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种事情热闹是热闹,充实是充实,但也是真累。
温苒积攒了一堆的病例脉案还没看呢,而且接下来她打算去拜访奉天城其他医馆的大夫,某些大夫的绝活她可是很感兴趣的。
说了她那么多坏话,她拿点儿东西不过分吧?
每月的义诊轮流在各家医馆举办,虽比不上第一次时的大场面,但也次次都很热闹。
进到年根底下时,本该在慈和馆举办的义诊却因为其单方面退出而宣布延迟。
却在原定的义诊当天,慈和馆宣布举办神医大赛。
温苒拿着一份报纸,皱着眉小声读出声:“慈和馆将于十二月二十六于东都大烟馆西街口举办神医大赛,专治疑难杂症,欢迎诸位赏光。”
真新鲜,在大烟馆旁边办神医大赛。
怎么?是刚治好就不想活了吗?
第49章 1889从闯关东开始1……
慈和馆举办神医大赛的新闻登报后,一时间许多医馆都派人来仁心医馆询问,咱们这个月的义诊还要不要办?
当然要办!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这一年最后一次义诊必须要安稳落地。
为期三天的义诊比以往冷清不少,怎么说这个活动办了一年,整个奉天城再多的病人也禁不住这么治下去。
再者神医大赛到底是个新鲜玩意,据说慈和馆还免费给围观群众发放药丸膏贴。
“不止呢!”
回村的骡车上,周凯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他看到的热闹,“听说报名的病人全程治疗不收钱,药费也不收,报名的大夫每治好一个病人都能得一枚银元!”
虽说这个大赛就在街口举办,但温苒忙着整理病历脉案,真是不怎么了解。
“治好一个病人发一块银元,慈和馆这么大方?”
温苒依稀记得,这个医馆的老大夫的儿子是赌场常客,是以这家医馆的费用在奉天城里是最高的。
不过慈和医馆的客户群体是富贵人家的男子,主打产品是壮阳药,祖传的手艺就是治男科病,所以才供养得起一个赌鬼。
在奉天过的第二个新年,这一年饭馆和医馆生意红火,地里的庄稼大丰收,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光绪十七年,1891年平稳到来。
开年的第一次义诊,有两家医馆没到场。
第二次义诊,又少了一家。
等到端午节前的义诊,只剩下仁心医馆、妙手堂、回春堂和仁春馆四家。
傻子也晓得这里头有事。
回春堂的老大夫慢悠悠捋着胡子,“温娘子你应当不晓得,慈和馆的老东西派人来请我们去神医大赛坐镇,我们都没答应。”
脾气暴躁的妙手堂老大夫开口就骂:“狗屁大赛,沽名钓誉哗众取宠!有那闲工夫不如老老实实坐下来治几个病人攒攒功德,否则下辈子还得贪上个好赌的败家子儿!”
温苒笑盈盈道:“我自是明白三位师父品德高尚不慕名利仁心在怀重情重义。”
三个老头子瞪着眼珠子一脸惊恐,“你这丫头你好好说话!”
温苒:“……”
总之,三位都是大好人。
不晓得奉天城吹了哪股怪风,自义诊和神医大赛后,又有几间医馆联合教堂定期免费为儿童医治。
说来都是免费,但和温苒牵头的义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看诊都是免费,可后续买药的钱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温苒的仁心医馆药价最便宜,整个奉天城没有比这里更便宜更管用的,但这只是一家小小的医馆,产能严重不足。
其次是还在参加义诊的另外三家医馆,也和温苒一样琢磨起了价格更便宜的药方,四家时常互通有无。
而其他家医馆虽比先前略有降价,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依旧难以负担。
种种因素对比下,还是每个月的义诊热度最高。
光绪十六年时,朝廷兴办铁路,预备在两京之间修建铁路便于连通。
铁路的修建为奉天城提供了大量工作岗位。
七月底,一场大桥坍塌事故让轰轰烈烈的修路行动不得不暂停下来。
数百名修路工人被坍塌的大桥压在下面,奉天官府安排官兵救援,并征召全城大夫前去现场救人。
温苒自然当仁不让地名列其中,她拎上药箱,带着三个助手,在霍骁北的陪同下到达官府,和三位老友汇合后,由官兵带领前往坍塌现场。
妙手堂老大夫坐在自家马车上,徒弟徒孙们随行,他忧心忡忡:“听说已经埋了一宿,大桥的中段全部断裂,里面的工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回春堂老大夫叹气,“咱们这么多大夫呢,我把我徒弟们都带过来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官兵正在试图清理出一条直达桥底的通道,期间遇到的病人都搬出来挪到空地上。
温苒和大夫们下了车,一看这情况眉头皱得死死的。
又有一队官兵送来病人,温苒上前查看,“没救了。”
她转头厉声道:“若是发现时就被压在石头下,人和石头都不可挪动,你们上官没有叮嘱过吗?”
坍塌事故毫无疑问会造成重压伤,这种伤势最忌盲目挪动。
另外三位老大夫跟上来,异口同声呵斥:“简直胡闹!”
官兵们忙了一宿没合眼,好心救个人还被劈头盖脸一顿训,丢下人当即抽出刀来怒道:“什么人也敢在这里闹事?阻挠官府办事当心我一刀砍了你们!”
官兵举起刀就往前砍,结果一下、两下……胳膊根本动不了。
他脸上胀红,愤怒地抬起头,“你给老子松手!”
霍骁北捏着他手臂,面无表情道:“她们是巡抚大人请来的大夫,阻挠巡抚大人办事,当心你一家老小的脑袋。”
一听是巡抚大人的人,盛怒的官兵仿佛兜头被浇下一桶凉水,赶忙道歉认错,带温苒她们去桥下救人。
温苒先给大家分成四个人一组,一人抓药一人熬药两人救治,若有拿不准的就来喊她和三位老大夫。
这场救援持续了足足五天,许多工人后续被发现
时已经没有了气息,尸体在高温下发热发臭。
这些工人几乎全是闯关东的青壮男子,在奉天城无家无口,许多人死后连姓名都无法被人知晓,官府的抚恤金也无处发放。
忙活了大半个月,温苒终于有时间歇一歇,瘫在饭馆柜台后面,看霍骁北记单记账。
饭馆的客人们聊的都是奉天城最时新最热门的话题,而当下最热最新的自然离不开大桥坍塌事故。
“上次修桥是包给了美国人,结果你瞧死了这么多工人,我听说盛京将军已经上了奏折给老佛爷,打算把接下来的铁路挪给倭国人修建。”
温苒捧着热乎乎的茶水抿了一口,真是哪里都有倭国人。
那什么慈和馆办的神医大赛,别以为她不晓得,其实背后出钱的就是东都烟馆的倭国人。
抽完大烟接着吃壮阳药,还有倭国的艺妓助兴,真是嫌活得太长了。
后续温苒从荣秀那里听说,朝廷最后答应把奉天路段的铁路外包给倭国人,但紧接着大桥动工没多久就又塌了。
所幸这次受伤的工人不多。
光绪十八年,1892年,慈和医馆的神医大赛停办。
四家医馆私下办的医术交流会上——
妙手堂的老大夫长叹一声,似是在惋惜,“他那个儿子没救了,光赌钱不算还染上了大烟,背着他爹偷了慈和医馆的地契和祖上的医书药方。”
回春堂的老大夫骂道:“要是我儿子我早叫他去地底下跪祖宗了!”
仁春馆的老大夫摇着头,“昨儿我去瞧了瞧,出气多进气少他也就这几天了。我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家儿子,他儿子犯了大烟瘾,拽着他女儿就往烟馆跑,我也是不落忍,舍了他家几个大钱。”
回春堂老大夫冷哼,“你傻好人,当心那家子讹上你!”
温苒沉默地听着,手指敲着桌面皱起了眉。
“慈和馆的医书和药方,莫非是卖给了倭国人?”
仁春馆的老大夫点头,“是这样,卖给了东都烟馆。”
温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没多久就应验了。
转年城里陆续又有几家医馆遇到麻烦,不是治死病人就是家里人染上大烟,亦或是徒弟们另起炉灶争牌匾,总之各有问题。
这一年荣秀的大哥成亲,荣秀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和相看好的男子定亲。
据说对方是江浙人士,家族在南方很有权势,预备近两年去国外留学,对方家里想让荣秀尽快嫁过去。
再来巡抚府,荣秀一脸不舍,“年后父亲就动身前往南方就任湖广总督,我与母亲也要一同离开。温苒,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光绪二十年,郑巡抚一家离开了奉天。
朝中有人好办事,靠山在的时候一切顺利觉不出什么,靠山一走麻烦就找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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