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42节
萧尽点了点头道:“义父不愿多见外人,与我说了会儿话就去了。”温南楼见他神色古怪,双眼微红,显是方才哭过,心想他父子二人不知说到什么伤心往事,竟让他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如此情形自己留在这里未免尴尬,还是离开为好。
他道:“萧少侠与左门主久别重逢,欣喜逾常,难免有些心绪起落,在下就先回去了,两位保重。”说着拱手道别,转身要走。萧尽却将他唤住道:“温大侠请留步,你好意帮忙,助我找到义父得知真相。温大侠接下各派盟主之位,只为替我主持公道,我有些事却也不想瞒你。”
温南楼听他如此诚恳,心中感动,但觉今日对各派已有交待,纵然再有什么隐秘也不必说明,便道:“萧少侠不用告诉我,我只知你为人正派,有情有义,必定不会滥杀无辜,若真有什么秘密不妨藏在心里,或是告诉知心之人吧。”
他微微一笑,终是走了。
宁承轻道:“温南楼还是正人君子,知道你哭鼻子,不好意思在这看你笑话。”萧尽道:“你瞧得出来我哭过吗?”宁承轻伸手将他眼角未干的泪水擦去道:“你瞧,泪珠儿还没干呢,你义父骂你了?”
萧尽摇头道:“没有。”宁承轻又问:“那是打你了,打在哪?给我瞧瞧。”萧尽忙道:“也没有,你别瞎猜。”宁承轻道:“又没打你骂你,为什么哭哭啼啼的?”
萧尽自不瞒他,正想将左天应方才所说都告诉他,宁承轻却一拉他手道:“咱们回去说,我身上都是鸡血,腥得很。”
萧尽与他一起回到房里,宁承轻换去沾血衣衫,坐下说话。萧尽才将自己是木长枫之子,以及左天应如何替他父母报仇的事说了一遍。
宁承轻听了沉吟半晌道:“你义父真是好人。”萧尽道:“那是自然,义父悲天悯人,救了我和孟姐姐,还有赤刀门中许多人,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好。”
宁承轻道:“我是说,他对你爹情深义重,二十年来一刻也不曾忘记,终于有那叛徒的机缘巧合,得以亲自动手,为你报了爹娘的血海深仇。他在报仇之前,始终不向你透露半点,若你不觉察,怕是能瞒你一辈子。”
萧尽道:“我父母家人惨死,若一辈子无知无觉毫不知情,岂非不孝。”宁承轻道:“你爹妈知道你开开心心地活着,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说你不孝。你别胡思乱想,否则不是辜负你义父一片苦心。”
萧尽道:“义父一直不肯对我说出实情,定是觉得我武功不济,难当大任,杀不了那成名已久的六个高手。我小时就爱偷懒,总被孟姐姐责罚。”宁承轻见他唉声叹气,难以开怀,忽然问:“你义父为什么要你姓萧?”
萧尽一愣,不懂他为何忽然这么问,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义父曾说不知道我姓什么,便随意取了这个名字。”
宁承轻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替你撰个假名姓穆?”萧尽又一愣,他二人易容改扮,换名改姓本就是随意取之,哪有什么为什么,便仍是摇头。
宁承轻道:“你姓萧,我想个和你本姓有关的字改穆姓,我改叶姓,合一个木叶萧萧雁过初之句,又或是冉冉木叶下,萧萧山水秋。”萧尽听了,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爹姓木,义父替我取个萧姓,也是要我不忘父母之意?”
宁承轻点头道:“我今日听唐寒自称姓木,隐约想到这事,再加封威要杀你时,他挺剑相救,我便想出要温南楼假扮杀手,逼那人再现身,想不到你也已猜到他是你义父。”
萧尽道:“义父虽然有意掩饰,但情急之下仍难免流露平日习惯,这才叫我认出来。”宁承轻道:“我原本就觉得你义父重伤两年有余,既不死又不活,十分可疑。他假装受伤,你孟姐姐必定是同谋,心里还替你担心,万一要害你的人是你义父和姐姐,岂不是你要哭得不知如何了。”
萧尽方才揭破左天应身份,也担心他有什么不得不瞒着自己的事说不出口,虽说听了如此一个天大的秘密,知道自己才是木长枫的儿子,但义父与姐姐恩情不改,反而更深,已是十分安慰。
宁承轻道:“也是你天性太好,你义父舍不得你去沾染杀人复仇的血腥,如今大仇已报,可不许再哭了。”
萧尽听到最后竟被他逗笑,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方才见了义父有些难过,才流了几滴眼泪,哪有一直哭的道理。”
宁承轻得意道:“原来你家里巨富,祖上又是将军,那就不是小野狗了,正配得上我。”萧尽道:“你说什么?难道我家里一贫如洗,祖上贫户就不配?说我是小野狗,小野狗可要咬你了!”
宁承轻见他扑来,往床边一躲,二人心中一件大事落地,终是放下心来。
第九十五章 昔时龆龀此同门
萧尽与宁承轻胡闹一阵,各自睡下,却丝毫没有睡意,只觉这几日中发生的事当真天翻地覆,令人意想不到。
睡到卯时初刻,屋外忽然有人敲门,萧尽警觉得很,披上衣裳提刀走到门边问了声:“是谁?”
门外人道:“萧兄是我,唐寒。”
萧尽一听是他,心里又有些古怪,不知他清早找来做什么。宁承轻也已听见唐寒说话,穿衣起来道:“唐兄这么早前来,有什么事吗?”
唐寒道:“我在此处事情已了,今日便要离去,临走前来与两位道个别。”萧尽听了回头望着宁承轻,看他点头才将房门打开。
唐寒站在门外,果然衣束齐整,行囊齐备,身后背着一把挂穗长剑。
萧尽道:“唐大哥先进来坐坐再走不迟。”唐寒也不客气,跨步进屋,萧尽替他搬椅倒茶,只是一夜过去,茶水都是冷的,观中虽有道士早课,却也不便叫道童过来伺候。
唐寒道:“不必忙了,我不喝茶,稍坐坐就走。”
他打量一下二人,面向萧尽笑道:“你不叫我木大哥,还叫我唐大哥,想必昨晚已有所知,不怪我冒你身份了吧?”
萧尽道:“唐大哥以身犯险,为我爹娘报仇,我心里只有感激,哪有责怪之理。”唐寒道:“为你爹娘报仇的不是我,我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
萧尽见他衣领中隐约有白布裹缠,身上又有药味,想起当日在云外崖下与那用鞭的黑衣人缠斗时伤了他肩膀,果然就是唐寒,于是点了点头道:“唐大哥使得一手好暗器,数次在我手中将那假冒之人救走。”
唐寒道:“那也是我,但又不全是我。”萧尽道:“唐大哥一次次救他,令我好生费解,丝毫不曾怀疑假冒之人中有一个是我义父所扮,也难怪能骗过武林中许许多多高手。”
唐寒道:“门主要让那叛徒多活些时日,直到杀到第五个人时才将他处置,你武功突飞猛进,连门主也未曾想到,那人即便得了应天秘录,武功也远不及你,我若不出手相救,他早被你擒住套出真相了。”
萧尽想到他与左天应掩藏身份,四处奔波,暗中经营两年有余,才将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报偿,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他道:“唐大哥也是我恩人,义父说我可认你是师兄,咱们便有同门之谊了。”
唐寒面色有些讶然,片刻后终是微微一笑道:“好啊,我早与你有缘,当日一见,如故友重逢。今日起你我就是同门师兄弟,我有件东西给你,你等我走了再打开。”
说着,唐寒从包裹中拿出一个油布包,萧尽接过,他便起身告辞道:“萧师弟,咱们就此别过,原本想和你下山一道再去酒楼欢饮,不过看来你们在这还有事未了,只能下回再邀。”
萧尽不知为何,听他叫一声“萧师弟”后,心中竟有不舍之情,问道:“师兄此去哪里?何时还能再见?”
唐寒笑道:“你叫我师兄,日后回你义父那去便能见到我了。”萧尽道:“好,我一定早些回去。”
唐寒又朝宁承轻瞧了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莲弟,烦你照顾我师弟。”宁承轻也笑道:“那是自然,唐师兄放心去吧,咱们后会有期啦。”
唐寒向二人抱拳道别,转身离去。
萧尽等他走远下山,怔怔许久才低头想起手中的油布包。
宁承轻道:“快瞧瞧他送了什么给你。”萧尽将布包上的细绳拆去,打开见里面是一本书册,封面上写着“应天秘录”四字。
萧尽吃了一惊道:“他怎么将义父的武功秘录给了我,这怎么办?”宁承轻见他惶惑不安,便将书册接过来翻了翻道:“你上回说应天秘录中有刀法、剑法、暗器、轻功、内功心法各一套,可这里面明明只有一套剑法。”
萧尽回过神来问道:“是吗?我也没见过真的秘录,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宁承轻心细,将书拿到灯下仔细审视,见封面以细线缝合,便拿青渊将线挑开,封面原有两层,“应天秘录”下另有一页,却写着“苍梧剑谱”四字。
萧尽奇道:“怎会是另一本剑谱?”宁承轻不答,先在灯下细细读起来。原本这等武功秘籍,旁人想瞧都要避忌三分,但萧尽在宁家读了几百本书,哪会在乎让宁承轻看剑谱。
宁承轻看完后道:“你也仔细瞧瞧吧。”
萧尽依言看了一遍,虽说是剑谱,但他看来却无滞碍,只觉这剑法颇有些眼熟,回道:“不知对不对,我觉得这剑法和你叫我练的那门无名刀法有些相似。”
宁承轻道:“那刀法也不是无名,原叫灵武刀,龙离灵武,凤栖苍梧,一刀一剑本是一起的。只是我先祖只得其一,未得全册,另一册原来在你家里。”萧尽一怔,宁承轻又接着道:“你爹木长枫剑法超群,当年在寿宴上与六人比剑一一胜出,自然有一门十分高深精湛的剑法。我瞧你义父也练剑,却自创赤刀刀法,与你家传剑法截然相反,是有意避嫌,以免被有心之人瞧出端倪,如今大仇得报,这剑谱自当完璧归赵还给你这个木长枫的后人。”
萧尽道:“义父处处为我着想,反倒是我只顾自己,在外浪荡两年竟不肯回去瞧他一眼。我早该知道即便有人假冒我,义父也一定能认得出来,我……我,唉。”
宁承轻道:“你,你,你。你现在就回去吧,做你姐姐的好弟弟,做你义父的好儿子,现在还能做你唐师兄的好师弟,我一个人去找师兄。”萧尽急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义父这份大恩不知该如何报答。”
宁承轻一笑道:“你又着急了。若不能让你姐姐、义父、师兄师弟们都喜欢我,岂不让你为难。你义父昨夜没责怪你,你姐姐为了你愿意与我演戏骗过师门叛徒,你师兄虽和你从小不曾见过,却丝毫不嫌师父偏心,一心一意助你报偿血仇,将你家传剑法送回,你还担心什么?好好活着,便是报答他们了。”
萧尽虽觉他说得有理,却仍是闷闷不乐。他平日处事临阵对敌都十分果断,唯独在师门与义父左天应的事上迟疑多虑。
宁承轻道:“你义父说唐寒是你师兄,那唐寒的武功也是他传授的了。”萧尽道:“不知义父几时收他为徒,却从没让我见过。”
宁承轻对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往日替赤刀门除恶杀人时,可会认错人?”萧尽道:“那怎么会,我既知道对方身份姓名,又见过画像,如何能认错。”
宁承轻道:“我看你不大认脸,怕你杀错人。你难道没瞧出来,唐寒的长相有几分像一个人吗?”萧尽回想片刻,不知为何竟有些想不起唐寒的模样,心想果然自己不大认脸。
宁承轻道:“你不觉得他长得有几分像你义父左天应?”萧尽怔住,有些不信道:“你是说,他是我义父的……”
宁承轻道:“唐寒比你大一两岁,你义父又与你爹娘是旧识。你好好回想一下,小时候有没有比你大一两岁的孩子和你一起玩耍?”萧尽于三岁前的记忆实在模糊不清,连爹娘和亲姐姐的模样都一点不记得,哪里能想得起其他玩伴,只好摇了摇头。
宁承轻道:“三岁都不记事,我三岁已读到五经春秋了。”萧尽道:“你从小就聪明,我如何能比。”
宁承轻道:“不记得就不记得,你义父或许也不想让你记起,才让自己的儿子避开,免得你们玩在一起回想往事,伤了你一个小孩儿的心。”
萧尽遥想过往,想到左天应说他心性质朴天真,待人温柔善良,不忍让他知道真相,原本要等他长大成人,渐渐却说不出口,反教自己儿子代替,一时怔忡不安。
宁承轻见他又再发怔,双手将他脸颊捧住朝向自己。萧尽与他面对面瞧着,宁承轻双眼中一片挚爱赤诚,自己被他瞧得心跳不止,脸颊也不知不觉泛起红潮。
宁承轻道:“你这么不认脸,可得多瞧瞧我,前阵子易容改扮,怕你不记得我原来的长相了。”萧尽道:“哪有的事,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宁承轻笑道:“这可不是好话,你想仔细些再说。”萧尽道:“你身上总有些药味,今后就算易容改扮我也认得出。”
宁承轻凑近在他腮边闻了闻道:“狗子闻味认人,你和金角一样。”萧尽听他提起金角,便道:“我倒有些想它,咱们什么时候回头找找,将金角和银角都找回来。”
二人正自说话,门外又有人敲门。
这回不等萧尽发问,那人已高声喊道:“萧大哥,轻弟,你们起来没有,外公说今日要审那铁手佛封威,你们来不来瞧?”
萧尽听说审封威,本不大想去,宁承轻却道:“温南楼昨天就说是你抓住的封威,现在众人都在那里,你不去,岂不显得倨傲自大,目中无人。”
萧尽听了笑道:“要说目中无人,谁能比得过你,如今转了性子,反倒说我。”宁承轻道:“我这些日子得了多交朋友的好处,有夏家父子、温南楼夫妇相助,着实方便不少,现今连程老头儿也不与我作对了,果然师兄说得有理,既有这么多好处,我自然目中有人了。”
他说着话,夏青棠还在敲门,萧尽忙去放他进来。
夏青棠一见门开,先让身后夏家的丫鬟仆人进去。几个丫鬟提着食盒,一碟碟放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早点。
萧尽失笑道:“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夏青棠道:“每样尝尝,吃不完也不妨。”
宁承轻却不客气,捡喜欢的点心吃了一块,灵器山庄地处江南,与他家乡口味十分相近,只说好吃。夏青棠遣退下人,拉了萧尽也过去坐。
他道:“昨晚外公命人将封威关在地窖里,半夜他竟自己解了穴道想逃出来,前去擒拿的人又伤了几个,直到郭女侠和各派高手赶到才将他制住。外公说这人凶悍异常,武功又高,不宜多留,免得在江湖上闯出大案,因此与群豪一合计,打算今日就将他处置。”
萧尽想起山中寺庙死伤的许多无辜僧人,只觉封威也属罪有应得。
宁承轻道:“封威在这犯事,似乎还有其他帮手,你们审他可要小心。”夏青棠道:“郭女侠与程老伯已对我外公说过,今日人多,防范甚严,不必怕他,咱们吃过早饭就快去吧。”
话音刚落,已听见外面一阵狂笑传来。
第九十六章 善必能行恶必除
萧尽听笑声狂嚣放肆,响彻道院,心知定是封威作狂。
他心中始终惦记这人是宁家仇敌,想杀宁承轻泄愤,生怕一时不察又让他跑了,忙忙地要出去瞧。
夏青棠和宁承轻尾随而至,三人出门后沿路来到长生院前圆台处,见里里外外已围了许多人。夏青棠远远瞧见外公刘迎年在当间,忙一手一个拉着宁承轻与萧尽过去。
刘迎年昨日目睹唐寒在长生道院揭露木家往事,逼得玄尘子自尽谢罪,虽不说有恨,但悲痛之情难免,再见到萧宁二人未免有些隔阂,只不过他毕竟一代掌门,礼数不失,向二人道好。
宁承轻见温南楼夫妇与程柏渊也在一旁,忽而起了童心,走到郭翎身旁道:“姐姐,我有个秘密温大侠不肯听,我说给你听罢。”
郭翎见他长身玉立,已是个翩翩少年模样,前日替玄尘子治伤处变不惊,行事稳重,此刻却像个孩童似的与自己顽笑。她是郭崇举最小的女儿,往下再无弟妹,见宁承轻待自己亲昵,便如有了个弟弟似的,笑道:“什么秘密他不敢听?我倒也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宁承轻奇道:“当真,那就姐姐先说。”
郭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宁承轻略有些讶然,片刻后又笑起来道:“原来姐姐早就知道,昨晚我和萧尽想告诉温大侠,谁知他捂着耳朵跑了。姐姐聪明绝伦,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秘密可说了。”
原本是萧尽感激温南楼夫妇处处维护,又自揽责任在身替他洗冤,因此想坦诚相告,将来龙去脉说清,也好对二人有个交待了结。谁知郭翎竟凭一己聪慧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饶是宁承轻这般智计无双也是万分佩服。只因他与萧尽日夜相处,所知细节甚多,郭翎却能只借短短数日间发生的事推断真相,那是十分难得了。
郭翎道:“你也不必夸我聪明,只是十八年前我爹七十寿宴席上,我曾见过那位木长枫前辈,他剑法超群,席间比剑无人能及。我虽只十一二岁,也记得十分清楚。昨日那位自称木家后人的年轻人长得不大相像,倒是萧少侠,我瞧着颇有几分乃父之风。”
萧尽听了,想见父亲当年风范又有些向往。宁承轻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玄尘真人与杀手拼斗时失声质问他究竟是谁,想必也是见了他样貌,想起当年往事。”
郭翎道:“此事既已了结,不必对外张扬,我与南楼也会替萧少侠保守秘密。”萧尽忙道:“多谢。”
他们正说话间,只听封威一声怒吼道:“姓宁的臭小子,你算计老子,等我脱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宁承轻转身瞧他,见封威被绳捆索绑按在地上,对自己横眉怒目,满嘴污言秽语叫骂不休。
他笑道:“封先生骂错人了,是你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你。我爹娘并非死于你手,我与你也可说无冤无仇,只是封先生往日杀了太多人,罪恶贯盈,满手血腥,这里的英雄好汉都不肯饶你。”
宁承轻深知在场自家仇人也是不少,但毕竟隔了一代,封威却是亲手屠杀许多江湖正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群情激昂,观前台上吵吵嚷嚷,纷扰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