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在烛雪君的力量前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两道虚无的外力将舌拉出来。
可恶。
齐芜菁发出“唔”的反抗声,下一瞬,他忽然在三千界的银瞳里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他的舌面不知何时爬满了咒纹符号,此刻被三千界玩弄着,像是有关色欲的诅咒标记。
“咳!”
三千界撤了灵能,少君的舌这才得了自由,但因为口腔受到了类似于亵玩的搅弄,齐芜菁含不住的太多了,导致他不停地呛咳。
灼痛感遍及全身,齐芜菁在被操控的失落中明白了一件事,三千界将咒下在了他的舌面,伸出来便能看见。
三千界好像很喜欢看人濒死,祂目光欣赏:“从今往后,你要活在我的注视之下,每一刻。”
这是个监视他的诅咒,他做什么三千界都能知道。
哦。
齐芜菁满不在乎,然后偏头瞧了眼三千界的唇,吻了回去。
然而他和三千界侵略性的吻不一样,少君的吻不伦不类,一边啄吻,一边啃咬。
好像一定要吻出血吻出痛,这片刻窒息和沉沦才够刻骨。
齐芜菁将口中的血全部吞了。
三千界泰然道:“你不会接吻,你只会咬人,你是小狼么?连这个也要父亲教?”
齐芜菁食髓知味,舔掉唇上的余血:“都是野狼教给我的,你什么都没教过我。”
三千界辩驳说:“我教过你许多。”
齐芜菁道:“伦理之事从未教过。”
三千界后仰靠着座榻,笑道:“已经教过了。”
齐芜菁伏在祂胸前,讥笑道:“是乱伦还是亵神?当着信徒的面堕落沉沦交姌……”
三千界眸中一暗:“叫我。”
齐芜菁拉扯起祂的佛珠,骑坐在祂身上:“世间的通行口令里没有哪一条允许你我……”
三千界满不在乎:“那世间便是错。”
齐芜菁问:“肮脏就是路么?”
三千界看着齐芜菁玩弄盘算自己的佛珠,和小时候一样:“那是禁令,禁令是死门,你不要闯。”
轿外,太监捏着嗓子,高声道:“落神夜尽,天定四子,落神庇佑,’贪、嗔、痴、念’——”
轿子回转,沿着长街离开,信徒的目光被远远甩在身后。
齐芜菁说:“可你带我闯了,你将我拉入泥潭,日夜同堕。父亲,你又将我推进死门。”
三千界目光玩味:“你求神让神死,我便求我自己让你与我同死。无青,禁令使人上瘾,我必须让你永远记得我。”
不知为何,这话让齐芜菁心乱了一下。
他想起方才三千界允下的求神语,忽然神色一凛!齐芜菁摁向三千界的心口,仍摸到一手鲜红的濡湿。
还没等三千界阻止,齐芜菁已经扯开了祂的外赏,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
三千界有一瞬间的皱眉,不过这个微小的错愕很快转化成了强烈的兴奋。祂任凭齐芜菁打量、茫然和困惑。
这些表情太珍贵,也太令人上瘾了。
齐芜菁紧抿着唇,他的目光游移在三千界胸腔上的白玫奴纹上。看着看着,少君忽然笑起来,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父亲,奴纹已经消失,你我之间的锁链早就断开,你为自己重新画了个新枷锁,是分不清当狗和当神的区别了么?”
三千界心口上的疤呈不规则的玫瑰花状,是当日祂借齐芜菁戒指上的银刺,一笔一划在皮肉上雕刻下来的。
然而很快,齐芜菁就发现了不对劲。
三千界胸膛处的血不是从“玫瑰”流出,而是自祂心口处数条未愈合的口子渗出。
这伤口的形状太眼熟,像齐芜菁的刀。
他抬眼,以一种不知是惊愕还是惊喜的目光看向三千界:“父亲,你的伤不是可以自愈么?”
先前三千界以桑青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为他供血时,齐芜菁依稀记得桑青的颈侧总会自动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待齐芜菁吸食完鲜血过后,伤口便莫名消失不见。
这也是他认出桑青就是三千界的原因之一。
上天入地,从古至今,世间有且仅有烛雪君一人永生不灭,因而无论什么伤痛病症,三千界的身体都能在朝夕之间自愈。
白云苍狗千百年,神教宗门千千万,即便不断有新神临时,也依旧逃不出寿命的局限。
因此,各神宗都将“长生”作为成神的最高标准。然而至今仍无一人可抵达。
三千界合拢衣裳,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疯狂:“若你亲眼见证神陨,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齐芜菁神色染上阴鸷:“你又耍我?”
“让你痛了么?”三千界勾唇轻笑,似戏谑似教导,“可是无青,你要记得自己是来杀我的,而不是……”
第44章
漏尽更阑,落了小雨。
落神夜已经结束,跪拜在街衢上的信徒早就纷纷散去。丹无生不知道刚从哪儿回来,银盔甲上全是泥点,推门进来的时候还竖着眉头。
“谁招惹你了?”齐芜菁正坐在案几处临摹字画,眼睛也没抬。
他刚沐浴完,穿了件宽松素净的衣裳,长发未干,面上戴了一张薄面罩遮住口鼻。
瞧见丹无生,齐芜菁咳了咳:“这一世体弱多病,怕传染,多担待。”
“你……”丹无生当即恍惚了下,“你从哪里找的衣服?”
齐芜菁说:“干吗?我被你们强掳过来,换洗衣服都没带,抢祂一件衣裳怎么了?”
这个“祂”是谁,不言而喻。
丹无生干笑两声:“没事,哈哈,没事。”他坐到桌前,喝了口茶压压惊,几息过后,丹无生还是觉得奇怪,“你这几日中邪了,怎么还有心情画画?”
齐芜菁慢条斯理道:“不止,我还有心情焚香。这香如何?我特意从你们不周城最厉害的调香师那儿学的。”
丹无生闻了闻:“有些熟悉。”
“熟悉就对了。”齐芜菁搁下画笔,将画纸翻转展示,“这香是让人软骨乱神的。”
“哦,让人……你说什么?!”丹无生心里大震,身子却早就动不了了!
齐芜菁“咦”了声,看看自己的画,又瞧瞧丹无生,无趣地说:“怎么动静这么大?这幅画没那么丑吧,扫兴,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新画的老虎。”
“这不是画丑不丑的问题。”丹无生只能僵硬地坐着,因为他每挪动一寸身体,就全身又痒又软,强行站立只会摔个狗吃屎。他不可思议道,“我可对你掏心掏肺,你怎么专挑自己人整?”
“什么‘整’,这叫教。”齐芜菁从案几起身,方才那闲情柔雅的伪装掉得半点不剩,他坐到桌前,大言不惭道,“你收了我的礼物,我还附赠一个教训,这买卖你不亏。”
“这大王八四不像鬼画符算什么礼物。”丹无生十分震惊,“我拿你当好兄弟,可是很信任你的!”
齐芜菁诚恳地说:“谢谢。”
丹无生点头道:“不客气。你把香灭了,解药给我,我就当今夜没来过。我不会出卖你的。”
“谢谢,不行。”齐芜菁将一枚玉令放在桌上,直言道,“我今夜要出不周城,你帮我,怎么激活这个石头牌子?”
“我不会帮你。”丹无生不出意外地拒绝了。
齐芜菁说:“你怕三千界找你麻烦?”
丹无生苦哈哈:“这倒不是,祂给的麻烦,还比不过你用在我身上的鬼把戏。三千界的其他决定我不多评价,但如今神宗齐聚,外面全是讨伐你的人,你该听祂的,好好待在不周城。”
齐芜菁支着脑袋,目光在丹无生身上逡巡了圈。
丹无生心中警铃大作,改口道:“……就算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你偷的这枚玉令要想被激活,需要我和烛雪君同时注入灵能——”
齐芜菁吐出舌面,烛火之下,其上密布的咒文仿佛雀跃的碎金。他展示完,挑眉看丹无生的表情:“祂的灵能附着在咒文上,能不能用?”
“虽然……”丹无生紧紧闭了双眼,又狠狠睁开,仿佛在逼迫自己面对,“除非破除这个咒文,否则没法儿将灵能从中剥离。就好比体和魂,肉身不死,魂魄是很难单独行动的。”
齐芜菁冷嗤一声:“我就知道。”
丹无生语重心长地“嗯”了声,试图劝解:“所以啊无青……”
“不过别以为我就没办法了,不要小瞧我。”齐芜菁扣响桌面,“三千界体内的血可以续我的灵能。陈佩兰早些年开始饮血养病,我试过喝他曾经倚靠的那些血袋,你猜如何?”
丹无生神情逐渐凝重。
齐芜菁放声笑道:“这具身体再也喝不下去别人的血,那些血都是臭的!哈哈,三千界他妈的像条狗一样,用祂的血将我身体全部标记了!所以丹无生,积水成渊,若真到必要时刻,我多流点血没准儿也能激活。你说呢?”
丹无生阴沉地盯着他,许久没说话,而后深呼吸了几口,似在劝解自己不要生气:“……就算你出去了,这些咒文也会发挥它们的功效,烛雪君随时都能将你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