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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花藏刀 第45节

  萧尽回头一望,宁承轻向他摇头,他便回道:“多谢好汉好意,还是不打扰,告辞了。”说罢要上马离去,忽然头顶疾风掠过,眼前精光闪烁,自寺庙中飞出一人,越过他将马上的宁承轻抓住,提了进去。
  萧尽听那人哈哈大笑道:“瞧这是个女扮男装小娘们,怕是和门外的小子夜半私逃,怪不得不肯进来。”
  他又惊又怒,拔刀而入,见那大汉已将单刀架在宁承轻颈边,身旁两人将他手脚挟住按在地上。萧尽道:“快将他放了,我留你们性命。”
  众匪笑道:“急什么,你娘子花容月貌,绝色佳人,咱们一起乐一乐又何妨,总不伤她性命就是。”萧尽见这伙匪徒无法无天,欲行奸淫掳掠的勾当,心中已生将他们铲除的念头。
  那汉子色眯眯的眼睛往宁承轻脸上扫来扫去,大手一伸,哧一下将他外衣撕开,见他胸脯平平,愣了愣又再伸手摸,随后哈哈大笑道:“原来真不是娘子,是位小公子,长得倒好,听说优伶小官儿多出江南,达官贵人都爱这套,今日凑巧怎不来伺候大爷们?”
  宁承轻平日与奸邪之辈周旋,都是心中鄙夷,面上含笑应对,但这几日记挂段云山,遇上这几个有眼无珠的粗俗无赖,已是极不耐烦,见他动手动脚,一双粗手已从自己胸前伸到胯间,只想如何让他们死得痛苦不堪才解恨。
  他手臂被人按住,手腕手掌却能活动,轻轻将袖中所藏的毒药滑落掌心,正要捏碎蜡丸,耳边一声惨叫,眼前一黑,兜头一片热血扑面而来。他忙闭起双眼,将脸转开。这血才刚泼到,一个圆球似的东西滚落在他怀里,接着一片怒骂喝叫,不到片刻又成声声惨叫求饶。
  宁承轻抹去脸上血污,睁眼一瞧,怀里一颗大好人头瞪眼瞧着自己,正是方才欺侮他的大汉,此时已身首分离,血浆流了一地。他将人头扔去,抬眼看时,那群匪徒个个人头落地,再无活口。
  萧尽原本顾忌匪徒拿刀抵着宁承轻,正思忖缓兵之计,忽然有人跃入破庙,将一众匪徒尽数杀了。那人身穿青袍,手执长剑,站在血泊中杀气凛凛,却是前些日子滁州城外饭铺里见过的青袍人。
  萧尽虽不知他来历,但见他出手救了宁承轻,心中感激上前道谢:“这位大侠,多谢你仗义出手,救我朋友性命。”
  青袍人转头只露个侧脸,斜睨他道:“你谢我救他?”
  萧尽见一别多日,此人容色憔悴更为清减,脸上又添不少风尘之色,只有那双细长凤眼仍精光四射,隐含杀意。他想,这人为何总是杀气腾腾,好似身上有什么血海深仇。可无论如何这人总是出手救人,萧尽对他说话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宁承轻比他多了心眼,见青袍人目露凶光瞥向自己,心里一惊,待要提醒萧尽,那人身形一动已到身旁。
  青袍人伸手抓他肩膀,宁承轻五指一握,要将手中蜡丸捏碎,却已晚了一步,只觉半边身子又酸又麻,自手臂到手指皆使不出半点力道,蜡丸便轻轻滚落脚边。
  青袍人见状,抬起脚尖将蜡丸踢到角落,说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下毒害人无师自通。”
  萧尽见他抓了宁承轻,再不管是敌是友,举刀去救。青袍人冷哼一声,抓着宁承轻飞身上房,越墙而出,一声马嘶打马离开。萧尽如何能让他擒了宁承轻远去,立刻返身上马奋力追赶,心中气急,不知哪里得罪这人,听他言语对宁闻之十分憎恨,想必亦是宁家仇敌。
  二人一前一后各自策马狂奔,青袍人在前,择路而行无所顾忌,萧尽却要看清他去路再追赶,黑夜里难免落后些。他生怕追丢,一刻不敢大意,眼看相距渐渐拉开,不由大急,喊道:“大侠且留步,我知你与宁家有过节,但此事多有误解,不妨停下细细商议再做定夺。你……你可别伤他。”说到后来大有求情之意。
  宁承轻被点了周身穴道,架在马上,心里却刻不停在想这人究竟是谁,既与宁家有深仇大恨为何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看此人在饭铺中行事颇有侠义,只要不是玉京子、封威这等险恶之辈应当还有回旋余地,当下也不着急,只是马上颠簸,自己又上下颠倒,看见身后萧尽紧追不舍,又劝说又求情,不知为何竟有些好笑。
  他想,这下可又吓坏他,自己不会武功,总是处处受制,累得他整日担心,将来得闲或许该学些防身功夫。
  他胡乱想了一会儿,青袍人马不停蹄一路疾奔,颠得他头昏脑胀再不能思索,更有胸口烦闷胃里翻滚,只想呕吐。萧尽眼见奔了一晚,山路崎岖,宁承轻横在马背上如何受得,可追又追不上,说又说不动,只急得双眼通红。
  天蒙蒙亮时,马跑了整整一夜,疲累以极,口唇吐着白沫不肯再跑,渐渐慢下。萧尽也精疲力尽,见青袍人的马儿放慢脚步,心中大喜,一鞭催打赶上前去。
  他握住拒霜刀柄,只想那人不肯将宁承轻还来,便只能动手抢夺,不知有无胜算,心里一阵忐忑。
  青袍人也知道坐骑力竭,勒住缰绳,往后瞥了一眼,伸手提住宁承轻下马来,横剑立在半道上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萧尽道:“你抓了我朋友,我岂能放任不理?快将他还我,咱们有话好说。”青袍人道:“我与他家有宿仇要论,与你无关。”
  萧尽道:“我与他同生共死,你要对付他,先杀了我。”青袍人冷笑道:“小小年纪,学人生死之交。好,你有此愿,就公平一战,你赢了我,将我杀了,他自然为你所救,输了就休要再纠缠不清。”
  说罢,他一甩剑上血珠,将宁承轻抛在路边草中。萧尽想上前,被他举剑拦住,无奈之下,只得凝神敛气,待敌进招。
  第一百零一章 五蕴枯荣腐烂空
  青袍人站在路中身形不动如山,手握长剑横挡在前,剑光沉凝连一丝闪动也不见,显是身负上乘武功定力过人。
  萧尽不敢怠慢,此一战关系到宁承轻性命,宁承轻若有损伤便如自己身遭伤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格外凝重对待。
  他想这是生死拼斗,不必客套,就先抬刀虚走两招,试探对手深浅。
  青袍人见他刀来,脚踩斜步,剑尖轻颤直刺他肋下。二人一交上手,招式立刻越来越快。
  萧尽本门刀法本走快招,只是后来杂学甚多,渐渐进退趋止,张弛有度,不再只求快刀。然而青袍人剑法迅疾如电,间不容发,寻常两人过招不论拳脚刀剑总要见招拆招,青袍人却招式连绵,趋避之际自然而发,不需丝毫思量应变,萧尽一刀劈来,他长剑立沉躲过,回身疾刺稳准狠辣。
  萧尽接连数次险些被刺中,晨风中身上冷汗直冒,心想江湖之大果然强手济济,此人武功高强乃世间罕有,单论剑法怕还在义父左天应之上,自己与义父相比仍差了一大截,如何能胜过他。两相对比,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可想到宁承轻还需援救,心头一股不畏死的志气又腾然而起。青袍人数招一过见他仍不顾凶险抵死拼斗,下手再快了几分。
  如此一来,萧尽压力骤增,只觉眼前剑光连成一片,哪里还分得清一招一式,更不用提心里盘算如何应对,只能随手挥舞,仗着拒霜锋利将长剑挡住。
  青袍人一剑快似一剑,招招中的,剑尖所到之处飙起串串血花。萧尽身心皆陷于他剑招之中,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已不知中了多少剑,激斗中虽丝毫不觉疼痛,但越打越心惊,知道这人武功之高,自己实难望其项背,若输了,宁承轻被他擒去不知要受如何折磨对待,不由心急如焚,越发不能抵挡。
  青袍人见他步伐凌乱,招式局促,瞧出他已不敌自己,可明知赢不了仍不放弃,倒也有几分不服输的胆气。他一声清啸,长剑拖回,似是收势,萧尽接连两刀落空,正要重振旗鼓,忽见剑光乍分三道,竟无前后错落,同时而至,直刺自己眉心、咽喉和胸膛三处要害。他急往后退,剑光一错,又到身侧,便如他自己将颈项抹干净送到剑刃上一般。
  萧尽不禁苦笑,心知方才急退时用尽气力,已无力再换身法,真撞上去等同自尽,情急之下只得抬起手臂作挡,盼能只伤臂膀,不至丧命。
  千钧一发之际,青袍人长剑一凝,去势顿止,剑刃在萧尽手背与脖颈旁堪堪停下,只削下他几缕发丝,却未伤分毫。
  萧尽听到耳旁剑身龙吟不绝,剑锋却纹丝不动,若无绝高精深的内功定力万万不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的地步。
  青袍人瞧他一眼,见他浑身是伤,满脸冷汗,说道:“你武功不错,能接我三十余剑已算得上一流高手,不过要胜我天极八重,台星三点还差得远。我与你无冤无仇,念你有救人之心,舍身之义,放你一条生路。你去吧。”
  萧尽见他明明可杀了自己却不动手,并非滥杀无辜的歹徒,心中有些敬意,抬手行礼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自愧不如,多谢手下留情。前辈恩怨分明,我这朋友虽是宁家后人,但既不会武功也从未害人,若有误会还望听我二人辩解。”
  青袍人道:“我知道他未曾害人,不过他是宁闻之的儿子便是罪过,我不杀无关之人,你要走就走,不走还想再打,我也奉陪,只是下次刀剑无眼,休怪我剑下无情。”
  萧尽心想他自恃武功高过我甚多,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又如何能放弃,一次打不赢未必次次打不赢,再不济,他要杀人我便与他同归于尽。
  如此打定主意,他伸手抹去头脸上的血,将马牵回慢慢跟着。青袍人骑的马驮了两人,比萧尽那匹更疲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青袍人见状便想将宁承轻挟起步行,萧尽道:“前辈,不知你要去哪,马累了且在路边歇一歇再走,马背上的包袱里有干粮,咱们拿些出来吃吧。”
  他见青袍人停步不应,就自己过去翻包裹,拿出米饼肉干来分。青袍人不接,只道:“你拿些给他吃。”萧尽闻言大喜,拿了吃的到宁承轻身旁将他扶起,喂他吃喝。
  萧尽悄悄搭宁承轻脉门,发觉是青袍人独门点穴手法,一时不知如何解开,只得作罢。
  青袍人道:“我不会照顾人,但要带他去个地方,你不愿离开那路上便由你照顾。”萧尽喜道:“是,我来照顾。只是一直封着穴道怕会伤身,前辈要去哪,我们跟着去就是,绝不半途逃跑。”
  青袍人不答,转眼瞥见萧尽打开的包裹里有许多药瓶蜡丸,尽数收来,随后不知从哪摸出一粒赤红药丸握在手中,走到宁承轻面前扣住双颊就往他嘴里送。
  萧尽虽不知是什么,但无病服药总非好事,忙去阻拦道:“你做什么?”青袍人抬手一挡,手臂灌注内力生出化劲,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不但将萧尽来势化解,更反弹一股劲力令他胸口巨震,倒退几步,一时疼痛喘不上气。
  萧尽被他推开这一片刻时间,青袍人已将宁承轻嘴巴捏开送药,一抬下颌令药丸顺喉而下。宁承轻穴道受制不能反抗,只觉药丸直落腹中,连一丝药味也未尝到。
  萧尽见他将药丸咽下,心急如焚,扑上前问:“你给他吃什么?”
  青袍人道:“江南药圣精擅用毒,难道他自己尝不出来吗?”萧尽怒道:“我本见你在镇上救了店伙,方才赢了打斗又不伤我性命,以为你是个恩怨分明,不妄害无辜的好人。谁知你如此歹毒,对一个不能还手之人下毒。”
  青袍人道:“我对他下毒又如何?你自己认定我是好人与我又有什么相干?”萧尽一愣,心想他如此坦荡,一句争辩也没有,可见心意已决早有预谋,如何能说动他交出解药?
  青袍人转头对宁承轻道:“我给你服的是五蕴枯荣丸,这药由五种毒物毒草制成,毒性既相生又相克,互相诱引,彼此掣肘,你既是江南药圣宁闻之的儿子,自当子承父业,知道该如何解毒。”说罢伸手一指,将他身上穴道解开。
  萧尽见宁承轻已获自由却不站起,就去扶他。
  宁承轻道:“我手脚动不了了。”萧尽道:“可是还有穴道没解?”宁承轻摇头道:“不是,穴道受制并无感觉,我现下觉得手脚发麻,只微微能动,却没半点力气。”
  萧尽道:“那是方才的药丸起效,我去问他要解药。”宁承轻手指微微一动,拦住他道:“他既下了这毒,定然不肯给解药,你打不过他,去了也是白白送死。”萧尽道:“那我抱了你逃走。”
  宁承轻道:“打都打不过,跑还能跑掉?你先别急,我一时死不了。”
  青袍人居高而视,虽不阻止二人说话,但站在面前周全防备,萧尽想带着手足不能动的宁承轻逃走也万万不能。
  宁承轻道:“前辈这五蕴枯荣丸有此功效,晚辈尝不出半点药味,原来也是用毒高手。”青袍人道:“我本不会用毒,只因你宁家擅用毒药,我要与宁家人打交道,自然得懂些药理才能防范。这十余年来,我悉心读了许多毒经药谱才制出这枚药丸,此刻你只手脚麻木无力,四十九日后毒发便要终生残废。”说到这里他再不开口,在路边树下盘膝而坐,让马歇息休养。
  萧尽见他闭了眼睛,盘算这时背了宁承轻逃走,不知他追不追得上。可他武功也已到一定境界,分辨彼此实力未有太大出入,心知青袍人虽闭目养神,心神意念反而已臻空灵,自己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何必自取其辱,反而遭他更多手段。
  萧尽想了片刻,索性在宁承轻身旁坐下,替他揉捏手臂。
  宁承轻大声道:“我要与你说悄悄话了,不想让旁人听去,你抱我到远些的树边坐。”萧尽瞧了青袍人一眼,见他仍旧巍然不动,便大着胆子抱起宁承轻,挪到一旁树下,再瞧一眼,青袍人还是不动,又再走远些。等到第三棵树下,萧尽已觉够远,正想不如就这样发足疾奔或能逃走,宁承轻却道:“行啦,就这里吧,再远那位前辈可要过来打你了。”
  萧尽被他说破心思有些懊恼,但想自己武功不及对方,心存侥幸实不可取,只得轻轻将人放下道:“他和我对打,你瞧出他来历没有?”
  宁承轻道:“你过来些。”萧尽靠着他肩膀将耳朵凑过去。宁承轻道:“这人说什么他的剑法是天极八重,台星三点,不知是胡说八道还是埋头在家苦练,江湖上不曾听过这剑法。”
  萧尽道:“这招十分了得,若他有杀心,我这时早死了。”宁承轻道:“他与宁家有仇,可明知你护着我也不迁怒,应当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既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还让你来照顾,咱们也不必分开,路上总要吃喝休息,机会多得是。我也想瞧瞧他到底是谁,和我爹又有什么关系。”
  萧尽道:“你还好奇,什么事都想瞧瞧,可不瞧出麻烦来。”宁承轻见他凑得近,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萧尽吃痛,哎一声,忙去看青袍人,脸腾一下红了道:“别闹,你不担心自己中了毒,还只想顽笑。”
  宁承轻得意道:“他说四十九天里只不能动,你天天抱着我,我担心什么?”萧尽道:“这什么五蕴枯荣丸,你自己能不能解?对了,比武会上得的两味灵药有没有用?”
  宁承轻道:“那是治内外伤的,如何能解毒?他方才说了,药里有五种毒物毒草相生相克,我囫囵吞下连味道也没尝出,如何对症下药自行解毒。需得他告诉我用了哪些毒物草药才行,不过他没说要杀我,先静观几日,说不定咱们三人天天一起赶路,日久和谐,知道我也不坏,就自己拿了解药给我呢。”
  萧尽深以为然,心想当日程柏渊也对他二人喊打喊杀,前些日子分别时竟有些依依相惜之感。此人本性非恶,一时误会或真能慢慢解开,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留意,有哪里不舒服要早些告诉我。”
  宁承轻道:“我知道,只是又不能快些去找师兄。”他方才为劝萧尽不要担心时还笑语晏晏,提到段云山却立刻神色黯然,长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二章 少时情爱意绵绵
  萧尽道:“段大哥一定平安无事,咱们也不必真就跟这人消磨一月之久,半途总有机会拿了解药离开,你不要太忧心。”
  宁承轻道:“你说的是,这人武功厉害至极,轻易不要与他相斗,慢慢周旋就是了。”萧尽道:“听他口气,似与你爹有深仇大恨,为了报仇,十余年间还钻研毒药,可见用心之深。你知道封威是宁家死敌,难道想不起这人来历吗?”
  宁承轻摇头道:“我没见过他,兴许是哪个死在宁家之人的亲戚好友,那也是数不过来的。”
  两人悄悄聊了一会儿,青袍人却不管。萧尽见马累得可怜,起来从行囊里拿了个麦饼捻碎喂它吃了,又再喂些水喝,直到晌午,两匹马才略有些精神,却也只能慢跑。
  青袍人自恃武功,又给宁承轻服了毒,不惧他中途逃跑,因而让萧尽载他共乘一骑。
  萧尽自不会像他一般粗鲁将人横放马背,只轻轻搂住,让宁承轻靠坐在自己身前。
  三人骑马缓行,来到一个名叫云山的小镇,附近一片连绵不绝的青峰,云山叠叠连碧天,令人胸臆豁然,忘尽风尘。
  宁承轻道:“这镇子叫云山,和师兄一样的名字。”
  萧尽知道他想念段云山,原本心急如焚要去找寻,半途却又生枝节,也是无奈。青袍人想去镇上换马,可镇子委实太小,并无马市卖马,只得将马儿交给酒铺小二,命他拿些豆料麦子好生喂养。
  萧尽心知这马再要疾驰,非养上一两日不可,否则不但有损脚力,跑不多远更要死在半路上。他虽与两匹马相处时日不久,但终觉可怜,便说在镇上住一晚再走,一月时间哪里也去得,不急这一两日。
  青袍人手头不甚宽裕,又风餐露宿惯了,日子过得随便,只在便宜客栈要了个最小的房间。
  萧尽本也不在意享乐,但知道宁承轻爱干净,自小锦衣玉食,遇难时露宿深山野外实属无奈,段云山也一样将他照顾得妥妥当当,不让他受半点委屈。此时他师兄不在,自己自然责无旁贷也要将他照顾好,因此忙前忙后,又打热水给他洗脸,又问他想吃什么。
  宁承轻与他情深爱重,既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自然不觉他为自己打点周到有何不妥,想要什么直言不讳,一会儿想吃蜜饯,一会儿要时新鲜果。萧尽二话不说就去镇上买来,他吃饱喝足又当着青袍人的面让萧尽替自己梳头换衣。
  萧尽乐此不疲,却不止买自己二人吃的,不论什么都另买一份,送予青袍人,不过一会儿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
  宁承轻见他明知萧尽包裹里厚厚一沓银票,却瞧也不瞧,毫不觊觎动心,知道他心念不在钱物,定有更要紧的心事。只是他一言不发,不像那些宁家的仇人一般对他辱骂折磨,一时倒也猜不透他心思。
  到了晚上,萧尽见青袍人并无吃饭之意,便自己去外面买了酒菜回来,挑的都是宁承轻爱吃的,也略微顾了些旁人口味,打开油纸送到青袍人面前,自己则跑去宁承轻身边喂他吃饭。宁承轻若非自己敬重的长辈,向来目中无人,萧尽更是眼里有他再无旁人,一个挑挑拣拣地吃,一个欢欢喜喜地喂,浑然忘记此刻受制于人,不得自由。
  萧尽喂宁承轻吃完,自己也吃个饱,见青袍人还是不动,便过去道:“这些吃的过了夜就不好吃了,带在路上也不方便,前辈将就着吃些吧。”
  青袍人看他一眼道:“你是宁家的仆人吗?”
  萧尽一愣道:“不是。”青袍人道:“不是仆人为何如此悉心服侍他,我瞧你武功不错,胆气又壮,的确不像低三下四的奴仆,何不抬起头做人,不看他眼色行事。”
  萧尽道:“他手脚不能动,我服侍他不是应该的么?怎么就是低三下四的奴仆了。”他与宁承轻情爱深厚,不分彼此,青袍人却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从未有过相亲相爱之人,哪里懂得少年情侣热恋情浓、蜜里调油,片刻也舍不得分开的趣味,只当萧尽是宁家家仆,一路伺候少主人,宁可自己送命也要救宁承轻性命,心里便替他不值。
  萧尽知道他是好意,听过后不以为意,仍劝他吃饭,自己倒了水给宁承轻漱口喝茶,两人坐着说闲话。
  青袍人未曾想到他二人年纪轻轻,遇事如此淡然,不知当真心宽还是另有诡计,因而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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