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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花藏刀 第48节

  萧尽深感意外,愣了一愣道:“你……你在坟前不是斩钉截铁地说过,他大哥绝不是你爹爹杀害吗?”宁承轻道:“我是说过,只是世上的事并非只有是或不是,也有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之说。”
  萧尽虽觉此话不错,但杀人并非与人争论阔谈,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哪有是他杀的又绝没杀害的道理。可他见宁承轻言辞肃然,不像玩笑,便不敢多问,只自己低头思索琢磨,如何能既杀又不杀。
  然而此事隐情又岂是外人随意猜测便能想到,萧尽想了许久也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放下。他与宁承轻将剩下的烤獐肉饱餐一顿,洗了碗盘,自己坐在屋外替宁承轻搓揉手脚,替他活血通脉。
  两人依偎一处悄声说话,说到情浓时相视而笑,各自喜欢。
  如此过了约莫十来天,萧尽仍是每日与宁承轻去林子里采摘花草,捕虫捉蛇,盼能早日找出剩下四蕴毒物。回来后,萧尽便将打来的猎物剥洗干净,充作三餐,仍旧不忘每次给丁以绣送去一份。
  丁以绣却不为所动,不论萧尽送来多少都原封不动摆在屋外。萧尽也不管他吃不吃,从未短过一次,第二日又换上新鲜菜色。
  这日天色晴朗,丁以绣走出木屋,极目而望,见山色青翠,碧空无垠,心中也有些畅然。他见萧尽与宁承轻不在屋里,只留长刀倚门,显是人未走远,便不挂心。
  丁以绣自他二人在山上住下就再未去过后屋,此刻忽然思念亡兄,信步来到丁以锦墓前。他见墓碑被擦得干干净净,自己用剑划写的碑文中也不见丝毫灰尘,墓前还供着几盆时新花草。
  此时虽已入秋,可山顶边的峡谷四面被峭壁环绕,秋风未至,不见落叶,花树草木仍未垂败,丁以绣见盆中插着几支黄杨,几支小菊,竟还不知从哪找来一株桃花。
  他虽不懂这些玩意,但见黄杨枝叶苍翠高高而上,桃花娇艳欲滴谦退向下,小菊团团锦簇点缀其间,不知为何也瞧出些君子有容的气象。他想大哥人称“青竹剑客”是赞他人品高洁,君子如竹,不为风狂飘摇,不为水浊同流,这盆花草虽无青竹应景,却十分合意。
  丁以绣为寻兄长死因,执念已深,区区一盆花草也不能就此尽释嫌隙,只瞧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萧尽与宁承轻回来时,丁以绣正在屋前石凳上闭目休息。宁承轻不爱与人假客套,萧尽却客客气气叫了声丁大哥,见他不理,也不以为意,抱着宁承轻回到木屋。
  宁承轻小声道:“他来上过坟啦。”萧尽道:“你怎么知道?”宁承轻道:“我每日无所事事,在门口瞧地上的脚印。你莽莽撞撞,脚印也是乱七八糟,他武功高深,脚印比你浅得多。昨日下过雨,已将地上痕迹冲去,今日放晴,你我下山回来又多了这几个朝着墓碑的脚印,除了他还有谁?”
  萧尽道:“还是你仔细,我却没留意,他来瞧瞧大哥的墓也没什么。”宁承轻道:“他没嫌你多事,将花花草草摆了一圈,想是这盆地山谦让他观之有感。”
  萧尽道:“你说谦为敬也,上艮下坤,山高反谦居于卑,君子立身处世,争让有度,不卑不亢,正合青竹剑客的君子风范,我才放在这里。”宁承轻笑道:“你记得倒清,只是这么夸他大哥,他未必瞧得出来。”
  萧尽道:“他便瞧不出,在他心里大哥也是一代侠客,仁义双全,不容旁人诋毁,谁也比不上的。”宁承轻若有所思道:“一代侠客,仁义双全。是啊,这等英雄人物,岂能容人诋毁。”
  萧尽不知他在思虑什么,见天色不早,忙动手洗米做饭不在话下。
  次日醒来,屋外又下起绵绵细雨。
  萧尽怕宁承轻着凉,起来找了件衣服盖在被上,再去屋外捡柴生火烧热水。他到山边往山下一瞥,忽而见有两个黑影一纵一跃往山上飞奔。他与宁承轻、丁以绣三人在这住了大半月,从没访客到来,如此偏僻之地也绝无人有游兴,况且那二人纵跃间轻功颇高,并非寻常游人。
  他心中提防,伸手拿刀,宁承轻在屋里醒了,见他不抱柴去烧,反进屋子拿了拒霜,便问何事。萧尽道:“有两个人上山来,不知是敌是友,你安心睡着不要出声,我去瞧瞧。”
  他再到外面,那两人已十分近了,是两个男子,一个年轻,背上背着个大竹篓,一个略年长些,约莫三十出头。两人都用剑,三两下已踏上山路,到丁以绣屋前。
  年轻人上前敲门道:“二哥,是我。”
  第一百零七章 九死残生入幽冥
  木门吱一声响,丁以绣将屋门打开,来人并不自报家门,显是早就与他熟识。
  萧尽心想这两人不知什么来历,丁以绣独居在此与自己和宁承轻虚耗时日,不想还有人找上门,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往前几步细听他们说话。
  敲门年轻人却已瞧见他,双眼往他面上一扫。萧尽觉他目光如电,凛然可畏,不禁愣了一下。年长那个长了个十分威武的鹰钩鼻,面相却颇为和善,顺着年轻人的目光向萧尽瞧了一眼,不动声色进屋去了。
  萧尽见状只得也回木屋告诉宁承轻。
  宁承轻要他仔细描述两人形貌,听完后道:“这两人与丁以绣相识,便与丁家有脱不开的干系,我来猜猜他们来历。年轻那个,你说他二十七八,背着长剑。”萧尽道:“那剑比寻常剑客的佩剑看来轻巧些,剑身也窄了不少,十分纤巧轻便。”
  宁承轻道:“剑法与剑相辅而成,剑法凝重,剑者腕力过人,内劲浑厚,剑的分量需重些。剑法轻灵,剑也轻巧,见缝插针,以快取胜。他用这般细巧轻剑,江湖外号快剑青锋,名叫连若秋。”
  萧尽点头道:“你见多识广,自是不错的。那年纪长些的又是谁?”宁承轻道:“这人不必猜,他与连若秋同来,必是他师兄,外号金翅飞鹰的叶剑成。”
  萧尽听两人来历不凡,不由暗暗担心他们要对宁承轻不利,忙又问:“这师兄弟二人人品如何?不知找丁以绣做什么?”
  宁承轻道:“人品名声倒还不错,可即便是江湖侠客扯到我家的事也不好说。温南楼人品名声怎样,当初还不是跟着程柏渊一路追捕咱们。”萧尽道:“那是误会,自可解开。”
  宁承轻笑笑不言,正这时,屋外人影晃动,萧尽见是二人来到丁以锦墓前。年轻剑客连若秋眼圈泛红,一掀衣角,双膝跪地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头道:“丁大哥,你在天有灵,助咱们找到宁家残害你的证据,凶手虽死,但你沉冤未雪,我与师兄、二哥都不能甘心。”
  萧尽听他语声悲切,感同身受,心想若自己敬爱的父兄亲人去世,心境也是一样,只盼他们不要牵累无辜对付宁承轻。
  连若秋磕完头站起身,对萧尽瞥了一眼道:“宁家的小子在哪?”萧尽伸手一拦,将他挡在门外道:“他中了毒,行动不太方便,阁下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他听得到。”
  连若秋道:“我知道你,你就是前一阵在庐阳剑派比武会上擒了封威的萧尽,我敬你是条好汉,不与你争这口角,请你让开。”
  萧尽心想,自己在比武大会上不知惹出多少事端,又被人冒名刺杀玄尘子,又遭各派声讨纠缠,牵出木长枫的往事等等,可这人却只提自己擒住封威,心胸宽厚正气,不由心生好感道:“快剑青锋侠名远扬,江湖上人人皆知,连少侠为人侠义,必不会难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连若秋道:“会不会为难,要瞧他能不能说实话,若不能,丁大哥死得不明不白也怪不得我。”
  萧尽道:“连少侠有意为难,我决计不让。”连若秋见他手中长刀不似凡品,也有与他一较高下之意,便道:“如此说来,今日若不分个胜负,便不能见那小子,是不是?”
  萧尽道:“在下无意与连少侠争斗,只是他于我极为重要,就如丁大侠对各位一样,只要我不死,便要尽力护着他。”
  连若秋瞧他目光凛然,神色坚毅,绝非信口开河,倒有些钦服,伸手向后拔出长剑,拿在手里一抖道:“既如此,咱们就比一比吧。”
  萧尽也将拒霜拔出,正要动手,却听宁承轻在屋中道:“连少侠要见我有什么不可,请他进来吧。”
  萧尽道:“可是你……”宁承轻道:“无妨。”
  他向来听话,宁承轻既说要见,便不再阻挠,往一旁退开,让连若秋和叶剑成进去。
  连若秋听说宁闻之的儿子不会武功,精擅毒药机关,因此进门时格外留神,但木屋中尽是些花草盆栽,并无奇特之处。
  连若秋见宁承轻斜倚床头,发髻未梳,面色白皙,眉眼秀美,一眼望去难以分辨是男是女,心想男子这般长相未免太过俊俏,若是女子方才说话声音又不像,一时有些愣怔。
  宁承轻见他进来,微笑道:“连少侠、叶大侠,两位远道而来,不巧小弟身上抱恙,不能起来行礼,两位瞧哪里有空自己找地方坐吧。”
  连若秋道:“我们不是来作客,二哥为人外刚内柔,耽误这许多日子也没问出丁大哥的死因,我与师兄今日赶到便想与你对质,查明此事。”
  宁承轻道:“我已与丁大侠说得十分清楚明白,当年我尚年幼,爹娘与外人的事实在不甚清楚,要我无凭无据承认双亲杀人害命,实为不孝之举。逝者已矣,丁大侠的兄长如此,我爹娘也一样。非要说,我也奇怪爹娘好好在家,为何平白来了许多江湖人,不是寻仇,便是觊觎我家中所有之物,我也问问丁大侠,当年他兄长来我家中找我爹娘是为什么?”
  连若秋一愣,丁以锦到宁家山庄所为何事自己确实不知,如今两方都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这才说不清道不明。可丁以锦一生急公好义,慷慨豪迈,与他交好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连若秋与丁以绣一般,都不信丁以锦德行有亏,既是如此,便只能怀疑在宁家山庄中生出了什么变故。
  宁承轻如此质问,非但不认爹娘有错,反而倒打一耙要追究丁以锦当年找上门的目的。连若秋被他一番话问得语塞,一旁叶剑成道:“宁公子此话倒也有理,往事扑朔迷离,不但丁大哥死得不明不白,令尊令慈亦命丧家中,咱们听说宁家尚有公子一人幸存,便想将当年贵庄中发生的事问明,是非曲直好有个结果。”
  连若秋道:“师兄何必说得如此和软,咱们奔波数年,不负苦心终究找到人证,他不愿说,就将那人带来与他对质。”
  宁承轻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当年火烧山庄绝没有一人活着逃出,怎会还有人证,这个人竟一直活到今日吗?
  萧尽对他最是了解,见他低头不语,便知他心中有疑难事不解。连若秋说有人证,宁承轻又坚称丁以锦绝非宁闻之夫妇所害,两方若能对质不失为一个开诚布公,解开嫌隙的方法。萧尽趁双方说话之际,挪步到宁承轻身旁,手扶刀柄严阵以待。
  连若秋转身出去,不出片刻将来时背着的竹篓提进木屋。丁以绣也随他而来,凤眼含威,面色凝重,萧尽见了顿觉不好,只是不知“人证”在哪。
  连若秋伸手到竹篓里抱出一个人来。这人要说是人委实有些骇人,只见他双手双脚具已残废,小臂小腿自关节折断,上臂大腿斑斑驳驳全是腐烂后痊愈的伤疤,一张脸布满皱纹,双眼眼珠泛白失明,鼻子嘴唇缺了半边,露出鼻骨与一口烂牙。
  萧尽闻到竹篓里传出一阵恶臭,想是那人尿水失禁,将竹篓中的褥子尿湿的缘故。
  如此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竟是连若秋口中所说的“人证”,萧尽不知他要如何作证,又会说出何等话来,不禁担心。
  宁承轻瞧见这人,脸色微变,可说的却是:“你将他送过来让我瞧瞧。”
  萧尽怪道这人如此可怕,远远瞧着已十分吓人,为何还要送到面前来瞧。连若秋道:“此人十分要紧,走得太近怕被人害死。”
  萧尽道:“连少侠是说我吗?”连若秋道:“不只你,他是宁闻之的儿子,虽说手脚不能动,但下毒的法子多得是,不可不防。”
  宁承轻道:“你何时找到他,又如何将他带来这里?”连若秋道:“十余年里,我师兄弟二人与丁二哥一同寻找丁大哥去世真相,他听说宁家尚有后人便先动身找你,我与师兄继续找寻证据。苍天有眼,让我在宁家山庄附近山里寻到此人,你可知他是谁?”
  宁承轻瞧那人面目全非,没个人形,哪里认得出本来模样,只得摇了摇头道:“我不认得。”
  连若秋道:“此人名叫解中有,江湖上有个诨号穿云雀,是个妙手空空的小偷。丁大哥在宁家山庄遇难,正好他在檐上偷瞧,想入庄偷盗,瞧见了一些庄子里发生的事。如今他口舌不便说话艰难,在山中苟活至今,全靠山猴捡来洞里的野果度日,我问了许久才问出他姓名来历。”
  宁承轻沉吟道:“既然他言语不清,如何能证明当日所见之事?”连若秋道:“别的说不清,自己在宁家山庄中了剧毒,乃至逃离后半途不省人事,渐渐手脚糜烂成为残废的事,说得却十分清楚明白。”
  宁承轻道:“你是说他这副模样全是在宁家中毒所致?”连若秋道:“若不是,好端端一个人如何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宁家以药圣闻名,宁闻之用毒的功夫自然鬼神难测,防不胜防。”
  宁承轻点头道:“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他到底如何中毒,可否让他当我的面再说一遍?”连若秋道:“我带他来此,便是要他当你面再说一次,你仔细听好。”
  说罢,他轻轻一按那怪人肩膀道:“解先生,如今宁家后人就在眼前,你有什么想说都说出来吧。”
  那人已听见他们对话,此时浑身颤抖不能自已,喉中嗬嗬出声,说不出一句整话。连若秋道:“解先生不用急,慢慢说,先说那日你在宁家屋檐上瞧见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执手相对拭泪痕
  解中有伤得不成人形,只剩半边的嘴唇微微颤抖,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道:“我……我瞧见,瞧见屋子里,一个人被……绑在床上。”
  连若秋并非第一次听他说这话,忍着怒气道:“这人是谁?你可瞧清了?”
  解中有道:“是……青竹剑……丁大侠。”连若秋知道他一口气说不了太多话,便一句句问来道:“谁将他绑在床上?”解中有道:“是庄主。”
  连若秋道:“哪个庄主?”解中有道:“宁家山庄的庄主……药……药圣宁……闻之。”连若秋道:“他为何将丁大侠绑在床上?”解中有道:“我不知道,丁大侠浑身是血,手脚……上的肉都不见了,一直……惨叫,叫得十分吓人。丁大侠喊杀了他……杀了他……”
  连若秋道:“后来呢?”解中有道:“后来……宁庄主迫他喝了药,他就……吐血死了。”连若秋道:“是你亲眼瞧见的吗?”解中有道:“是,是。”连若秋道:“那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解中有泛白的眼中流出两行泪来,发着抖道:“我怕得很,不敢再瞧……就逃走了。在山里躲了两日,远远瞧见……宁家山庄着了火,我又想再回去瞧瞧。”
  在场几人心知肚明,解中有名为穿云雀,轻功了得,妙手偷盗,必是见火起想去顺手牵羊偷些值钱的东西。
  解中有道:“我回到那里,黑烟已……浓得瞧不见,屋子也……也进不去。怪的是,偌大一个山庄……竟……听不到半点声音,也……无人呼救,惨叫。”
  这火起得诡异,解中道既是偷儿,生性警觉胆小,不敢逗留,忙又逃走。可事后想想实不甘心,宁家累世积财,祖上豪富,即便烧光了总也还有剩下,便想等火灭了再碰碰运气,可不出几日四肢酸软,空有内力却连走路都不成了。他以为是在野外受冻生了病,既走不动路,索性找个山洞睡上一天半日便可痊愈,谁知四肢就此渐渐没了知觉,等他醒悟时,手指脚踝已烂得不成样子。
  解中有道:“我……我心知是在宁家中了毒,却苦于没有解药……毒发时浑身剧痛,如万蚁啃噬,生不如死……却连死也办不到。”
  后来他在山中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醒时听身旁吱吱喳喳,有人在他嘴里塞了半个桃儿。他虽濒死,求生之念尚存,将桃儿吞了,又苟活几日。如此这般,山中猕猴将他当做玩物,每日喂他吃桃,母猴在他身上捉虱,解中有便不人不鬼地活着,等到渐渐能动,手脚早已残废,眼睛也瞧不见,只得终日与猕猴为伴苦度时光,直到连若秋与叶剑成偶然将他找到。
  连若秋道:“我与师兄在山中见猕猴群里有个长得古怪,走近一瞧发现是人,才将他救出问了来历。谁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教我们辗转十年终于找到宁闻之残害丁大哥的人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宁承轻摇头道:“你既认定,我再说无益,只是奉劝连少侠一句,有些事眼看未必为实,一孔之见,未知全貌,则必生偏颇。你们说我爹杀害丁大侠,我说没有,你们迁怒于我,就算要杀我,我也无可奈何。”
  他料准丁以绣、连若秋和叶剑成都是成名侠客,自有侠义德行,还做不出杀他泄愤的事来,因而有恃无恐。萧尽想的却是,既有解中有这个人证,不论真假都百口难辩,如此纠缠下去恐怕三人拂袖而去,丁以绣不给解药,岂不是要让宁承轻也落个一生残废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道:“丁大哥、连少侠、叶大侠,三位稍安勿躁,这位解……解先生既是亲眼得见就算不错,但也如承轻所言,眼见未必为实,或许其中还有隐情尚未可知。此事迷雾重重,咱们彼此都有意寻找真相,何不携手寻访当年知情之人,总好过在此互相纠缠,伤及无辜,反落个不了了之?”
  连若秋道:“当年知情之人全都葬身火海,哪还有人活着?”萧尽道:“总会有的,解先生岂非就是最好例证,功夫不负有心人,人手不够我去请游云剑温南楼温大侠,还有程柏渊程前辈帮忙,再不成找我义父。赤刀门弟子遍布天下,打听消息易如反掌。”
  丁以绣今日方听得解中有的说词,此刻悲愤难忍,本以为兄长客死异乡已是极惨,不想死得如此痛苦,若非叶剑成拦着,他不能杀宁承轻报仇也要横剑自刎,不愿苟活人世。
  叶剑成比师弟连若秋到底老成持重,想了想道:“萧少侠所言不错,只是人海茫茫又无目标,这样盲目去找,短则数年之久,长则更不知岁月几何。如今宁家幸存的唯有宁公子一人,在下与师弟只想请宁公子仔细回想一下,哪怕只字片语能做线索也好。就算丁大哥在庄外受伤,到贵庄求助,最后不治身亡也需找出伤他的人是谁才好。”
  宁承轻道:“我要是知道早已说了,何必等到现在,不过或许有个人知道。”叶剑成忙问:“是谁?”宁承轻道:“我师兄冲云拳段云山。”
  叶剑成点头道:“冲云拳段云山少年成名,在下略有耳闻,不知现在人在何处?”宁承轻道:“我与师兄失散两月有余,本来近日得了消息,说在青枫山附近。我二人想快马赶去,路上被这位丁大侠拦下,耽误了行程。”
  叶剑成道:“你师兄当真知道当年庄中实情?”宁承轻道:“当年是他救我出来,又比我年长许多,我不知道的事,他或许就知道。你们要问,还是先找到他才好。”
  叶剑成思忖片刻,转头去瞧丁以绣和连若秋。丁以绣寡言少语,性情内敛,倒是连若秋会拿主意,说道:“既如此,纵有一线希望也要找他问一问。二哥、师兄,事不宜迟,咱们今日就动身。”
  萧尽知道宁承轻这些日子一直记挂段云山的下落,今日连若秋与叶剑成到来,提起宁家旧事正好将计就计,说动他们一起去找段云山,至于当年之事段云山是否知情,那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找到人后再另做打算罢了。
  丁以绣在这山上与萧、宁二人相处半月,渐渐已不存让宁承轻开口承认父母杀害自己兄长的念头,但听了解中有的话,心中又起波澜,但有一丝得知真相的可能也要试一试,因此对连若秋的提议并不反对。
  叶剑成见解中有瘫坐在地,心想这人手脚残废,一路需人照顾,带着同行委实不太方便,可要将他撇下又十分不妥,好歹他记得当年之事也算助益,不可过河拆桥。正为难之际,连若秋道:“师兄,我传信回去,命连家派人来将解先生接回家中安置,眼下先下山找户人家,给足银两请他们照顾几日。”
  叶剑成忙道:“如此甚好,咱们江湖行事不可忘恩负义,否则也没脸向宁家讨公道。”连若秋道:“师兄说的是,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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