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老板点了点自己的眼尾:“小公子这里有颗红痣,太鲜艳了,我一时眼花,还以为是中了毒针,流血了呢!”
  齐芜菁理了理面帘:“为什么是毒针?”
  “近日城中混进了一些杀手,”宛桑从摊上选了根玉簪,忽然开口,“以毒针害人,还善于伪作神宗弟子的身份混淆视听,不过几日前已经被宫堡派兵剿灭……主子,这只簪子更衬你。”
  宛桑平日不怎么说话,他一开口,声音还怪好听的。
  老板道:“没错没错!煜都已经封锁了好些天,不许外人进入,尤其是神宗的人!”
  “叫公子就好。”齐芜菁推脱了宛桑手里的簪子,他下意识看了眼宛桑的脖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你今日暂且同我出来散心,我们是朋友,不是什么主奴。”
  宛桑道:“我明白了。”
  齐芜菁付了钱:“这簪子你若喜欢便收下,权当你我相识一场的见面礼。”他替宛桑换了头上枯朽的木簪,忽然福至心灵,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夫子取的。”宛桑温顺垂首,等待少君为他簪发,“这并非我的本名。”
  齐芜菁的手一顿,他心里骤然间空了拍:“这样啊……”而后生出一丝莫名的愠气。
  少君觉得自己很奇怪,他分明不是这种性子才对。
  想着想着,齐芜菁顿生出一股寒意,他忽然背后发凉,似乎有谁正在盯着他。
  然而这时,天空忽然滚来无数的阴云,晴日骤变,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下了下来。齐芜菁和宛桑只好草草躲进巷子里的废弃屋子。
  齐芜菁浑身湿了个透,因又在病中,冻得发起抖来。
  宛桑在屋内拾杂草和枯木,打了一堆火。齐芜菁坐在火堆前,觉得浑身冷得发痛,脑子也晕,他摸出药丸,吞了几颗。
  宛桑扔了湿透的外袍,内衫衬着他身体的线条,十分健壮。他用枯枝撺掇火堆:“少君从前经常吃这药么?”
  齐芜菁撑着脑袋:“嗯……”
  然而他这声“嗯”还未完,就听“嘭”地声,他被人骤然摁在了地上。齐芜菁天旋地转,头顶是宛桑的脸。宛桑神色厌恶,眼中满是杀意。
  齐芜菁目光疏离,口干舌燥的:“你发什么疯?想杀我怎么现在才动手。”
  “我想!但不能杀你……”宛桑两眼猩红,一路上的温润乖顺尽是伪装,“寿夫子给我画上了奴纹,我必须要……”
  他羞于启齿,表露出来的憎恨强烈到蹊跷。还未等齐芜菁说话,宛桑忽然摁过他的双腕,开始单手解他的衣裳。
  齐芜菁终于意识到这人要做什么,他曲腿顶他:“你他妈的——”
  不,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齐芜菁立马念了咒诀,想要唤醒胸前的吊坠。然而那吊坠只浅浅闪烁了下,并未有任何反应,倒是齐芜菁顿觉自己头昏脑涨,身体从寒冷遽然转变成了难耐的燥热。
  宛桑冷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你的催情毒咒!少君,我恨你,更可怜你!”
  齐芜菁却异常冷静:“他为什么这样做?”
  宛桑道:“因为寿夫子看出来你的身子早就被人动过了!他瞧不起,觉得你脏,更觉得这会阻碍你的修行。事已至此,他特意选了我,在我身体内动了许多手脚,成了个合格的性奴,再派我来同你合修!”
  “胡说八道。”齐芜菁舔了舔嘴唇,冷然道,“你恶心么?”
  “恶心”一词令宛桑骤然着了火,他痛恨说:“我有什么办法?!你们神宗之人一个比一个龌龊、恶心!我只有同你合交,我身上的诅咒才能解开,我才能重新变回一个人!”
  齐芜菁强忍着身体反应,已经略微喘息:“从我身上下去。”
  宛桑目光阴郁冰冷,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而后脱了自己的衣裳,听到齐芜菁念了句什么,他讥诮说:“别白费力气了,这吊坠的确用作监视,不过不是监视你的安危,而是监视你我。”
  齐芜菁额角青筋直跳,他浑身发软,根本拗不过宛桑的力道!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红色飞刀不知从哪儿飞旋而来,径直砍向宛桑的脑袋!
  齐芜菁拼尽全力翻身滚过,将宛桑踹在地上!
  弯刀刺过宛桑方才的位置,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齐芜菁喘息不止,他虚弱地瘫倒在地,手指微微动了动,那把凿进墙中的红刀猝然受召而来,利落地掉在了齐芜菁的手边。
  齐芜菁瞧着那刀,喘息道:“你认识我?”
  他在书籍上了解过,武器用久了,其中是会生出器灵来的。不过这器灵认主,怎么会落到他的跟前?
  宛桑倒在一旁,张着嘴发出艰涩的“嗬”声。他双手不住地扣自己的脖颈,将那里的皮肤抓得满是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喉咙。
  照少君的性子,他此刻应该懒得同宛桑计较,因为宛桑也只是行保命的无奈之举,他应该快些跑回宫堡找师父问明原委。
  可不知怎的,齐芜菁心中有一股窜天的邪火,若就这么走了,他铁定会后悔。
  齐芜菁想也没想,他握起红刀,摇摇晃晃走到宛桑跟前。少君头发和服装都被蹭得凌乱,但他懒得管。
  齐芜菁二话不说,熟稔地转了圈刀,而后照着宛桑的右腿扎了下去!他坐在宛双胸前,脱力地摁着宛桑脖子,露出个狠厉的笑容,而后用带血的刀柄狠狠将他敲晕了!
  ——他耳边倏然吹来一阵风。
  似乎有人借着风的力道,将他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齐芜菁听到一声很轻的笑气,那人声音轻柔,像是在哄。
  做得很好。
  但还不够。
  齐芜菁道:“谁?!”
  无人回应。
  齐芜菁昏昏沉沉地从宛桑身上爬起,他头重脚轻,浑身都烧得要命,身体的反应比想象中让人发疯。
  少君踉跄着就往外冲,想要借冷雨冲淡燥热,然而与此同时,门外也快步走来一个避雨的人。
  那人身躯高大,戴着个破烂的斗笠,一副侠客打扮。齐芜菁头晕目眩,在门口和人撞了个满怀。
  齐芜菁本就浑身发软,如今一撞,更是散了架似的往地上滑,那人孔武有力,单臂就将齐芜菁整个人捞了起来。
  那人垂声问:“你怎么了?”
  饶是少君再怎么糊涂,第一反应也是“这人是故意。”
  齐芜菁推开他:“门这么宽,你非要往我身上撞——”齐芜菁被自己的语气吓清醒了,他晃了晃头,“……抱歉啊,我病糊涂了,有些失态……”
  那人十分有风度地说:“我喜欢诚实的好孩子。”
  齐芜菁捂着额头:“劳驾……让个路。”
  那人依言放了手,十分懂分寸地退开一条路:“外面雨这么大,公子不等雨停再走么?”
  齐芜菁心绪烦躁,强行温和道:“多谢……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家——”
  话未说完,齐芜菁忽然被一股力道拉了回来,狠狠跌进那人的怀里。那人环臂似铁,箍得少君骨骼都在痛。
  齐芜菁一点就炸,他冲破那层压在表面的温软伪装,几乎撕破脸皮:“我杀了你!”
  那人并未被这句话威胁住。
  “这位小公子。”那人俯下身子,温声劝诱,“我知道你生了什么病,我可以帮你。”
  第47章
  齐芜菁向下拉扯衣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又一个坏胚!
  于是不容分说,拿刀就往这人脖颈刺去!不承想这人压根没想过躲,齐芜菁大吃一惊,刺中了他的肩颈!
  即便险险避开命脉,血也径直喷涌而出,溅在了少君脸上!齐芜菁吓坏了,那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在意性命,反而握紧少君发抖的手,安抚道:“敌人还未断气,刀就要拿稳。”
  齐芜菁盯着那血,好像在看什么怪物,居然让他从心底都在战栗。
  齐芜菁别开脸:“你、你赶紧处理伤口。”
  男人衣角开始滴落红色的雨珠,他不觉痛似的,箍着齐芜菁的力道并未有分毫削减。他斗笠下面的脸半覆着面,只漏出一双锋锐深邃的眼,安静凝视着齐芜菁:“不补刀么?”
  齐芜菁心中仓皇起来。男人的目光很深,仿佛看的是脏腑和骨肉,而并非这层皮囊。
  然而就在少君再次挣扎前,男人忽然放了手,很有风度地道了歉。齐芜菁觉得这人好危险,有种自己险些成为他盘中餐的错觉。
  男人垂下眼睛,像是终于感知到疼痛:“可以借用一下这里的火么?”
  齐芜菁顿了下:“……请便。”
  男人道了谢,坐在火堆跟前开始撕扯衣裳。齐芜菁迈了两步都没出门,他站在门口,这才惊觉体内的燥热不知何时已经消退。
  男人叹了口气,引得少君侧目。这人将衣服扯得乱糟糟,布料在那半遮半露的伤口上反复摩擦,血流得更多了!
  少君心揪了一下,犹疑道:“你有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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