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当天,温苒把地方安排在医馆门口的街面上,一字摆开十来张桌子。
郭朝宗抱臂倚在门口,看着台阶下调整桌子位置的霍骁北,“你家娘子弄这么多桌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以为她摆出桌子,那些看不上她女人身份的老古板们会主动过来?”
霍骁北头也不抬,“我娘子不像你这样蠢。”
郭朝宗:“……”
他还就不信了,非得看看温苒那小脑袋瓜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大清早街上多是去工厂做工的人们,路过医馆时停下来飞快看一眼,便耽误不得行色匆匆地离开。
间或有零星的瘾君子和刚从妓院出来的嫖客们打着哈欠经过,施舍个眼神后慢吞吞往家去。
温苒来到医馆门口,郭朝宗回头,温苒给他个嫌弃的眼神让他别挡路。
郭朝宗憋着气让开。
行,你们两口子就可着欺负我一个吧!
温苒迈出医馆大门,霍骁北走到台阶上握住她的手,带她来到中间的医案前。
瞧见这一幕,郭朝宗嘴角抽搐。
他就不懂了,霍骁北这么老大一只往饭馆门口一站连身经百战要饭的大黑狗都吓得打哆嗦,怎么到温苒这小娘子面前就这么……
怎么这么黏糊糊的呢?
郭朝宗挑了个不太准确的形容词。
正在腹诽着,郭朝宗就见碰头说话的两口子扭头看过来,他顿时心虚地挪开眼神看东看西。
温苒看向他身后,“二哥你不过来在那里干站着躲太阳呢?”
温一茂抱着比他眼睛还高的两箱脉案,哼哧哼哧绕过郭朝宗下来,“那不是有人挡路吗?”
霍骁北缓缓收回视线,神色冷下来。
不是他的错觉,郭朝宗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温苒发呆。
从温一茂手里接过箱子,霍骁北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温苒面前。
说来温苒也有很长时间没写过毛笔字了,她拿起毛笔蘸好墨,提气落笔,一气呵成几张大字。
字迹飘逸灵动,还行吧,没有丑到丢脸的地步。
温苒正欣赏着自己的大字,就听身侧温一茂语气憨厚:“小妹你啥时候会写大字了?”
温苒:“……”
霍骁北替她解释:“最近练的。”
不等温一茂回应,霍骁北很快又说:“麻烦二哥去叫镖局的兄弟们过来,记得带上开张时用的铜锣大鼓。”
温一茂放下东西,“哎,我马上去!”
他一走,温苒就长出一口气,可吓死人了。
镖局兄弟们过来,温苒把大字分发给他们,让他们结队给各个医馆送去,骑上马敲着锣阵仗越大越好。
一旁郭朝宗眼睛都看直了,郭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爷,虽然咱们当了一段时间土匪,但你不能真把自己当土匪了,你现在遇事就喊打打杀杀,都懒得动脑子了。”
郭朝宗看着热热闹闹去送字的兄弟们,抬手抹了把脸,神情复杂地低声喃喃:“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口子都不是啥好人。”
郭晨:“……”
行,这是一点没听进去。
随着送字的队伍散入奉天城的大街小巷,热闹的锣鼓声打破清晨的宁静。
董文斌叩响回春堂的大门,小伙计腿脚麻利地到门口来,一看这几位人高马大脸色正常就不像病人,再一瞅手里不是拿着锤就是拎着锣,这是干啥来了?送感谢也没看到有匾啊?
董文斌拱手抱拳,“劳烦小友禀告你师父,我代仁心医馆的温神医前来送字。”
他微笑着,掌心托起一卷纸轴,反手向下手臂轻轻一抖,一张‘医者仁心’的大字就舒展开来。
敲锣声一路吸引了许多百姓,此时聚集在回春堂前的街道上。
董文斌转身,将大字同样展示给围观群众,“诸位,今日是仁心医馆温大夫举办义诊的日子,听闻咱们奉天城里的大夫们皆是医者仁心,便请我等前来做邀,日后每月的月底会轮流在各医馆门口举行义诊!”
董文斌高声道:“温神医医术高明慈悲为怀,奉天城的大夫们医者仁心,咱们老百姓有福了!”
“温神医大义!”
“温神医是个大好人啊!”
底下群众们赞扬声不断。
医馆打杂的小伙计叫这阵势吓得,屁滚尿流地去找老大夫了。
前头动静那么大,老大夫早就知晓发生了什么,气得脸色铁青胡子发颤,“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她一个小小女子倒是好手段!”
徒弟忧心忡忡,“那咱去吗?”
去了多膈应人啊?
号召奉天城的大夫每月举办义诊,这样意义非凡的大事好事大好事,竟是要由她温苒区区一介女子牵头?
简直岂有此理?!
老大夫一个激动拽掉缕胡子,抖着手用力点着仁心医馆的方向,吼中气十足地大吼:“去!为何不去?我行医数十年,治好的病人比她吃的盐还多,她凭甚说老头子没有仁心医德?!”
徒弟诺诺不敢言,得,瞧这老头是气大发了。
得到应许后,董文斌风风火火地朝着下一家医馆前去。
仁心医馆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
瞧见那一字排开的医案,众人不禁猜测,难道是有其他大夫也来义诊?
“温大夫,听说您要请别家医馆的大夫们一起来给咱免费治病?不是我多嘴,您请不来!”
说话的男子抄着两手,佝偻着腰撇嘴摇头,一副惋惜同情的神色。
旁边有声音附和:“温大夫您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以为这所有人都跟您一样好心,不嫌脏不嫌累地愿意给我们这些泥腿子治病。”
“不是我说他们敢来我还不敢叫他们治呢,嗨你们是不知道,我爹上了年纪以后腿脚不好,一到阴天雨天就不舒服,前头几年我都跟杏林医馆买膏药贴,好家伙一贴五十文管两天,一个冬天就得花出去四个银元,我爹的病还越来越严重!”
“嚯!这不是庸医吗?”
“谁说不是呢?这不上一年我带我爹来温大夫这边瞧了瞧,一月扎一次针,平时贴膏药,那药贴才八文一贴,今年还没出正月呢就能出来走动了。”
众人听了,那夸奖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朝着温苒涌过来。
恩将仇报的终于是少数,许多人都切身从温苒那里得到了实惠,即便做不到回馈什么,也不会对她恶语相向。
对最近这阵子外头传的闲话,众人都在心里嗤之以鼻。
那些人都说啥屁话呢?没有温大夫抛头露面他们上哪儿再找不花钱就能治好病的医馆去?
“温大夫,您可别听那些烂心肝子的人胡咧咧,您这是悬壶济世,您是有大本事大功德的人!”
大家纷纷出言安慰,唯恐温苒会因为那些话起了关掉医馆的心思。
就在这种病患无比和谐的场面中,今天的主人公们来了。
回春堂、济世堂、慈和馆……
奉天城里其他医馆的大夫们竟然出现了?竟然都来了?
场上
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珠子,看那几位大夫上前和温苒寒暄。
回春堂的老大夫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话来:“久闻温神医盛名,温神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还心怀大慈悲,实在让老朽等人汗颜!”
温苒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她送字给诸位大夫是在递台阶,然而来不来却由不得这些人选择。
不来,好,这医者仁心的大字董文斌就会收回来。
——譬如济世堂的老大夫,就没有妙手堂的老大夫沉得住气,看到大字后直接抡起大扫帚赶人。
然后董文斌带着大字转身就走,走就走,他还故意嚎着嗓门说济世堂不参加义诊,这给老大夫气的。
反之来了,就意味着答应参加每月的义诊,意味着认同了温苒的地位,意味着他们‘接纳’了温苒。
或者说,是他们主动加入了温苒牵头组织的奉天医馆的团体。
也无怪乎所有到场的大夫来是来了,脸色都不大好。
谁让他们是被逼的?
所幸这些大夫没有把情绪带到看诊中,甚至还因为想压温苒一头在潜在客户们跟前出出风头,一个个都把看家本事拿了出来。
义诊过于受欢迎,为此温苒还将日期延长了两天。
这几天里,附近几条街上的人流量异常火爆。
饭馆趁机推出快餐盒饭狠赚了一笔,镖局被温苒出钱雇佣维护秩序,所有人的钱包都鼓了起来。
忙完了义诊,温苒连轴转去给有钱的大客户们看诊。
荣秀留下温苒说话,“你组织奉天的医馆举办义诊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还打算去看看呢,但父亲母亲说你们那里人太多,我便是去了也见不到你的面。”
她由衷地赞叹:“温苒,你可真厉害!”
温苒摇头,“厉害的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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