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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花藏刀 第37节

  他飞扑出窗外,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又听一声暴雷般的大喝道:“恶贼,哪里跑!”萧尽听这声大吼,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终于来了帮手对付封威这恶人,忧的是程柏渊虽嫉恶如仇非杀封威不可,却也与宁承轻素有嫌隙,只怕出手没分寸,误伤了宁承轻。
  他急急奔去,封威脚程好快,转眼已掠出刘家山庄,投入山林。萧尽心乱如麻,如此深夜,封威窜逐深山极难追踪,怕一旦失了行迹再难找到。他不顾伤势,舍命紧追,耳听得身后有人追来,回头一瞧,远远瞥见是温南楼夫妇听到动静赶来。
  萧尽这才真是一喜,心道有他夫妇二人相助,决计不会落败,只是眼下千万不可让封威逃脱,于是不敢分神,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铁手佛封威只身独闯苍穹剑派山庄,伤人抓人如入无人之境,但此刻挟了个宁承轻在手,身后追赶的除萧尽之外都是江湖成名的高手,一时倒也不敢托大,只盼先往幽深黑暗处躲藏,甩掉追兵再图其他,因此身形步伐越发鬼蜮难测。
  程柏渊昨日在悟心寺阴差阳错放走了封威,此刻正要讨回颜面,哪肯再让他逃走,追得竟比萧尽还急。只见他提纵轻功,一口气奔出五六里,追着封威窜高伏低,在树梢间兔起鹘落紧追不舍。
  萧尽追了一会儿,也暗暗惊叹这老头儿真是老而弥坚,气力悠长,自己略微带伤便拼了全力也追赶不上,只得盼他动手时不要莽撞。程柏渊埋头猛追,渐渐被他追到封威背后,抽刀劈去,斜切封威左肩。
  封威耳听身后单刀袭来,右手回身一挡,铁拳砸在程柏渊刀身上。程柏渊人在半空,被他如此一砸,刀刃弹开,震得无处凭力,翻身就要落下。程柏渊不愧江湖前辈,临敌经验不少,目光往脚下一扫,看中一截树枝,脚尖一踩立刻站稳,嘴里喝骂道:“姓封的恶贼,十多年前没除了你这祸害,被人割鼻子断手,如丧家之犬逃得不知所踪,今日又来送死,这回定叫你身首分离,做老夫的刀下亡魂。”
  封威这辈子听人骂他恶贼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次,但程柏渊大呼小叫揭自己的短却十分刺耳。他平生杀人无数,只栽过这一回,被砍了右手,毁了容貌,虽最终将仇家杀尽逃出生天,却仍是奇耻大辱。程柏渊这一喊,封威原本要走的念头被他打断,转过身来要先将他杀了才解恨。
  程柏渊见他去而复返,内心丝毫不惧,喝一声:“来得好!”迎头而上,举刀就砍。封威对准他面门一拳,程柏渊杀气腾腾,一刀甫发,后招又至,刀光闪闪,竟也逼得封威单手对敌连连后退。
  封威左手架着宁承轻,着实影响身法拳招,但宁承轻本是他仇人之子,因此不需小心仔细,见程柏渊单刀砍来,左肩不避不让,随意让他劈砍。
  萧尽眼见他将宁承轻当做人盾,心中大急,脱口唤道:“程前辈,别伤他!”
  程柏渊本不知封威手中提了个什么人,只想他生来作恶,被他挟制的多半是哪个苍穹剑派的弟子。萧尽如此一喊,他才看清原来是宁承轻。
  程柏渊虽一路追着宁承轻喊打喊杀,要抓他去仙城山向当年死于宁家的武林同道谢罪,可事到临头让自己一刀砍在这不会武功的小子身上却终究有些违背江湖侠义。他情急之下,单刀顿了一顿,已被封威一拳打在肩头。程柏渊只觉肩膀一声轻响,想是肩骨脱臼,人也往后仰倒。封威一步追上,挥拳往他额头砸下,萧尽眼见情急,提步赶到,伸手将程柏渊接住,拒霜一挥直刺封威双眼。
  封威知道他宝刀厉害,侧身闪避,抬头望去,见远处温南楼与郭翎就要赶到,到时四人围攻他一个,岂非又要旧事重演。他略一思忖,将铁手抵在宁承轻头上道:“臭小子,你挟着这老不死的跟我走,否则我就叫宁闻之的儿子脑袋开花。”
  封威深谙人心,方才听萧尽疾呼阻止程柏渊误伤宁承轻,便知这姓宁的小子在他心里分量不小。虽说本可让萧尽不敢追赶,但他气量窄小,睚眦必报,既不肯放过宁承轻,也不愿饶了程柏渊,硬是挟持人质让萧尽连程柏渊一并带上。
  萧尽心知此刻不宜与他赌命,只想自己在宁承轻身边总有法子营救,于是毫不犹豫出手如风先将程柏渊穴道点住,往肩上一扛。
  封威见他如此乖觉,以为他对自己忌惮畏惧,心里十分得意,转身挑更暗处飞奔而去。
  再说温南楼与郭翎听苍穹剑派弟子形容歹徒形貌便知是封威,如此恶人绝不能放过,立刻提剑追来,只因迟了一步,黑暗中已难觅几人身影。
  刘迎年见封威胆大至此,若不抓住他岂不是削了自己苍穹剑派在江湖上的面子,于是也点齐门人弟子一同搜山。
  众人手执火把,将整座仙童山映照得火光点点,然则山林毕竟广大,非一时半刻能将人找到。温南楼对妻子道:“方才我远远见到有人相斗,片刻后再无半点声息,若有人伤亡该有血迹尸首,你见到没有?”郭翎道:“没有血迹尸首未必没人受伤,这里山间让刘家弟子搜查,咱们继续追,必要追上封威才行。”
  温南楼道了声好,与妻子并肩追去,自是避开火光人多之处,只往陡峭险要的暗处找寻。
  封威抓着宁承轻一路飞奔,举重若轻,在山间峭壁间纵跃如飞。萧尽看他越走越偏,渐渐已到极其险要的悬崖边,只见他一步奔至,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萧尽吓得浑身冒出一阵冷汗,以为这疯子恶贼要带着宁承轻同归于尽,忙快步跑去往下一瞧,峭壁下有条人影摇摇晃晃,正荡向对面。萧尽仔细看,发现是条绳索,封威已将宁承轻换到右臂,左手抓着绳子飞荡过山峡,原来他早有准备打算抓人后从峡谷间逃走,令追他的人全都落空。
  萧尽心想这人看似凶横莽撞,实则心机深沉,如此越过峡谷,后来之人恐怕找寻不易,该想个法子留下记号。想到这里,他将拒霜一横,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血口,将血洒在断崖处。
  他洒完血正要跃下,忽见程柏渊对他怒目而视,心里直骂自己糊涂,忙将程柏渊穴道解开道:“老爷子,咱们一起去将姓封的恶人找到杀了,你且装成穴道受制,待他放松警惕才好动手。”
  程柏渊道:“你当老夫是傻子,我不受你这好处,待会儿见了那恶贼你不要碍手碍脚就好。”萧尽道:“他抓了承轻,你可千万别伤他。”程柏渊哼一声,也不知算不算答应。
  萧尽生怕拖延太久引封威怀疑,于是背着程柏渊往下一跃,抓住绳索荡去对面。
  他刚一落脚,封威打横从树后跃出,一掌向他胸口拍到。萧尽一路遇到诸多高手,临敌经验已今非昔比,心知与封威这等奸险恶毒之辈较量一刻也不能轻敌,人在半空早有防备,手眼身心俱为一体,封威尚未出手,他已拔刀横劈纵砍,将周身护住。
  封威本想将他二人一掌推落山下,但见萧尽竟能料敌先机,自己偷袭一招已然落空,便也不硬碰,转身站稳,左手依旧牢牢抓着宁承轻死穴不放,冷笑道:“臭小子,你没有趁我不留意解了这老不死的穴道吧。”
  萧尽一惊,心想他要是看破非亲自上来再点程柏渊的穴道,依老头儿的性子定然忍不住要暴起杀敌,这两人相斗起来万一误伤宁承轻怕自己也救援不及。他心念电转,想打消封威的疑虑,谁知封威说罢却并不上前查看。
  萧尽只当他自负武功盖世,不将自己和程柏渊放在眼里,宁承轻却看出封威生怕二人联手,另有诈道,故意只以言语挑衅,手中却捏着招数,只等萧尽或程柏渊忍耐不住先出手,诡诈之计自然再无效用。可惜宁承轻穴道被封,不能开口提醒,所幸封威远眺对面火光点点,已惊动了山上留宿的群雄及温南楼等人,一时不敢与萧、程二人打斗惊动追兵。
  封威道:“你先将刀扔在地上,若敢有异动,我可有的是残酷手段施加在这小子身上。”
  萧尽只盼他不伤宁承轻分毫,便将拒霜扔到他脚边。封威脚尖将长刀挑起握在手里,又道:“再将这老小子杀了。”
  萧尽听他如此说话,程柏渊断不能忍,忽然心生一计,右手拿住程柏渊背后穴道令他不能动弹,左手一掌打在他头顶,打得他口鼻流血,不知伤势几何。
  萧尽不容他挣扎,反手一抛将人抛下身后悬崖。
  第八十四章 共气连枝气量同
  封威不曾想萧尽竟如此毫不犹豫,杀人抛尸一气呵成。心想这小子对宁闻之的儿子倒十分珍重,武功也很高强,一时间要杀他不易,不妨借他的刀对付后来的追兵,到时打个两败俱伤,岂非一场好戏?
  想到这,他便觉自己有宁承轻这个人质在手胜券在握,两人的小命绝逃不出自己掌心,又是一阵得意道:“杀得很好,这老家伙要杀我,自己就得死。今后谁要杀我,你也要这样将他杀了。我与姓宁的一家仇深似海,他的儿子原本要活着剐上千刀才能解恨,你替我多杀一个正派狗贼,我减他一刀,杀够一千个,我就放了他,这买卖如何?”
  萧尽早知他是奸险狠毒的小人,别说让自己杀人去救宁承轻,即便真杀了一千人,他也不会守信放人,可此时宁承轻在他手里,也只能虚与委蛇,不轻举妄动才好,因此默不作声。
  程柏渊被萧尽一掌拍中,心中本是大怒,但那一掌光有声势毫无内力,落在头上仅有一阵皮肉疼痛。萧尽方才在悬崖对面割伤手臂留记号,此时血流到掌心,拍在程柏渊头上顺势流下,流过眼角鼻翼,好似头顶重伤七窍流血般模样,黑暗中又看不太清,连封威这等奸猾之徒也被骗过。
  萧尽来时已看清山崖落脚处,将程柏渊扔下时料定以他轻功应变必不至摔落,唯一担心他性格暴躁,若大叫出声便枉费自己一番心思。好在程柏渊经过这些日子的挫折,再有温南楼、郭翎一路劝解,性情已平复不少,况且萧尽悟心寺救无辜僧侣独战封威为武林除害,对他有所改观,因此被他虚拍一掌推下山崖,也知是有意为之,放自己离去之意。
  程柏渊虽不曾呼喝,跳上崖边却越想越气,气萧尽这臭小子竟敢小瞧自己,宁愿被封威要挟也不与自己联手对敌,若就此回去,今后在人前如何抬得起头。想到这里,他将脸上血污一抹,提刀往三人去路追去。
  萧尽一路走一路听身后脚步,封威命他走在前头,自己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偶尔到岔路便出言指点。萧尽见他走的是下山路,沿途十分荒僻,离仙童山和刘家山庄越来越远,再走下去难有人找到,届时必有一番恶战。
  走着走着,天渐渐亮起,萧尽见远远有人走来,那人腰系粗绳,挂着砍刀,是个早起砍柴的山民。他不想旁生枝节,有意避开,身后封威却道:“你去将那人杀了。”
  萧尽心想,这人比蛇面阎罗还残暴,无缘无故就要杀人,若他真以宁承轻要挟,逼迫自己滥杀无辜可如何是好?正思忖间,山民已走到眼前,萧尽心知封威不可理喻,多说反倒激起他更多恶念,于是跨前一步故技重施,将那人大穴点住,当头一掌打晕扔在草里。
  封威却也不计较人究竟死透没有,区区山野村夫,不过是有意刁难,瞧瞧萧尽是否真心畏惧忌惮自己,对草丛里的“尸身”瞧也不瞧,跨步而去。
  天亮时,萧尽远远瞧见山间有座小庙,不禁忧心封威到庙中落脚难免又要大开杀戒,寺中僧人怕是大难临头。谁知小庙寺门大开,扑鼻而来都是血味,庙中尸横遍地,倒卧着十来个身穿缁衣的和尚,个个头破血流面目全非,显是封威下的毒手。
  萧尽看得心惊肉跳,怒不可遏,封威却提着宁承轻缓缓进来道:“我要在这歇歇,你打桶水来,扫块干净的地方让我坐。”萧尽只要他不叫自己杀人,其余琐事自然好说,只等他休息时一有松懈便抢出宁承轻再与他拼斗,于是先去井里打水冲去血腥,又将遍地尸体搬到大殿。
  等他回来时,封威不知从哪得来一副镣铐,将宁承轻双手铐住,一手抓他后心,一手仗着拒霜坐在殿外门槛上。
  封威那张残缺不齐的脸在屋檐下阴沉可怕,望着萧尽一笑道:“我现在要剐了这小子,点他哑穴听不见惨叫实在无趣。臭小子,你见没见过活剐?今日让你开开眼。”说罢解了宁承轻的哑穴,将他衣衫扯开,提刀就往肩头削去。萧尽目眦尽裂,却异常冷静,双拳紧握,脑中翻翻滚滚已想了许多拳招掌法,立刻要上前与他拼命。
  二人一个举刀一个握拳,生死一线之际,宁承轻忽道:“你要将我千刀万剐当然可以,只是小心些,千万别将血溅在自己身上。我爹从小喂我吃药,令我血中带毒,沾上一点立刻毙命。”
  封威见他年轻,原不放眼里,其父宁闻之当年随风下毒害自己遭仇家围攻,断手毁容,这笔账定然要算。宁承轻说自己从小服药,血中带毒,换了旁人决计不信,可他既是宁闻之的儿子,封威心中便将信将疑,有了几分忌惮。恰巧这时有只老鼠在殿中爬走,封威一把抓起,刀尖在宁承轻肩上割一道口子,逼那惊慌失措的老鼠舔了。
  宁承轻血中之毒在宁家山谷中已用药消解,如今至多只能令人昏晕不起,并不致命,然则人鼠有异,人不死,鼠却未必。封威见老鼠只稍稍舔了几口血,不出片刻就哀叫丧命,不由暗暗心惊,心想宁家人果然用药歹毒,当老子的竟将儿子炼成毒人,幸好方才没有一刀下去,否则血溅到脸上嘴里岂不死得不明不白。
  封威心思险恶,从不以善意揣测他人,自然不信宁承轻是好心相告,定然有十分恶毒的后招。他一把将人抓起,斜眼瞧着萧尽道:“臭小子,你过来。”
  萧尽知道他叫自己过去绝无好事,但望了宁承轻一眼还是毫不犹豫上前。
  封威知他刀法出众武功不弱,也有所防范,等他走到跟前,忽然伸手一抓,握住他手腕。
  封威冷笑道:“小子,我看你干活不错,留在身边几天当个杂役还省事些,就是你会武功令我很不放心,索性先将武功废了,由你亲手来剐这姓宁的小杂种岂不省力,哈哈哈哈。”
  萧尽听他放肆大笑,随后脉门一紧,封威的内力排山倒海向自己全身要穴冲来,若自己内力不及不能抵挡,片刻间就要被他搅得筋脉大乱,一身修为前功尽弃。
  他想到这节,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也运起内力相抗,可刚一运功却瞧见封威将宁承轻踢倒在地,抬脚踩他胸口。萧尽心头一滞,仿佛这一脚踩在自己身上,内力顿时紊乱。他忙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可心乱,伸手往腰间一摸,摸到青渊,呛一声拔出,对准封威颈侧就是一刀。
  封威昨夜黑暗中只缴了他长刀,不防他还有短兵,一时没防备,眼见刀来,将铁手举起到颈边一挡,断喝道:“找死!”说罢抬脚踢起拒霜,往萧尽胸前飞去。
  萧尽一时挣不开被封威握着的右手,只得侧身躲避,谁知封威手掌一翻将他半边身子捏得发麻,只避过半圈已不能动弹。拒霜乃是宝刀,萧尽比谁都清楚,如此当胸一刀必定有死无生,神仙难救,宁承轻在地下看到也面露惊惧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飞来,当一声将拒霜挡下。萧尽来不及看是谁放暗器相助,已听头顶暴喝,人影落下原来是程柏渊尾随而至,擎刀力劈,犹有雷霆之势。
  封威一见是他,并不将这老头儿放在眼里,只是自己一边与萧尽拼斗内力一边与程柏渊对战也十分麻烦,不得已内力一收,铁手迎刀,将程柏渊单刀接下。
  程柏渊翻身落地,又再扑上,瞬间与封威战在一处。
  萧尽死里逃生,立刻回身捡起拒霜,先将宁承轻拉到身旁解开他穴道,再一刀斩断镣铐,起身便要上前为程柏渊助阵。
  封威论武功在程柏渊之上,可程柏渊与人拼斗自有一股豪莽之气,更何况要报昨日失手之仇,每每出刀都似同归于尽,一时竟将封威逼退几步,左支右绌十分狼狈。
  萧尽见程柏渊占了上风,对封威这等恶毒之人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该当除之而后快,就举起拒霜,力贯手臂,刀尖寒芒闪闪往封威后背刺去。
  封威腹背受敌也不慌乱,身形一晃自二人夹击间闪过,萧尽本来一刀势在必得,谁知他竟有余裕闪身躲避,这刀眼看要从程柏渊胸前刺入,不由吃惊,连忙推右臂将长刀去势荡开。
  程柏渊分明死里逃生,仍旧面不改色,抬刀往封威追砍,萧尽不禁都佩服他武勇,心想这老头儿当敌人时死缠烂打着实烦人,成了同伴倒如虎添翼。二人携手,一个快攻,一个死守,将封威拦在院中。
  封威当年从数十个仇家手上逃脱,劫后余生捡了条命,便觉自己命不该绝自有天佑,愈发凶狠放肆,只想寺中三人今日谁也别想逃脱,当下右拳挥舞,打在程柏渊单刀上。
  铁拳钢刀相交,当一声巨响。程柏渊胸口一震,气血翻涌,单刀差点脱手,心想这恶贼内力如此深厚,倒不可莽撞。
  萧尽见二人拳刀相碰,程柏渊倒退一步,脸色古怪,封威却已追上前去拍掌。他忙挥刀横劈,封威听到刀声,脚步错开矮身避过,左拳一收,右拳猛击程柏渊下腹。
  他何等狡诈,两相比较,已知程柏渊看似前辈高手,实则武功内力均不及身后这小子,自己一味攻程柏渊,又可快些将他杀了,又可让那小子不得不抽手援救,即便以一敌二也丝毫不惧。
  正得意之际,忽而嗅到一阵异香。
  寺中原本到处血味,被萧尽打水冲了冲,已淡去许多,但院里无树无花,怎会有香气扑鼻。封威闻到异香,忽觉脑中一阵晕眩,眼前渐渐发黑。他心道不好,打得兴起,竟忘了那姓宁的小子,转头一瞧,果然见宁承轻手握一个小小木瓶,正借着微风往他散毒。
  封威也算果断,立刻拳风一扫,扫开程、萧二人,飞身上房往林中奔去。
  程柏渊吸了药粉,一样头晕目眩,待要破口大骂,萧尽赶来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道:“老爷子,你快含着,过片刻就好了。”
  第八十五章 江湖得逢应有义
  程柏渊正觉天旋地转,口中已被萧尽塞了药丸。他本想抗拒,可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甜之味混着唾液涌入喉头,立竿见影,瞬间神智清明,再无晕眩之感。
  萧尽道:“老爷子,你坐下打坐调息,我去追封威。”
  程柏渊听他如此一说,原本想打坐运功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气道:“什么?老夫好得很,哪里需要打坐调息,封威那恶贼轮得到你去追?”说罢他就提起单刀想翻身上房,萧尽怕封威歹毒,程柏渊一个人追去遇险,可又不能放宁承轻独自在这,不由左右为难。
  宁承轻道:“老头儿,你要去送死不关我事,可姓封的奸险狡诈,恶毒凶残,方才还说要将我千刀万剐。若他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再回这里杀我,你怎么向江湖群豪交待?”
  程柏渊一愣道:“他为何杀你?又与我何干?”宁承轻道:“封威当年在我爹手里吃了亏,要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呢。”程柏渊不屑道:“这恶贼杀人如麻全无人性,人人得而诛之。在你爹手里吃的亏,为何算在你头上?”
  宁承轻道:“我也不知道,你说是为什么?”程柏渊又一愣,知道他含沙射影,在说自己领一群江湖人追讨他的事。虽说父债子偿之说并无不可,但真要细究与封威这等不分青红皂白、迁怒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程柏渊被宁承轻问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宁承轻道:“这封威也不忙去追,他中了沉香引的迷香,没有解药内力不能自如运转。再说他没能杀我自然还会再来,我们大可在这守株待兔,你不放心,也可回去找齐人手再来,温南楼夫妇想必已在赶来的路上。”
  程柏渊道:“我去了,又被你这小子逃走怎么办?”宁承轻道:“咦,方才你自个儿要去追封威,我们要逃早已逃了,还留在这里与你罗嗦什么?”
  程柏渊与他逞口舌之利自然比不过,心想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封威早已跑远了,索性将单刀一扔,盘腿坐下休息。
  宁承轻见萧尽忧心忡忡,知道他担心这次又没能除掉封威,留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影随形在周遭,实在隐患不小,于是过去拉着他的手到一旁坐。萧尽见他肩膀一片血红,虽伤得不重,却也心疼,取了金疮药给他止血包扎。
  宁承轻并不觉疼痛,反而拿了样东西给他道:“你瞧这是什么?见过没有?”萧尽往他手心望去,见他捡了暗器,是枚小小银镖。
  萧尽心知要不是这一镖,方才必定已被封威挑刀刺穿胸膛,但不知放镖的人是谁。他拿了飞镖去给程柏渊认,程柏渊哼了一声,说自己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一辈子都不屑用什么暗器飞镖、毒药迷香。
  萧尽又走回来细细端详银镖,只觉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痕迹可寻。他将银镖还给宁承轻道:“我没见过,不知是谁出手相助,又不肯露面。”
  宁承轻道:“这镖寻常,自然是放镖之人有意为之,不想让人看破身份。既然他不肯露面,那多半是你我认识的人,你想想会是谁?”
  萧尽想了想道:“莫非是曲大哥?”宁承轻道:“曲大哥虽是绿林出身,但在江湖上并非见不得人的匪徒,反而行侠仗义声名在外。再说我们与他志趣相投,险境中再见为什么他要藏头露尾不肯露面?”
  萧尽点头道:“不错,那是谁?难道……难道是……”宁承轻知道他想说什么,摇头道:“师兄更不能躲着我们,你再猜。”
  萧尽只说猜不到,转念一想又犹犹豫豫道:“不是孟姐姐,她不用暗器,也不必躲我。我只想到一个人,唐寒,可这人不知是敌是友,表面示好,暗地里的心思难懂。唉,我是瞎猜的,实在想不到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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