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贺渊拍了拍趴在他腿边睡觉的土狗:“土小黄,别靠着我腿了,听到没。”
土小黄困倦地睁了睁眼,但很快又闭上,睡得很沉,贺渊无情地把土狗抱出灶屋,放进它的窝里。
三人吃完早饭,贺渊用湿布小心地把铁盆端出来,用木盖盖好,放在板车上,于清则从杂物房找出个火炉,清洗干净,一起放到板车上,等贺母锁好门窗,便开启了一日的行程。
贺渊去书院时,还说下午回来要写个招牌,挂在小摊前,虽说识字的人不多,但招牌总归是不能少。
而于清和贺母把一切都安置妥当,才想起没准备包食物的草叶,贺母又赶忙跑去集市买粽叶。
于清提起小火炉,放到推车木柜里的固定架上,木柜设计精巧,四周设有通风口,便于烟雾排出。
推车木板上镶嵌着两块圆木板,用菜刀撬开,就露出两个圆孔,用于放置铁锅。
他把铁盆嵌入圆孔中,下面正好用火炉支撑,见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转身喊道:“爹,咱家是不是还有剩余的灶炭?您帮我拿过来。”
贺父正在小院里锯木头,听到立刻放下刀锯:“好嘞,还剩一点,在隔间的床下,这火炉要不要一起拿出去?”
“不用了,现下日不冷,到时换着加热就行,对了,爹,您早上吃了没?篮子里有两咸鸭蛋,专门给您带的。”
第61章
如今, 在大夏朝总共烧制出三种炭,分别是银骨炭、灰花炭和灶炭。银骨炭不但在燃烧过程中几乎无烟,而且燃烧时间很长, 所以价格高昂, 农家人估计一辈子都没见过, 银骨炭是专门供应给宫里达官贵人。
至于灰花炭, 一斤需200文钱, 因其少烟特性, 受到富裕人家喜爱。而贫寒的农家人用最便宜的灶炭, 燃烧时会产生浓烟,主要用于灶台生火做饭,虽然不起眼,但却是家家户户冬日常备的炭火。
贺父蹲在小隔间里,伸长了手从床底扯出半麻袋灶炭,往外挪的时候扬起不少灰尘, 他挥了挥手驱散灰尘, 这才拎起麻袋往外走。
“清哥儿,灶炭给你放推车旁哈。”
于清正用湿抹布把推车上的灰尘逐一擦去
木盆里的水变得有些浑浊,他搓洗拧干抹布,刚准备端起盆去倒水,就看到贺母手里拿着一大把粽叶,急匆匆朝店铺走来。
“娘,您回来啦,正好我在去打盆水擦一擦就能开张嘞。”
“那清哥儿, 你可得快点, 眼看早饭点都要过了。”
“成,我这就去。”
说完, 于清端起盆去了小院,把脏水倒进破旧的木桶里,又从另一木桶倒了半盆清水,出去时顺便拿起木柴堆火钳。
大夏朝有律法规定,如果往街道上倒脏水,被抓到是要挨板子的,所以街上的摊主几乎都是污水循环利用浇水,浇菜,或者每日去护城河下游处理。
于清把小推车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擦干净。
贺母就迫不及待地吆喝起来:“梅菜扣肉嘞,蒸肉嘞,酒楼里卖的吃食,大家伙儿尝尝鲜,好吃着呢!”
于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从屋里倒了一杯温水,端到贺母面前:“娘就是厉害,声音比别处都洪亮不少,来,您喝口水,我去把火炉子点上。”
平民百姓大多不识字,如果不吆喝两声,别人根本不知道卖的是什么东西。要是日后积累了一批顾客,不用多喊,别人也都知道。若是味道好,还能帮着宣传。
不然日日让人吆喝,嗓子都得喊哑,也不是个办法。
于清蹲下身子,拉开柜门,用火折子把干草点燃后放进火炉里,紧接着赶紧用火钳把麻袋里的灶炭夹进炉膛。这是第一次卖,他不打算用小火慢慢煨着,而是想用大火把盆里肉食的香味逼出来,也不怕烧干,因为来的时候就往盆里加了不少料汁。
贺母一阵吆喝却没招来一个人,心里逐渐焦急:“清哥儿,话说这东西西街上也没见有人卖啊,怎就是没人来呢。”
于清端了个带靠背的木椅,坐在摊位后面,腿边放着个针线篮子,正不慌不忙地绣着如意云纹:“娘,您别着急,再等等看嘛,这炉火不还没烧透嘛。”
贺母双手交握,心焦地在廊下来回踱步,不时就朝人群吆喝几声。
她看向于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满:“清哥儿,你怎还有心思绣花呢?你瞧瞧都多长时间了,一份都没卖出去,难道这几百文要打水漂了?”
于清停下手中的绣活,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木椅背上:“您把心态放平和些,做生意不都是这样嘛,谁一开张就能赚钱呀,要是真这样,谁还种地呢。”
于清垂眸看了一眼推车边的麻袋,又对贺母说道:“娘,您要不先去买一袋灶炭回来呗,就剩这点估计烧不了几日。”
贺母心烦意乱地看了看麻袋:“行吧,行吧,没客人,我在这帮不上啥忙,东西要是卖不出去,过两天换个吃食。”
看着贺母把半斤左右的灶炭倒在地上,拿起麻袋就快步往街上走去,脚步匆匆。于清无奈地摇摇头,心里不禁琢磨,娘都这大年纪了,脾气怎么如此急燥呢。再说了,又不是卖包子、馒头,无需非赶在早食的时间卖出去。
正想着,铁盆里的汁水开始咕噜咕噜冒小泡。肉食油水足,味道原本就浓郁,再加上梅菜和众多调料,一阵微风吹过,香味扑鼻而来。
于清站起身,把玄色布料放到木椅上,走到摊前,伸手拿起一块叠好的白色抹布,把铁盆上的木盖打开,顿时,香味更浓,被风一吹,向四周飘散,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可即便味道再香,兜里没钱也只能闻闻味儿,但街上不全是穷苦人家,没一会儿,就有手头宽裕的人走上前来询问。
乔大理是码头的小头头,手底下管着一批汉子。他娘去得早,爹在陈府当管事,家里没婆娘,父子俩都不爱做饭,所以日日在镇上小馆子吃,西街上的吃食,他差不多都尝过了。
往日哥儿卖糖水时,他就经常光顾,哥儿身材高挑,腰又细长,长得还水灵,一双桃花眼特别勾人,引得码头不少汉子时常偷看,可惜美人已成了别人的夫郎了。
“哟,哥儿,你今日这东西,我只在酒楼里见过,怎么卖呀?又没个碗。”
于清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乔大哥,梅菜扣肉十三文钱,一份有十七片肉,两小勺梅菜。”
“十三文钱,那你这比酒楼便宜啊,给我包一份,闻着挺香的,我尝尝。”
他这一开口,原本正要离开的几位行人又停下了脚步。
一开始没上前问价,是因为酒楼一份扣肉要三十文钱,肉没几片,下面几乎全是梅菜,觉得不划算。
但十三文钱不算多,能拿得出来,再说平日里几乎吃不上这东西,味道又实在诱人,一闻就知油水不少,买回去就当加道好菜。
于是,等贺母提着灶炭回来时,就看自家摊前围了好几人,双眼顿时放光,提着麻袋小跑着来到摊前。
“清哥儿,灶炭我给你放这儿,娘去洗个手,一会儿回来打包。”
“没事儿,娘,不着急。”
于清先拿木勺舀了两勺梅菜,用的不是盛粥的大勺,而是盛汤的中勺,然后用木夹夹出十七片扣肉放上,双手麻利地将其包好。
“来,乔大哥,您拿好。这儿还有粉蒸肉,要不要来一份啊,蒸肉十一文钱,十五块肉下面垫的糯南瓜。”
乔大理闻言,脚步一顿:“蒸肉啊,右边那铁盆里就是蒸肉吧,这东西好久没吃了,那也给装一份吧。”
“那乔大哥,您先等一下,我先把这份包好哈。”
妇人拎着篮子,手上剥着南瓜籽:“你用两张棕叶包呗,包严实点,我不着急吃,正午等我儿子散学,好给他加个菜。”
其实一张棕叶就足以把食物包好,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也没法跟人争执,于清笑着又取了一片粽叶包上。
“来,婶子,包好啦,好吃的话下回再来啊。”
“成嘞,放我篮子里吧。”妇人伸出手把竹篮拎起,于清顺势将粽叶放进篮内,然后赶忙打包好一份粉蒸肉,递给乔大理。
没一会儿,贺母也出来帮忙打包,这样一来,两人的速度快了许多。然而,摊位上的生意时好时坏,有时一下子来好几人,有时半天不见一人影,让贺母整上午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
最后,贺母干脆不守着了,让于清一人看着,自己去院里给贺父帮忙,免得在这儿干着急。
客人不算多,于清心里早有预料,毕竟农家人连三文钱的肉包都舍不得买,就算嘴馋也不舍得花十几文钱。不过好在有钱的人一买就是两三份。
这样一来,这生意还能做下去。卖糖水是价格低靠走量,卖肉食就不一样了,一上午卖出了二十多份,本钱已经赚回来了。如此一来,下午卖的就是纯赚的钱,一日怎么也能赚二百多文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