又体贴的帮她倒茶水,心里涌上几分愧疚。
徐丹将那杯茶水握在手中摩挲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周大哥,你是不是很失望,失望我同你心中想象的样子其实大相径庭。”
“什么?”
周勤不明所以,他以为徐丹会道个歉,服个软,像以前一样撒娇耍赖将事情揭过去,偏没想到她说这些话。
徐丹自嘲又苍白的笑了笑,“我没你想的那般干净纯洁,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皆知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不等周勤回答徐丹又自顾自说道:“我以为我都忘了,可是我才发现这些东西是深深刻在脑子里的。若不是白氏动了你,我也不想,不想让你知道其实我……”
周勤第一次看见这般颓废且脆弱的徐丹,瞬间慌了神,忙将人抱着怀里轻抚安慰,“乖,没事的,没事了。好了,我们别去想从前了。”
周勤将徐丹扶正坐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丹娘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便是知道些保命的手段又如何。我不是气你出手,只是不喜你瞒着我,更不喜你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当时轿子附近那么多人,出事的话可怎么了得,丹娘想过后果没有?”
第202章 互诉衷肠
徐丹认真又坚决道:“周大哥,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的。若是这次不出手,我定会一直不快和懊悔的,所以我必须把这口恶气狠狠出了,这样以后的人生才能畅快!”
徐丹自认自己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那些手段其实她从不屑于用,不然什么刘氏、李氏、杨氏哪能到现在还蹦哒着。
不过说来徐丹要把这些手段用到乡下妇人身上,那便是她不讲道义了。
可是白氏不同,是她先动了手,凭白无故恶心了自己一把,徐丹若还是忍让,或等老天爷来收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周勤听了很是气恼,又很是无奈,“你到现在了还对我不够坦白,是不是因为我作为你相公太不合格了?”
徐丹摇摇头,思索后组织语言道:“白氏之所以猖狂,不过因着她的身份。我和干娘赢了这一场,便消除了我们身上低人一等的身份。周大哥,我这么说你听得明白吗?”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周勤仍对此事耿耿于怀。
徐丹声音空空的,参杂了许多情绪:“这必须得我一个人去面对。”
周勤揉揉她的眉心,不想再去探究她言语里藏着多少的心酸苦楚和多少不堪的过去,“丹娘以后都放开了吧。”
徐丹轻轻点点头。
一片云里藏着一场暴风雨,风雨落尽,云轻柔。
周勤抵住她额头轻轻磨蹭,温声道:“丹娘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像什么吗?”
徐丹轻声呢喃道:“什么?”
“月亮。像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月有阴晴圆缺,也有乌云遮蔽时,可月亮永远都会照亮黑夜,指引人心。月光姣姣照我心,我心灼灼永相随。”
徐丹轻颤了一下,心尖发烫,眼眶湿热。
周勤轻柔在徐丹眼角落下一吻,她闭眼时颤动的睫毛让那珍珠般晶莹的泪水滑落在她温柔的脸颊上。
周勤将她抱在怀里,虽不忍破坏此事温情的气氛,又怕她思绪太重,故无赖问道:“丹娘,那我在你心里像什么?”
徐丹轻轻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周勤语气里颇有些撒娇的味道,“说嘛,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徐丹压住上扬的嘴角,语言清淡又藏着一份豁达和满满的爱意,“周大哥在我心里既不是太阳星星,也不是什么高山大树。你就是你,是我相公,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要共度一生的良人爱侣。”
周勤灿烂一笑,十分受用的朗声道:“甚好,甚好。”
徐丹受不了周勤火热烫人的目光,低头垂眼抿嘴掩饰自己怦怦的心跳。
“咚咚咚。”
雀儿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姐,姑爷,大夫来了。”
大夫给徐丹仔细把过脉,确认没动胎气,还表明孩子十分健康。
加上周勤和徐丹两人刚刚互诉衷肠,心意相通,此事便算真正揭过去了。
次日清晨雀儿仍旧出去逛了一圈,仍旧是布庄、糕点铺和棺材铺。
雀儿还大方的在棺材铺定了黄老爷接下来三七、五七和尾七时要用的祭品,给了银子叫伙计准时送去黄家。
到了中午周勤徐丹和雀儿三人便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小姐,你叫我买这么多红绸缎做什么?”
徐丹嘴里吃着点心,不好说话,斜了雀儿一眼。
雀儿忙改口道:“表姐。”
徐丹想着不如趁机点醒这个缺根筋的傻丫头吧,“雀儿,我替你挑好夫婿了。最近自己绣了嫁衣,准备当新娘子吧。”
“咳咳咳!”雀儿喷了一嘴的糕点。
徐丹一脸嫌弃,“像什么样子?你在外面可别说是我教出来的啊!”
雀儿撇嘴嘟囔道:“谁叫你突然来这一遭,我一时没有防备才会这样的。”
“啧,还顶嘴!”
徐丹嘴上嫌弃却又给她递了茶水,“你这几日不是聪明伶俐得很吗?怎刚刚问这么蠢的问题呢。这红绸缎是做嫁衣用的,家里到了年纪的人却只有一个,这还需要问吗?”
雀儿瞠目结舌,指了指自己,无声再问:我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嫁给谁呀?
徐丹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我们雀儿有好多人来提呢,也是,我们模样身段、女红厨艺都出挑,便是有百家求也不为过。”
雀儿羞红了脸:“小姐净会哄人,我们家附近适龄男子也没有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