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齐芜菁也抱拳喊道:“师姐。”
朝盈道:“刚刚我和佩兰商量了,从此过后,我们日日夜夜都要在画像前拜你!”
时铄:“……多谢了,不必。”
三人交谈正欢,寿夫子忽然转过身来,语气认真:“佩兰,再有两场就到你了,对战的是驭兽族,准备一下。”
朝盈“啊?”道:“怎么偏偏是他们?!”
时铄凝神说:“少君,你得多加小心。驭兽族中冷血阴狠,我先前听说因为萨那次仁和普布的死,驭兽族处死了好几个自家门下的弟子。”
朝盈吃了口梨,纳闷道:“他们杀自己人干吗?”
“小年轻。”寿夫子喝了口茶,“萨那次仁是百年难遇的驭兽天才,到如今得紫符之人屈指可数,驭兽族没有师兄弟,只有紫符和非紫符,其余人都是萨那次仁的陪葬品。”
朝盈露出副很看不起的表情:“太险恶了!连自己同门都杀,那佩兰君岂不是很危险?!你曾和萨那次仁有过交锋,他们若是将萨那次仁的死赖在你头上,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下来的!”
“是么?那些事太远,我都记不清了。”齐芜菁很淡然,“他们瞧在师父的面子上,不敢杀我,顶多让我好看。”
钱悦却讥笑道:“好看也受不住吧,师弟这副身子,碰一下就散架了。”
朝盈作为局外人,没听不出钱悦话中的冷嘲热讽,点头道:“是啊,而且他们能驭兽,这四面野禽毒虫那么多,想要悄悄弄死你,很容易的!”
齐芜菁失笑:“好兄弟,我就非得要死么?”
寿夫子也哈哈笑:“礼云,你我门中的徒儿关系甚密,你却很瞧不起我这个老匹夫啊。”
礼云挥了挥蚊子,翻身继续睡觉。
寿夫子也不恼,转而对齐芜菁道:“佩兰,放平心态即可。不论对面本领多高,这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他话中有意,在场人却听不出来。
时铄刚下场,渴得不行,喝了好几杯解暑茶这才道:“……其实我也觉得,少君只是体能欠缺罢了。”
“嗯……”寿夫子道,“为师教你的可都记好了?什么时候用哪个招式,只要规规矩矩按照为师说的做,保下命来,便是胜。”
齐芜菁恭敬道:“佩兰明白。”
言语间,又一轮过去了。朝盈紧张到手脚冰凉,齐芜菁换个坐姿,他便草木皆兵般拽住齐芜菁的衣角,叮嘱道:“佩兰君,你可千万要警惕驭兽族的哨声,啊不……驭兽语也要注意,啊不……驭兽语是无声的,你记得看嘴型……”
钱悦打断说:“朝盈师弟,你可不要乱教。佩兰只有一双眼,看了嘴型便看不了杀招,到时候乱了阵脚,命丧当场。”他拍拍齐芜菁的肩,“你不要太紧张,师兄帮你兜着底,学学时铄的心态——”
时铄正捂着肚子,一脸冷漠:“别看我,我紧张,肚子痛。”
这时,从隔壁亭子中走出来一人,他手里紧攥着一把新做的玉笛,在贴有“紧那罗门”木匾的亭子趑趄不前。
朝盈眼尖,招呼道:“萤惑君也来啦!快进来!”
蔡齐光这才硬着头皮走进来,对着寿夫子深深鞠了一躬:“夫子安康,鄙人是煜都……不对,是扶桑林音书宗大弟子蔡齐光。”
寿夫子道:“煜都音书宗博学广见,久仰大名,天下宗门的书卷一半来自贵宗编撰整理传阅,实在有心有为。我们紧那罗门早些时候便想亲自拜访,但奈何门中变数丛生,要事不断,一直没有机会……”
紧那罗门扬名天下,早在众人心中与“煜都”捆绑。即便除却紧那罗门外,煜都还兴起有音书宗、锦衣府、紫鲸帮等门派,却不敢争夺“煜都”前缀。
然而听寿夫子这么说,蔡齐光这才松了口气,神色自然了点:“不敢不敢,紧那罗门贵为三宗之一,该是我们来拜访才对。”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往里面看。
寿夫子了然:“佩兰上场还要一会儿,音书宗若有话传达,不必拘谨。”
蔡齐光道:“谢夫子!”
就这样,三人座变成了四人座。四个人挤在一块儿喝凉茶,蔡齐光道:“佩兰君,许久不见,外面谣言四起,我实在忧心。刚在名单上瞧到你的名字,我便立马来找你了!”
齐芜菁看着这些人,不禁心中慨然,让他想到了从前九尘衢的光景,那时一张桌子也能整整齐齐坐满四个人。
陈佩兰,世间还有这些人待你如此真心,干吗非要自戕。
齐芜菁收回思绪,道:“荧惑君来得这样晚,可是路上被什么耽搁了?”
朝盈支着脑袋:“就是就是,蔡师兄来得太迟了,都没见着我师姐刚才的英姿,亏大了!”
“蛇后的事迹已经在师弟师妹间传开了,英雄之姿!”蔡齐光拭汗道,“要不是无为教那群弟子拦路,与我们缠斗良久,我真想亲自见识一下!”
齐芜菁淡然扎了个蜜瓜块,塞进嘴里。
朝盈诧异道:“无为教?他们怎么偏偏挑今天来?宗门神仙都在,岂非来送死的?”
时铄缓了缓肚子,压下那股紧张劲:“恐怕他们计划已久,无为教推翻神宗的意图强烈,今日神宗聚集,可以是鸡蛋碰石头,也可以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若真是如此,今日恐有大变。”
第51章
咚、咚、咚!
擂鼓震天响,齐芜菁握刀迈上竞台。他身躯欣长孱弱,皮肤白到病态,仿佛高塔之上温存的纤花,被人养得好,也因此被人瞧不起。
判事高声道:“紧那罗门弟子陈宫,对战驭兽族弟子薛若宇。”
这一声炸开了锅,齐芜菁早有所料地咳了两声,他里紧抿嘴唇,神色不虞,仿佛在责怪今日天气不宜人。
“且慢!这陈宫不就是当日剿灭观南宗的祸首?谁把他放出来的?!”
“流言害死人!他分明也是受害人!人家受三千界胁迫,命都没了一大半,吊着最后一口气逃回来的!”
“这消息是紧那罗门传出来的,他家寿夫子视弟子如亲子,想包庇还不是轻而易举!不妥!让他下去!若这次比赛他们赢了,岂非天下宗门要向这类魔头俯首称臣?!”
“刘长老,你太激动啦!就少君这副身子,哪儿能这么大本事?”
“快别说了,扰乱人家心智!不好,吐血了!”
寿夫子见状,却伸手拦住钱悦:“让他自己来,若连一个小门派的小弟子都压不住,何以压万宗、压世间?”
钱悦神色惶惶:“师父,你在说什么?”
寿夫子哼笑一声,他目光浑浊,死死盯着擂台。
齐芜菁的刀脱了手,他撑着地,面前是一头猫着腰的雄壮黑豹。
薛若宇额前挂着彩铃,穿着彩翎鸟羽做的羽裳,他摇摇晃晃坐在黑豹背上,很不解地向前躬身:“你这般模样,为何打得过萨那次仁?”
齐芜菁抹干净嘴角的血,又站起来:“那是谁?”
薛若宇哈哈笑道:“那是个废物。你记得我薛薛若宇就好了。”
齐芜菁说:“哦,谁?”
“少君,神宗的天要变了。你生来锦衣玉食,哪里是成神的料?”薛若宇并不恼怒,反而懒洋洋的。他年纪比陈佩兰还要小,像个天真的恶童,“兄弟我知道你,今日大比,你不过就是按规矩来走个过场,输赢于你而言无所谓。是啊,无所谓,你们紧那罗门做了那么久的万宗之首,不知道腰杆儿还能不能挺起来?如今杀你一个,再杀钱悦一个……”
“啊……弟弟,”齐芜菁咧嘴,低低笑起来,“你搞错没有?让你两招,是给你们驭兽族一点面子,没想到竟让你灿烂成这样。”
薛若宇拉扯黑豹的缰绳,跃跃欲试:“我猜得果然没错,你哪那么容易被人搞死。听说你在渝怀镇邪的时候风头很大,教教我呗,好哥哥。”
齐芜菁闻言哂笑一声,头顶忽然罩下遮天蔽日的黑影。黑豹身躯拉长,从齐芜菁适才站立的地方当头飞过!
台下一片哗然。
齐芜菁仰身,以刀尖撑住身子,从黑豹口中守住了脑袋!
黑豹扑向擂台另一侧,正要掉头。地上猝然开出大团大团的玫瑰来!玫瑰花藤如同魔爪,立时将黑豹的四条腿绞断。
薛若宇反应慢了半拍:“诶?”
而后仰面砸在花丛中,被花刺儿勾破了脸。
场外的朝盈激动昂扬:“这招我见过!绘阵召傀!啊,师父干吗,吓我一跳!”
礼云忽然坐起来,她醒了瞌睡,目不转睛盯着擂台,拿着一把破烂蒲扇狂扇。
钱悦见状,有些疑虑:“师父,佩兰如今的灵能,怕是用一次绘阵召傀便枯竭了!那薛若宇小小年纪却顽劣阴毒,驭兽族又同佩兰有旧怨,他奉命行事,怕是为取佩兰性命而来!”
话没说完,一颗核桃砸在钱悦额角。钱悦脸色一沉,瞧见是礼云,又松了神情:“师太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