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34节
第七十六章 但凭伶俐解宿仇
程柏渊又气又急,一时竟忘记自己只是哑穴被点,手脚行动自如可自行解穴,反而气鼓鼓地瞪了郭翎一眼。
郭翎笑着挽他手臂道:“老爷子,你要一喊什么好戏都瞧不成啦。”说着轻轻替他解了穴。郭翎虽已嫁为人妇,但江湖女子不拘小节,程柏渊做她父亲年岁也够,见她如此娇嗔,真似女儿在老父面前撒娇,老头一时倒也生不出气来,只哼一声,果真没有叫破萧尽的名字。
刘迎年问宁承轻道:“两个刺客都蒙了面,看不清样貌吗?”宁承轻道:“其中一个蒙了面,另一个没有。”刘迎年道:“那公子有没有瞧清他的长相?”
宁承轻道:“瞧清了。”刘迎年道:“还请公子说明。”宁承轻望着萧尽,眼中笑意盈盈道:“那人长相俊朗,丰姿如玉,剑眉星目,神采轩昂,穿一身黑衣,使一把唐刀。”
刘迎年听了,微一皱眉,心想这年轻人不知轻重,叫他说那凶手长相,好立刻去追查,他却在这里夸起人家长相。
刘迎年道:“听公子如此一说,那凶手竟还是这般一个俊秀不俗之人了?不过恶人未必恶相,俊俏的人中也有凶徒,只是公子将那人形貌说得十分模糊,倒是很难找到。”
宁承轻笑道:“那有什么难?你瞧我这兄弟,那人和他长得足有九分相似,你照着他的样貌去找,定能找到。”群豪听罢,目光都向萧尽脸上望去,一瞧之下先想到的竟然也是不错,这样貌的确说得上是十分俊秀不俗,配得上方才那一番夸赞,但这片刻感叹过后又都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那凶手和这年轻人长得九分相似,虽世上难免有相像之人,可若有九分像,同在一处,又一样用刀,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莫非两人本就是兄弟?
众人正暗自猜测,已有性急的出声喊道:“什么话?公子可不要开玩笑,你这兄弟和凶手长得像,难道是说他就是凶手不成?”
宁承轻道:“我只说相像,可没说是。咱们也正奇怪,天下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刘迎年走到萧尽面前拱手道:“这位少侠,敢问尊姓?”
萧尽忙还礼,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如今他已去了易容,数百人里里外外围在殿上,不说本名还未必有人能想起是谁。可说了名字,一经联想,岂不是很容易便叫破他是赤刀门杀手萧尽?他向宁承轻望去,盼能得他一点示意,宁承轻却仍微笑着看他,并不着急。
就在这时,躺在桌上的玄尘子慢慢醒来,几个道童忙上前看护。这老道果真修为深厚,如此重伤,服了药止了血,这么快就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四周一望道:“那……那人是……是谁?”
刘迎年见他醒来,先放了一半心,走近说道:“莫真人,你可还好?”玄尘子伸手摸了摸胸前伤口,见已上药包扎,自己也是舒了口气道:“老道不慎被人刺伤,有劳各位救助了。”
刘迎年道:“莫真人醒来就好,想问莫真人有没有瞧清那刺杀之人的长相?”玄尘子略一犹豫道:“是个……是个……不曾见过的年轻人,颈上有个滴血小刀的朱红印记,你们可知他是谁,人在哪里?”
群豪中离他近些的,都已听见他说出“滴血小刀朱红印记”几字,听不见的人问了前面,一一传去,忽然有人喝了一声道:“又是赤刀门的恶贼,害了我青松派贺掌门,竟还敢到紫阳剑派来撒野,这分明是有意要让天下英雄难堪。”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人话音一落,群豪中有师门遭难的立刻纷纷响应,不知又是谁指着萧尽道:“就是他,这人就是赤刀门杀手,快把他制住,好替各派死在他刀下的师友报仇!”
刘迎年转身一瞧,萧尽手扶刀柄,却并没有要立刻动手杀出重围的动向。他伸手一摆,止住众人,又对萧尽看了一眼。刘迎年虽曾说过,静嵩大师遇害后已知会各派将凶手身份样貌确凿在握,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真人,只凭众人描述的画像,终究不甚相似,因此才召请各门各派齐聚庐阳,办这比武大会,当面商议擒拿凶手之事。谁想比武尚未结束,凶手竟然自行现身,哪还容得他犹豫迟疑,无论是与否,今日都要先将眼前这人留在长生道院中。
刘迎年心知眼下群雄在场,哪怕萧尽有通天彻地之能,区区一人也插翅难飞,便转到玄尘子跟前道:“莫真人,你瞧方才与你交手的可是他吗?”
玄尘子抬眼望去,众人都在等他发话,他点了点头道:“是他。”
青松派的门人怒不可遏,冲出人群便要去拿萧尽。萧尽自然不会束手就缚,拔刀一挡,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架式。
剑拔弩张之际,宁承轻向前几步来到萧尽面前,替他挡住众人刀剑,面不改色道:“刘前辈,晚辈有几句话想问问莫真人,若确准我这位朋友就是刺杀他的凶手,晚辈自然无话可说,绝不阻拦各位擒拿他。可若有什么疑点细节对不上,你们也不能仗着人多冤枉好人。”
刘迎年道:“这是自然,公子请问。”宁承轻对玄尘子道:“莫真人,我来问你,那人颈上有个滴血小刀的朱红血印,你可是真真切切瞧清楚了?”
玄尘子道:“确有一方印记,老道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但打斗间见了几次,不会有错。”宁承轻道:“好,那我这朋友与那人是不是长得十分相似?”玄尘子实言道:“的确十分相似,只是……”
宁承轻道:“只是那人穿着黑衣,而我这朋友衣着服饰又大不相同,手中所用的唐刀样式也不一样,两人样貌虽像,可总有说不出的违和,是不是?”玄尘子道:“老道遇见那刺客之前,正与两位少侠攀谈,另一位正是与他一般穿着……”
宁承轻道:“莫真人是不是说,你与我们攀谈时我这朋友是另一副模样,但你受伤后醒来,他又与那凶手一般无二了?”刘迎年道:“公子知道其中缘故,刘某与在场各路英雄都愿闻其详。”
宁承轻道:“这事原本就十分简单,方才莫真人见到我朋友时,他脸上戴了面具,自然与现在不同。行刺莫真人的凶手行凶时也是一样戴了面具,易容成我这朋友的样貌,便是打了栽赃嫁祸的念头。”
青松派那人喝断他道:“胡说八道,如何能有这般凑巧的事,分明是你们想脱罪的说辞借口。刘掌门,各位道兄,千万不能被他一派胡言蒙蔽,就算事有蹊跷也先将有嫌疑之人拿下再说。”他身后各派也有人道:“不错,即便凶手不是他,但他与真凶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宁承轻不急不缓,向青松派的门人瞧了一眼,问道:“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那人见他风姿隽爽,彬彬有礼,不好发作,回道:“在下青松派牧人英。”宁承轻道:“哦,原来是青松派的牧大侠,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牧人英武功平平,在青松派中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被宁承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人人听着都觉好笑,牧人英自己也感别扭,可毕竟是客套好话,摸不准他是不是有意嘲讽,只好暂且忍下。
宁承轻道:“牧大侠,你如何认定我朋友就是刺杀莫真人的凶手?”牧人英道:“刘掌门虽未见过杀害静嵩大师的凶手,我们这里许多人却是亲眼见到的,那赤刀门杀手分明和他长得一般模样。”
宁承轻道:“那你们又如何知道他是赤刀门的人。”牧人英怒道:“他杀了人,自承来历,不但说了应天血刃,荡邪诛奸,身上又有赤刀门印记,怎会有错?莫真人不是也说瞧见了吗?”
宁承轻对萧尽道:“这里的人都怀疑你是凶手,不妨让他们瞧瞧你身上的血印,看看是不是同一个,可不要搞错。”萧尽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赤刀血印两年前就已被段云山用烙铁烫去,只留了个烫伤的伤疤,听宁承轻这么说,便将自己衣领拉开露出右颈。
刘迎年与牧人英走近一瞧,见他伤疤与滴血小刀的印记一般大小,位置也无不同。刘迎年年老持重,一时不便说话,牧人英却道:“这分明是欲盖弥彰,难道你将印记销毁,过去杀过的人就不做数了吗?”
宁承轻道:“牧大侠不用急,刺杀莫真人的事就发生在眼前,一个时辰不到,请问你,我这朋友身上的伤疤又是什么时候留的?”牧人英被他一问顿时语塞,宁承轻又道:“不错,我朋友姓萧,名萧尽,原本是赤刀门的人。昔日赤刀门虽收钱杀人,但在江湖武林中也是只杀恶贯满盈、大奸大恶之徒,这一点,我想各位在场的英雄应当皆无异议。”
刘迎年点头道:“赤刀门这些年来确实杀了不少恶人,但过去是过去,现下赤刀门人无端杀害各派高手,已与当年替天行道、荡邪诛奸的本意背道而驰。往日善举不能当做今日作恶脱罪的借口。”
宁承轻道:“刘掌门说得是,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英雄豪杰,一样的嫉恶如仇,自然也恩怨分明,不会错怪好人。宋神医,你医术高明,请你瞧瞧我这朋友颈上的烫伤有多久了?”
宋神医方才多蒙他接手为玄尘子治伤,对他颇有好感,听他如此一问便上前查看。他医术虽普通,但好歹也是医生,对寻常伤势还是有十分的把握,看后便道:“伤口痊愈已久,疤痕泛白,四周并无糜烂痕迹,烫伤时医治及时用药得当。依我看,这伤至少已有两年之久,并非近日才有。”
宁承轻道:“多谢宋神医,那么请问诸位,贵派中人被那赤刀门杀手杀害都是几时的事?请牧大侠先说。”
牧人英道:“家师是青松派掌门的师兄,上月十六在门中遇害。”宁承轻点头道:“上个月,那便与我朋友无关。还有吗?”他连问几遍,料准两年前那假冒萧尽之人尚未练成应天秘录中的武功,绝无可能与这些名门正派中的高手过招,静嵩大师的死又在近期,自然也算不到萧尽头上。
这时,另有一人越众而出,站在宁承轻面前道:“我掌门师兄卢霆,两年前死于赤刀门杀手之手,此事青峰山庄的吕庄主也知道,师门谱牒中亦有记录。”
第七十七章 身正断然有神助
宁承轻向这人望去,笑问道:“阁下是?”那人道:“在下霜华剑派焦清阳。”宁承轻道:“焦大侠,幸会。不必找人作证,也不用拿师门谱牒证明,霜华派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派,不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胡说,焦大侠的话我信得过。只是想请焦大侠细细回忆,贵派卢掌门遇害时,可有看清凶手用什么兵刃?”
焦清阳道:“我伍师弟与那人交过手,见过他的兵刃。”说着叫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伍清岩的。姓伍的剑客道:“我与焦师兄说过,那人用一把唐刀,长三尺,刀法十分凌厉。”
宁承轻走到萧尽跟前,见他木木愣愣站着,笑道:“萧少侠,将你手中宝刀借我一用。”萧尽从他让自己洗脸开始就已糊涂,不知他为何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破身份。自己倒还好,大不了说不清就打出去,可万一他是宁家人的身份被人看穿,岂非当日遭众人追杀的旧事又要重演?这回不止宁家的宿仇,他被假冒之人栽赃的仇家也都在这,如何能逃得出去。
宁承轻瞧他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心里含糊,生怕自己说不过众人又遭非难,于是在他握刀的手上轻轻按了按道:“不打紧,咱们赢面可大着呢!”
萧尽见他双眼中尽是笑意,绝无半点紧迫之感,心中稍定,将拒霜交到他手。
宁承轻接了,捧住拒霜,抬起袖子将刀上残血擦净。
他举刀向焦清阳与伍清岩道:“两位,请问那凶手用的可是此刀?”
群雄见他高举长刀,拒霜刀刃在艳阳下寒芒闪闪、虹霓灼灼,端的是把绝世宝刀,刘迎年方才拿出的宝剑“泰清”与之相比也略有逊色。群雄见了均想,这样的宝刀只要见过一眼自然过目难忘。
伍清岩瞧了一会儿,却支支吾吾。宁承轻知道他心里明白绝不是这把刀,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愿开口说不是,驳了师兄的面子。
宁承轻道:“伍少侠不必着急,可细细观看,慢慢回忆,毕竟时日久远,即便说错也不要紧。”伍清岩好似下了决心一般,抬起头道:“不错,正是这把刀,只是那日天色已晚,月光下不似现在这般精光耀眼。”
宁承轻面露微笑,将拒霜捧住送到他眼前道:“伍少侠再仔细瞧瞧。”伍清岩道:“不用瞧了,那人自称赤刀门杀手,手执长刀,杀害我掌门师兄,我决计不会看错。”
宁承轻道:“好,既如此,咱们就来讲讲这刀的来历。”他目光一转,落在刘迎年身后的夏照风父子二人身上,见夏照风嘴角含笑,微微颔首,夏青棠更是面露得色,颇有自豪之意。
宁承轻道:“我瞧见江南灵器山庄的夏庄主在这里,就不班门弄斧,夏庄主精擅铸剑,当世欧冶,晚辈斗胆,想请夏庄主来认认此刀。”
夏照风哈哈一笑,回礼道:“公子说笑,我不过是个爱敲敲打打,捣弄些破铜烂铁的闲人罢了,怎敢与龙泉祖师比肩,不过瞧一瞧刀剑还是说得过去。青棠,你去瞧瞧公子手中这把刀吧。”
夏青棠早等不及,听父亲如此一说,立刻站出来道:“各位前辈有礼,晚辈不才,替家父认一认刀。”说完走向宁承轻,细细瞧他面容,笑道:“借公子宝刀一观。”
宁承轻也笑笑,将拒霜递给他。
夏青棠拿刀在阳光下一照,屈指轻弹,一声清吟便自刀身传开,如风吹涟漪,雨荡清波。大殿内外原本有些嘈杂的人声顿时静了下去。
夏青棠道:“这刀如玉斯曜,若影在水,光似烛龙,色夺虹霞,名为拒霜,是十二玉英花客之一。”宁承轻道:“夏少庄主好眼力,这刀正是十二玉英花客之一。”夏青棠笑道:“不是我好眼力,这刀本是我灵器山庄玲珑堂的藏品,数月前我爹才刚赠予一位故友,两年前有人拿这刀四处杀人,怕是不能。”
此言一出,群豪便都去瞧着伍清岩,心想这二人之中定有一个说了谎话,只不过一个是霜华剑派的无名小卒,另一个是灵器山庄的少庄主。伍清岩方才迟疑作答,已是没什么自信,夏青棠却清清楚楚说出这刀来历去向,众人心中判断自然偏向他。
伍清岩脸涨得通红,慌不择言道:“夏少庄主如何证明这刀是贵庄所造,又如何证明数月前才转赠于人?”夏青棠道:“十二玉英即十二柄刀剑,皆有铭文篆字,眼下正藏于灵器山庄玲珑堂内,宝刀已赠,锦盒仍在。除了这柄拒霜外,还另有十一件。此处比武大会终了,伍少侠可亲自去看。”
说罢他往刘迎年身旁一凑,笑着道:“外公也一起去,青棠近日学爹爹的手艺打了几口好剑,请外公去瞧瞧。”
刘迎年只有一个女儿,生下这外孙自然十分偏爱,听他撒娇卖乖,压不住脸上笑意道:“好好好,我也去,连你外婆和表弟也去。”
宁承轻道:“伍少侠,如此说来这刀来历可证,想必如少侠方才所言,那人刺杀贵派掌门时日已久,况且当日天色已晚,又是生死之间,没有瞧清楚、记真切情有可原。”
伍清岩道:“那……又或许是凶手偷盗宝刀行凶。”他平日默默无名,从未在如此多武林英雄面前说话,不免有些怯场,言语之间也失了条理。宁承轻却毫不畏怯,微笑道:“这也不成道理,夏少庄主说这宝刀是数月前由夏庄主赠予友人,难道夏少庄主说谎?或是夏庄主记错了?还是凶手想到有今日这一节,特地在两年前盗取宝刀,杀人后又再送回,为自己脱罪?”
他能言善道,说得有理有据,群豪中哪怕好武愚鲁之人听了也觉奇谈,若真有人能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算准两年后的今日会发生什么,岂非已成天仙神算?
伍清岩还想辩驳,苦于夏青棠亲自出面作证,夏照风虽未说话显然也是帮着儿子,再说灵器山庄向来不过问江湖恩怨,何必自会名声包庇一个残害武林正道的凶手?
宁承轻道:“刘掌门,依你看,此事孰真孰假?”刘迎年主持比武大会,众人自然盼他定夺,可夏照风是他东床,既是自己人自然偏心,可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说是自己女婿信得过,未免难以服众。他想了想,对夏照风道:“照风,不知你数月前将这拒霜宝刀送给哪位高人,又落在这……这年轻人手里?”
夏照风笑道:“不瞒岳丈,拒霜刀正是我亲手赠给这位萧少侠。”
萧尽听他提到自己,忙行礼道:“夏庄主,恕晚辈失礼。方才事出突然,不敢上前相认,唯恐给夏庄主惹来麻烦。”夏照风扶起他道:“哪里的话,萧少侠光明磊落,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哪来的麻烦。”
夏青棠立刻走来拉着萧尽,明知故问道:“萧大哥好久不见,这几月在哪里逍遥,我那金兰兄弟呢?”他生性活络,不等萧尽回答又到刘迎年面前道:“外公,这位萧大哥便是当日救了姐姐的人。”
刘迎年见外孙与这年轻人如此亲热,又说救了自己外孙女,心中已认定其中深有误会,对萧尽也客气了几分。
刘迎年唤过夏红云,夏小姐将自己深夜遇袭,被萧尽救了一命的事轻轻说了。群豪见她闺阁少女,不会武功,说几句话就脸红,心中都想这样害羞的姑娘应当不会说谎。
焦清阳见师弟受挫窘迫,便道:“我师弟记错了,当日凶手用的应当只是寻常刀剑,两年前他身上血印仍在,夏庄主出来作证也不能洗脱他嫌疑。”
宁承轻道:“至少杀害静嵩大师的人,绝不是他吧。”焦清阳道:“静嵩大师遇害时,我派并无人目睹,不能断定。”宁承轻道:“焦大侠言辞谨慎,不妄语断言,好得很。既然如此,咱们就将那些死在赤刀门手上的各派高手列举出来,需得要时间、地点一一印证,若有人证更好,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想这法子虽麻烦,但也公正,仅凭一两人之口的确不能令人信服,如此也好将各派死伤做个统算。刘迎年道:“很好,咱们既是名门正派,不做那等空口白牙,诬陷好人的勾当。”
他挥手招来几个苍穹剑派的弟子,又叫了几个长生道院的道童,去准备笔墨纸砚,就在这殿上搭台,请各派有遇害者的各自记下时日、地点,以及当时所见凶手形貌等等。
宁承轻见众人忙碌,抱着拒霜回萧尽身旁,将刀还给他。
萧尽道:“你可把这事闹得越发大了。”宁承轻道:“再大也没我的事大,你怕什么,只要人不是你杀的,自然就有话可辩。”萧尽道:“我是怕有人看穿你,怎么办?”
宁承轻微微一笑,拉着他手道:“看穿了,你背我闯出去。”萧尽被他伸手一握,心软不已,也想不错,大不了再像以前那样闯出去罢了。
宁承轻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眼下认出我的人不少,看穿却不说,那就是向着我。”他刚说完,看到夏青棠又兴兴头头,喜欢无限地过来,拉住两人道:“萧大哥……嗯,清……清弟,哈哈,可想煞我了。”
宁承轻笑道:“我眼下不是你清弟,我姓叶,单名一个莲字。”夏青棠平日出灵器山庄在江湖上走动也惯爱换个假名,当下不以为意道:“不管叫什么,都是我贤弟。”
宁承轻道:“那请大哥恕小弟无礼,不去拜见夏伯父。”夏青棠道:“不去不去,我爹在我外公家里总是不自在,他也想过来见你,可是怕人说外公护短,年纪大了总是瞻前顾后,不如我这黄口小儿,不知轻重。”
萧尽与宁承轻自出江湖以来,一路遇见都是追讨寻仇的人,如今段云山不在身边,更少了关怀,眼见夏青棠如此率直可亲都十分喜欢。
夏青棠问道:“萧大哥用拒霜可还顺手?”萧尽对手里这把宝刀爱不释手,想到数次对敌若非有此宝刃,未必能活到现在,忙道:“很好,有它在当真如虎添翼,再好没有。”
夏青棠拿了拒霜对光一照,道:“刀上沾了许多血腥,虽擦得仔细,难免有些留残,天长日久便易污蚀,等下这里散了,萧大哥随我去外公家,我替你仔细护刀。”
萧尽道:“多谢了,只怕这里的事一时半刻散不了。”宁承轻道:“散不了总也要吃饭睡觉,到时候刘掌门不放我们走,那就住在他家里。”
夏青棠高兴道:“正是,我从家里带了些有趣玩意儿,晚上咱们把酒言欢、挑灯夜谈。”
第七十八章 古观山中悬河辩
夏青棠是灵器山庄少庄主,带来的自然不是寻常孩童的玩物,萧尽虽有顾虑,怕连累夏家上下,宁承轻却向来不拘细行,当下就应了。
过去约有一个时辰,众人已将各派遇害的详细写在纸上,刘迎年命人誊录一份,交给宁承轻。
宁承轻见纸上洋洋洒洒,记了不下三十余人,笑了笑道:“这人倒也勤快,赤刀门门户生变不过是两年半前的事,这人四处行凶,一刻不歇脚,杀了这么多人。金乌剑派的陆掌门怎么没有在列?”
刘迎年道:“金乌剑派并无派人来参加比武会,传闻他的确也遭杀手杀害,只是不知详细日子,只能先行添上。”
宁承轻道:“还有天鹰镖局的镖师,前月中旬走镖时遭赤刀门杀手打伤,也该记下。”刘迎年道:“这我倒不知,可有死者?”宁承轻道:“此事当日有许多人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天鹰镖局宋、钱两位镖头走镖,说一个脖子上有应天血印姓萧的小子拦路伤人,刺伤了姓陆的老镖师和一个叫小孟儿的趟子手,或许还有别个,刘掌门自可打发人去查证。”
刘迎年点头道:“那这也暂且记下一笔。”宁承轻不厌其烦,将沿途听来的各方消息,凡涉及到假冒之人行凶,只要纸上没有,全都一一添加。群豪原以为他向着萧尽,但见他平白又添了许多罪状,一时不明就里,都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