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这不是你的错,你绝不要这样想!你心里怨便怨那草包脑子的刘忱!身为州牧之子竟能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见其家教之匮乏。”苏荷初恨恨,世家子弟若是不能以身表率,那国之风骨何存?
“好了,把眼泪擦干,哭哭啼啼只会让你爹头疼!”
周婉连忙将泪水抹干,抽抽噎噎地站起身来,方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闻鹤。
“闻大哥。”她虚虚向闻鹤行了一礼。虽然闻鹤的名字挂户在他们家,但她对这个没有见过几面的大哥十分的生分。虽然对方每每回家都会给他们一家带礼物,但母亲耳提面命道闻鹤是修道之人,尘缘不宜过重,让他们少往对方面前凑,因此她也没有和对方说过什么话。
闻鹤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与她一道站在院子里等苏荷初安顿好周薪出来。
周薪撞破的脑袋有闻鹤给的药恢复的很好,现在已经止住了血,脑门上的伤口也在愈合,露出一条粉嫩的伤口。
周平心中还是愤愤然,不满于母亲为什么不让闻鹤去给爹讨回一个公道。
周薪和苏荷初年轻的时候都忙着生计,因此孩子要得晚。如今周薪和苏荷初虽然都已四十多岁,可周平也不过刚及冠,周婉也才及笄。
因此他思考东西起来大多都是意气当先。
“周哥没事的,用了你的药已经睡下了。”苏荷初对闻鹤道,“难得回来一趟,中午在家用饭吗?”
闻鹤思索了一下,便点头应了。
“我还有事,午时回来。”
苏荷初点点头,看着闻鹤离开。
“每次大哥回来都是匆匆的,也不住家里,娘还给大哥留着屋子。”周平噘嘴道,随即遭了苏荷初一个眼刀。
她这个儿子真真是传了周薪的性子,软弱无能,还善妒。再反观自己的女儿,对方虽然娇弱,但自有风骨。便是叫她不要再哭,她这心里有千万委屈都忍着不再哭了。
“婉婉,随我一道去做饭。今日你闻大哥回来,我们好好弄一桌庆祝下。周平你去买菜!”
那边闻鹤还在苦恼怎么一口气解决那州牧还不会牵扯上多余的因果,一踏入客栈厢房,他的脚步狠狠一顿。
他看到立于窗口前日夜期盼的人正睁着一双水灵眼睛,怀中抱着撑花伞,愣愣地望着他。
他亦是怔住。旋即两步并一步地走到对方面前,狠狠攥住对方的两肩将他拥进自己的怀里。
“你终于醒了......”闻鹤的声音颤抖不可抑制其中的激动。
怀中的人没有挣扎,等到闻鹤、平复了心情不舍地和他分开距离,对方才愣愣地问道:“你是谁?”
顾文青看着他的眼神疑惑中带着迷茫,让闻鹤狠狠僵在原处。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顾文青会将他忘了......
“我是闻鹤,心慕你的人。”闻鹤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可对方眼中还是许多迷茫,似乎不懂闻鹤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鹤只好安抚住他,然后飞快地传书问水明月这是何故。水明月问得很细,闻鹤将昨夜之事尽数说出。
“怕是你将撑花放在他肉|体旁,肉|体将未修复好的神魂吸了进去。不碍事,撑花不要离身,早晚会恢复过来的。”
得了师叔的话,闻鹤松了口气。
只是面对什么都不懂的顾文青,闻鹤心中不免紧张。
“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闻鹤拘谨地与他一道坐在床边,与顾文青比起来,他好像更害怕似的。
想来也是,他和顾文青已经十年不见。虽说十年于修道之人只是弹指一挥间,但这岁月痕迹也是真真切切。
他怕这十年中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变得不再叫顾文青心悦。
因他过于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顾文青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我似乎叫长鸢。”顾文青不确定道,“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名字。”
闻鹤闻言蹙眉不语。他怎么忘了,十年前顾文青的两半魂魄合体,如今的他善恶同体,怕也不是曾经的他了。
“嗯,你是长鸢。”闻鹤想伸手去握对方的手,可对方抱着伞不撒手,垂着眸看伞的样子似乎在思考闻鹤的话的真实性。
“你睡了许久,身子可有不适的地方?”
顾文青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起来后问小二今夕何年,得到已经过去了十年的回答后,他失神片刻。
他居然十年没有洗澡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面色难看,旋即又点了点头。
“我要沐浴!”
不仅要沐浴,还要好好地沐浴!
闻鹤闻言微怔,这要沐浴的样子倒是和顾文青之前一样。他点点头便去吩咐小二准备热水,进屋后就看顾文青抱着撑花伞坐在窗边往下眺望市集,似乎很是向往。
他从芥子空间里取出衣物放到屏风上,然后退居一侧。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坐在美人榻上入定。
待小二送上热水,一阵动静之后,闻鹤睁眼看到屏风上人影浮动,随后水声渐起,惹得他心中躁郁不止。
那屏风不甚高,堪堪遮住坐在木桶里的人。
闻鹤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可“眼前”还是浮现着方才屏风上所见的画面。加之闭上双目后,耳力更是灵敏,惹得他心中更是浮躁难耐。
闻鹤默念着静心咒,但效果甚微。
忽而水声戛然,闻鹤担心对方是有什么事,睁眼只见一条细白臂膀迅速抽了挂在屏风上的衣衫,窸窣传来对方穿衣的声音。
闻鹤心脏怦怦然,一时呆住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的礼节竟然都抛在了脑后,这要是让同门弟子知晓,怕是要一边笑一边怒骂“造谣”之人,绝不肯信这是闻鹤。
屏风后的人影终于芙蓉出水,行至人前,却是呆住。
顾文青微张了张嘴,看着闻鹤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羞赧。本来醒来后脑子不甚清醒,睁眼后见闻鹤不在身边胸中生出一口气,便想着捉弄捉弄对方。
加上水明月给他找了补,他也能心安理得地骗他,可现在顾文青反而有点不忍了。
他吸了吸气,露出一脸的迷茫,“你受伤了吗?”
闻鹤微怔,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闻鹤这才抬手一摸,竟摸了一手的血。
“......”现在对方脑子也不好,删掉他这段记忆对他的脑子的影响应该也不算大吧?
“失礼了。”闻鹤起身去拿帕子擦脸,整理好后反而出了屋子。
留下顾文青在屋子里笑得前仰后合,抱着肚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笑够了,他脑子反而晕的慌。等定下来之后便修书一封传了出去。
方才闻鹤在楼下的场面他也看到了,闻鹤没有仗着自己的能力直接叫他们不要找上门来也是不想多惹麻烦。但这不意味着对方不会仗势欺人。
但要论仗势欺人这个词,哪里有人会比他顾文青懂啊!
他仗着自己有个州牧老子,那他还有个当女皇的姐呢!
把信送出去后顾文青有点无聊,他竟然已经十年没有醒来,这外面的世界变得也确实很快,先不说先进武器什么的,但是这衣食住行中的衣就变化很大。
他还记得十年前的女子们都是不大上街的,可如今街上多的是胭脂罗裙铺子,女子们手挽着手在街上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看来来风做女皇真的做了不少实绩。
顾文青两手交叠趴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午时,外面都是食物勾人脾胃的香气他才阖上窗户。
一面无聊地躺在床上,一面暗骂闻鹤这小子竟然将他一个人扔在客栈里,自己出去找乐子。
正骂道第一百句,门外脚步响起,顾文青连忙抱着撑花伞在床上摆了个文雅点的姿势。
闻鹤从外进来,见人乖乖地睡在床上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走之前在门上设置了结界,但以顾文青的能力打开它不成问题。
他是想试探下对方,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捺住性子。
这神魂怕是真的缺了许多,得好好养着才行。
闻鹤走到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去买了些滋补神魂的药材,你起来将它喝了吧。”
顾文青翻了个身,先是看了眼闻鹤,视线最终落在那碗棕红色的药汁上。他不可避免地皱紧了眉头,但他现在的神魂确实不怎们稳固,喝了固固魂也好。
瞧着顾文青虽然不乐意但是半句废话没有地喝完了一碗苦涩的药汁,然后五官紧皱。闻鹤心中难免抽痛。
因为对方记不得过去的事情难免和他生分,按他以往的性子怕是要囔囔半天才愿意喝这碗药。
闻鹤将药碗放到一边,看着因为顾文青打滚后皱成一团的床单,“吃东西吗?”
顾文青连忙点头。先不说方才吸了一肚子的烟火气早就馋的不行,刚刚空腹灌了一大碗药,怎么也要吃点东西压一压那股苦涩恶心的味道。
“那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闻鹤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子,然后牵着他去了对面的米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