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44节
萧尽听他要指点自己武功,心中甚喜,想这两年中自己读了许多武功图谱,却只能自斟自酌,自行研习,实在少一个武功高强、经验丰厚的师长指点。温南楼既有这好意,他便急着想将许多自己想不透的招式逐一请教。
温南楼拉着萧尽去屋外比划,宁承轻与郭翎、程柏渊一道在屋里饮茶。程柏渊人前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郭翎却能说会道,讲了许多江湖趣事。宁承轻自来喜欢聪明伶俐的人,二人相谈事事都能意会,十分投机,他又嘴甜,一口一个姐姐,老爷子,连程柏渊也哄得服服帖帖,丝毫动不了气。
聊到深夜,夏青棠终于忍不住跑来,与他爹夏照风一道在房里摆了宵夜酒菜,一同欢饮起来。
宁承轻抬眼见屋外萧尽与温南楼演练刀剑,房中众人和乐融融,渐渐想起段云山,想到若师兄见了此刻此景,知道他得如此多的江湖前辈友人关怀,是否便可放心释怀?想着想着,眼角竟有些温热。
众人欢闹到三更过后才各自告辞,萧尽与宁承轻见时辰不早也胡乱睡下,一觉到天亮,虽不足两个时辰,却是近来难得的好觉。
到了早上,两人洗漱停当,打点包裹行李准备下山离去。夏青棠果然如约前来送行,带了丫环仆人送了许多银两、衣物和点心,将二人送到山下领回马匹,又再送出数里才回。
萧尽见他如此依恋,心想自己曾几何时有过如此相亲的好友,也有些不舍。
宁承轻道:“咱们此去滁州,若荆州三杰不出错,得了山中陵墓的墓葬,就有钱买地置庄,到时有了家,请青棠过来住着。今后想出去游山玩水便出门玩些时日,玩累了也有个回来的地方。”
萧尽道:“以前我从未想过离开赤刀门,如今义父说了不强逼我回去,也该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宁承轻道:“和我住在一起,你愿不愿意?”萧尽道:“自然愿意,你我还能分开不成?”
宁承轻道:“咱们住在一块儿可不能忘了师兄,现下刘迎年、温南楼都说要派人手一起去找寻师兄的下落,但我想自己找到他。咱们先去滁州取了钱,再回头打听一遍,如今没人再冒充你杀人,正道中人也不追杀我,行事方便不少。”
萧尽道:“也要防着还有蛇面阎罗、封威这等与你家有仇又觊觎水月白芙的恶人。”
说到这里,萧尽想了想道:“奇毒水月白芙你到底有没有,可能对我说吗?”
第九十九章 薄俗直肠须横财
萧尽自与宁承轻相识以来,不管江湖上正邪两道追得如何紧迫,也未曾认真追问他水月白芙的下落。此刻两人挚爱已深,彼此再无禁忌,萧尽便正经问起。
宁承轻听后先是一阵沉默,半晌答道:“曾是有的,眼下已没了。”
萧尽道:“是不在你手中,还是绝迹了,可有药方留下?”宁承轻听他接连发问,不知如何心中升起一阵烦闷,但抬头见萧尽满眼关切,不由呆了片刻,胸口一阵剧痛又咳嗽起来。
萧尽大吃一惊,忙轻轻拍他背脊,伸手握他脉门道:“是不是前几日的内伤不曾好,又发作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宁承轻只是想起往事,一时心胸滞碍,并非旧伤复发,见萧尽情急,心中温暖,渐渐好了,笑道:“我咳嗽几声,你急成这样,怕我死了吗?”
萧尽道:“你身子弱,我怕封威一掌伤到你脏腑成了隐疾,你快给自己瞧瞧哪里有伤,该吃什么药调理治疗。”
宁承轻悠悠道:“我身子不弱,反倒比寻常人强些,只出生时体弱,被爹娘喂了几年药后就好了,从小到大不曾生病,就遇到你后发过两次烧。”
萧尽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生病还是小事,只这一路上你又中毒又受伤,总不教人安心。”宁承轻道:“你不也是又生病又中毒又受伤,既在江湖哪有不伤不痛的道理。”
萧尽道:“你既没有水月白芙,何不趁昨日温南楼、程柏渊都在时向他们说明,将来即便上了仙城山也能免去众人讨伐你的这条罪名。”宁承轻道:“难道我说没有,他们就信了不成?”
萧尽道:“温南楼夫妇为人正派,既肯在群雄面前相助你我,你说实话他们必然会信。程老爷子虽固执些,却也非蛮不讲理之人。”宁承轻道:“他们信了有什么用,自然有那些不信之人暗中刁难,既如此何不留着它教人疑神疑鬼,既可防身又能吓人。”
萧尽听他这般执拗也不再多言,只是又心生好奇道:“水月白芙既曾有过,到底如何厉害,让人闻之色变。”
宁承轻正色道:“江湖传闻虽多有不实,但也不全是假的。水月白芙毒性之烈,世所罕见,所幸它已从世上绝迹,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提它,外人信不信我不在乎,只你一人知道就行了。”
萧尽见他神色肃然,知道此事非同儿戏,点了点头道:“好,我再不问了,咱们现下去哪?”宁承轻道:“既说了去滁州,也未与那三个盗墓贼说定日子,但他们惦记自己身上中毒未解,断不敢自行离去,咱们时间宽裕,慢慢前往不迟。”
萧尽道:“好啊,正合我意,我没去过滁州,一路上要好好瞧瞧。等这事办完,我还想……”宁承轻岂会不知他心意,接话道:“你想去爹娘墓前磕头,我陪你去。”
此去二人再不用易容改扮,虽仇家仍不少,但江湖之大,绝无人人相识的道理,即便有人认得,碍于温南楼、郭翎、程柏渊和夏家父子的面子,明面上也不敢擅动。
两人原本从曲敖那里得来的银票就十分丰足,此番下山夏青棠又在行囊中塞了不少钱物,萧尽拿出来数数,也有千两之多。
二人轻衫快马一路游玩,不出十日来到一座镇上,离滁州城已不到六七里路。
萧尽与宁承轻下马进了饭铺,点些爱吃的菜,正在喝茶,见从门外进来四人。
这四人各携刀剑,面目粗鄙,绝非善类,一眼便知是江湖客。萧尽见他们进门便对店伙吆五喝六极尽刁难,店伙不敢惹怒他们,旁人听了均觉扰攘不堪。
萧尽心想江湖上鱼龙混杂,不知这几人什么来历,忽然那桌上一声巨响,杯碗盘盏砸了一地。四人中有个独眼带疤的壮汉将小二抓起,提到桌上喝道:“你这茶太烫,将老子嘴上烫起泡来,可是不要命了!”
小二吓得连声求饶,那人提起茶壶要将滚烫茶水往他脸上浇去。萧尽见状,手里捏了筷子正要掷去,却见旁边桌上一个青袍人抬手一掌劈向茶壶。
萧尽一惊,只想他这一掌若将茶壶打碎,岂非也要泼那店伙一脸滚水。谁知青袍人拳风扫出,茶壶应声而碎,壶中热茶却随他掌风向独眼壮汉脸上飞溅,一滴也未落在桌上。
壮汉一声惨叫,放过店伙,双手捂住眼睛狂喊不止,另三人见状立刻拔了刀剑,欲起身对付青袍人。
萧尽握住拒霜,只待三人动手便上前援手。青袍人抬了抬眼,向四人面上一一扫过道:“滚出去,在这吵得旁人不得好好吃饭。”
他双眼细长,目光如电,隐隐有杀机外露,那四人原本怒不可遏,不知为何被他目光一扫竟不敢动弹。萧尽心知这人方才露了一手掌力十分高明,稍有眼力的已能瞧出此人武功奇高,不可随意招惹。
三个江湖客略一迟疑,返身将烫伤眼的同伴两边一扶,竟不敢追究,灰溜溜地出门去了。
萧尽暗暗佩服,心想自己武功不知练到何等境界才能像这青袍人一般不怒自威,震慑歹徒。他瞧了一会儿,悄悄回头问宁承轻道:“这人内力浑厚、掌风凌厉,又气势凛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宁承轻沉思片刻道:“江湖武林能人高手不知凡几,他外表平平,又不亮兵刃,我也不认得。”萧尽道:“我瞧他不爱与人交际,不然倒可请他过来攀谈几句。”
宁承轻道:“你要请他吃喝,替他算了酒菜钱就是,他若有心自会来找你,要是不愿也不过萍水相逢,相忘江湖罢了。”
萧尽心觉有理,立刻叫店伙过来,将青袍人的饭钱记在自己账上。
不多时,那人用完饭菜正要会钞,店伙指着萧尽与宁承轻的桌子道两位公子爷已记了账。那人起身回望,身形挺拔,相貌英挺,约莫三十余岁,却一脸风霜,不知为何总有些愁苦之色。
萧尽见他向自己望来,既不推辞也无感谢之情,只冷冷瞧了一眼便提着包袱转身出门。
宁承轻道:“你瞧人家不领你情,还好没上前相请,不然白白碰一鼻子灰。”
萧尽道:“有本事的人都倨傲些,他出手救了店伙,又威吓几个恶霸离去,总不会是坏人,咱们尽了心意就是。”宁承轻笑笑,却不作答。
二人吃饱喝足,当晚在镇上住下,等第二日天亮再进城。
次日,萧尽沿途四处张望,只盼能再瞧见那青袍人,可惜路人芸芸,只不见那人踪影。
约莫中午时分,已到滁州城里,两人初到滁州,样样都觉新鲜。此时已是暮夏初秋,白天虽炎热,傍晚后便十分凉爽。二人不急去寻荆州三杰,先找了落脚处寄放马匹,用过午饭又出门游玩。
宁承轻边走边瞧,路遇客栈酒铺都停下细瞧。他心知荆州三杰以盗墓为生,平日里得了手也要各处留暗号与人销赃,若有记号自然人已到城里。正找寻间,迎面走来一个手持卦幡的算命先生,路过身旁忽而止步,对宁承轻道:“公子面相清秀不俗,他日必有奇遇,公子可愿移步听在下细说?”
宁承轻一眼既知他是易容,双眼十分熟悉,分明是荆州三杰中的老二石不三。他笑笑道:“好,我正想算命,求个姻缘,先生请吧。”
萧尽一时没瞧出来,听他说要求姻缘,竟是一怔道:“你求什么姻缘?”宁承轻暗暗好笑,石不三怕人看破,演得十分真切道:“自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好姻缘,这位公子也相貌俊朗,何不同往?”
萧尽道:“我不要娶亲。”宁承轻笑道:“你不娶亲,那要娶谁?”萧尽道:“我……”只说了一个字,石不三已将二人领到街角,进了一家小客栈。
宁承轻拉着萧尽上二楼客房,刚一进门,一旁已有人将门掩上。萧尽警觉,将右手搭在刀柄上,却听一人道:“小娘……嗯,那个……那个……”
说话的正是钟不四,萧尽见屋中三人,荆州三杰都已到齐,这才放心,琢磨宁承轻方才说的求姻缘应当是假话。
仇不二道:“两位,咱们兄弟三人十天前就到了滁州城,在城里等了许久,每日上街寻找,今日总算等到两位到来。”
宁承轻笑道:“那山里的宝贝可还能入得了三位的眼么?”提起山中陵墓,三兄弟喜上眉梢,可见收获颇丰,不能与往昔所掘之墓葬同日而语。
仇不二道:“若非公子提点,恐怕这山中宝藏早晚落入他人之手。如今咱们兄弟已将贵重之物自陵中取出,沿途变卖,如今凑了三十余万两,折成银票,都在这里。”
萧尽大吃一惊,他自小虽衣食无忧,但平素用不到多少银两,出门在外最多从义父那里支取些碎银,近来虽从曲敖处得了数千银子,又得夏家赠了盘缠,但也未及万两的数目,乍一听仇不二等人将墓葬财宝变卖后竟得了三十多万两,内心震惊实难形容。
宁承轻却不以为意道:“比原先盘算的少了些,可是便宜卖了?”仇不二不敢与他扯谎,说道:“只因急着脱手,东西又多,难免贱卖一些,但也不亏多少。咱们兄弟三人商量过,当初公子传话,说五人平分,两位只得四成,今日所得之数已远超所想,因此由我这当大哥的做主,愿将三十二万两银子做对半分,咱们各拿一半,公子意下如何?”
宁承轻道:“很好,你既有此心意,我却之不恭。”仇不二当下数了十六万两银票给他,石不三更是恭敬,拱手道:“请公子赐我兄弟三人解药,以解两年多来的忧心烦扰。”
宁承轻道:“那是自然,只是我现下手头没有,等我将药方写了,你们去药铺抓药回来再制解药。”
三人一听,立刻研墨取笔铺纸,宁承轻仔仔细细将秋阴离魂香的解药写了好大一张方子,数一数竟有近百味药。
仇不二生怕钟不四去抓错药,便派石不三去。石不三平素也算颇有学问,但对丹方实在不通,见方子写得工工整整,不但列举所用药材,还将分量用法写得十分详细,况且宁承轻写时毫不犹豫一挥而就,不敢怠慢,忙忙地赶去药铺赎药。
宁承轻又交待仇不二道:“这药只服一剂就好,服下后因要解毒,大约会有半个时辰腹痛如绞,忍一忍,待到不痛时便即痊愈。你们来得正好,秋阴离魂香每到秋日发作,下月又是白露。”
仇不二再三感谢,倒非全为解药,实是这一笔横财从天而降,喜不自胜,兄弟三人亦可同享荣华,一切皆为宁承轻所赐,只盼今后多与他亲近,有了好买卖不忘自家兄弟。
宁承轻将银票收好,转身要去。
钟不四道:“小……公子,我原见你们有三人,上回在枫林镇客栈里也不见另一位老兄,不知他人在哪里?”
第一百章 古道荒寺青衫客
宁承轻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找他有事?”钟不四搔了搔头道:“不不不,只是那日咱们兄弟三人正要上山摸金,山下一个十来岁的穷小子在路边卖东西。老子……我见他身边带着条小黄狗颇为眼熟,倒像公子你往日身边带着的那条。老子心里生疑,过去一瞧,那小子卖的东西里有件长袍,也像与你们同行的那位兄台的衣物。”
宁承轻一愣,转过身来道:“黄狗多有相似也就罢了,我师兄穿什么衣物,你怎么记得?”
钟不四得意道:“老子干这一行别的没有,眼力却非自夸,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师兄虽穿着朴素,但也非山民贫户可比。我与他见过几次自然记得,况且小狗也像,这才留了意。我只当那小子偷东西卖,吓唬他一回,是大哥拦着,才给他钱将衣服买下。那小子趁我不备,唤着狗子往山里跑了……”
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宁承轻时隔数月又再听说段云山的消息,自是惊喜交集,不由自主浑身颤抖,生怕钟不四说的是不实之言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萧尽见他如此激动说不出话来,便替他问道:“你们买下的衣服,可带在身边?”
仇不二道:“咱们只当那小子偷了两位的包裹,但也拿不准,怕是误会。衣服在这,正好物归原主。”说着他去床边拿了个小包裹,打开一看果然是段云山一件穿旧的长袍。
宁承轻睹物思人,不住地想,有人将师兄的衣物卖了,为什么要卖衣服,是缺钱治伤还是,还是……
他聪明过人,片刻间已将所有可能想了一遍,但想到有人找到段云山的尸首,将衣袍剥下变卖,内心如万剑攒刺,不敢再想。
萧尽安慰道:“当日咱们在山下寻找时,捡到段大哥一截衣袖,这件衣服完好,是他行囊里的,想必他为人所救,抓药治伤又需银两,便托人卖些随身之物。如今有了他的消息,连金角也没丢,咱们即刻回返,一定将他找到就是。”
宁承轻明知这是抚慰之言,但想他说的也有理,纵有万中之一的可能也要尽力去找,当下点头道:“不错,既有消息就是好事,你们且将当日情形细细说明,在哪处山下,卖东西的人形貌如何。”
钟不四说话罗嗦,便由仇不二将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宁承轻记在心里,末了向二人道谢。
荆州三杰自与他撞见,不是被差遣来去就是以解药要挟,哪见过他如此客气有礼,仇不二与钟不四面面相觑,大有受宠若惊之感。
钟不四道:“小公子,咱们也算有缘,今后有烦难之事尽管来找。还有,那个,那个,有横财买卖,自然也不要忘了我们兄弟。”
宁承轻闻言一笑道:“是该如此,我记得了。”说完告辞而去。
萧尽与他出了客栈,见他心事重重,神魂不定,就去城里各处采买吃穿用物,另选两匹脚力健旺的好马换过,打算今晚歇息一宿,明日一早便返程回枫林山镇寻找段云山下落。
夜晚入睡,他见宁承轻将师兄的衣衫放在枕边,知道他与段云山平日相处虽似主仆,实则感情弥深,若段云山真遭不测,不知他该如何自处。想到这里,萧尽心生怜惜,睡在身侧将他轻轻搂住。
宁承轻觉他身上温暖,胸臂宽阔,埋头在他怀中便有了依靠,不过多时渐渐睡去。
次日醒来,换衣整备,上马赶路。
二人来时按辔缓行,游山玩水,有时遇到大镇一留就是数日,如今有了急事,归心似箭,一连几日晓行夜宿,除了打尖休息,不做片刻停留,只盼回到枫林镇时荆州三杰说的穷小子还在,便能打听段云山的下落。
这日贪赶路途,日落时错过宿头,萧尽眼见宁承轻面有倦容,疲累不堪,不忍叫他露宿荒野,远远瞧见有点灯火,便想去瞧瞧是否农家愿意借宿。
两人一同前往,却见灯火处只是座破庙,庙中起了火堆,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将一只野狗宰杀剥净,架在火上烤肉。
萧尽还未进门,已闻到浓浓酒气,又见众人在佛堂菩萨像前吃肉喝酒,料想不是善类,便不打算进去。谁知他刚一退步,马匹打了个鼻响,顿时将庙中众人惊动起来。
背对庙门的大汉伸手一摸单刀,喝问道:“什么人?”
萧尽见躲不脱,只得回一句道:“在下路过,误将庙中火光当做农庄,惊扰各位好汉。在下无意冒犯,这就离去,还请恕罪则个。”
大汉单刀一振,大声道:“什么恕罪不恕罪,和尚庙人人住得,既然借宿何不进来一同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