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贺母连忙握住她瘦弱的手:“果然是个懂事儿的,你留在这家里,不也是受罪,那老头脾气怪得很。”
“远嫁也有远嫁的好处嘛,小柔,你看,姑母不也过得挺好的,到时候你嫁过去,咱俩亲上加亲,我定会帮着你。”
紧接着,贺母语气一转:“就是大山,你也晓得他家情况,这聘礼之事……”
林小柔只是胆子小,可脑子却不傻,连忙接过话茬:“姑母,您莫听我祖父乱说,我的婚事儿,我爹做主,您同我爹谈就好。”
此话一出,贺母才真心笑道:“这才对嘛,真是个好姑娘,等办完渊小子的事儿,我就找你爹详谈此事。”
虽说是亲戚家,咋说她都是媒人,不得她给一两银子哩,但她要先忙完儿子的婚事,这才是她心中头等大事。
次日,夜色还笼罩着村庄之际,贺渊就已坐在牛车之上,二舅母塞给他一袋沉甸甸的干货。
贺渊连忙说道:“舅母,谢了哈,赶紧回去再睡会儿。”
贺母也坐上牛车:“五月二十一,记得来吃饭啊。”
“晓得了,你回来一趟说了多少回了。”
贺母也不再多言:“好嘞,那我就不啰嗦了。”
大龙哥稳稳地驾着牛车,由于天色尚暗,加之山路崎岖,牛车行驶的很慢,又是下山路,哪里敢快的了。
待走上官道之后,天边才泛起光亮,景物逐渐清晰,视野随之开朗。
第23章
当牛车驶入桃坪镇后, 大龙哥热情地送他们坐上返回松安镇的马车。马车沿着宽敞的官道前行,一路上倒也算平缓。
马车上并不拥挤,贺渊也有闲情, 环望四周, 虽景色单一, 以杂草, 密林或高山为主, 偶尔也会掠过几缕微风。
若是在这山林间过夜, 那将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毕竟大山中猛虎野狼比比皆是,不幸碰上,便为下辈子长个记性吧。
行程中,不时会穿过一条小溪,或是横跨木桥,此时, 马夫会让众人步行过桥, 过了木桥后一行人在坐上马车继续前行。
行程远,花费也不少,马车速度快,价钱自然比牛车高些,若是坐牛车半夜就得碰运气了,共计六十二文,这是贺母开头与马夫讲了好一阵的价钱。
到达松安镇时,日已西斜, 贺渊手提装满山货的布袋, 肩上背着包裹,与贺母往木匠铺而去。
贺渊刚走出小巷, 便见自家铺前,一位妇人想买一张檀木书桌,贺父还专门雕刻上山水纹,金粉勾勒木纹边缘,一层层金纹高贵大气。
贺渊曾听父亲说过,铺子的镇店款式之一,最少六两银子,然而,妇人竟只想给五两银子买下。
贺父是老实人,眼里只有木活,生意往来都是贺母一手打理,于是,他与贺母加快步伐。
拎菜篮的妇人说道:“哎呀,贺师傅,五两银子已合适嘞,这书桌也没人问,在铺里摆多久了,若非我家小儿刚中了童生,别说五两便是一两,我也是舍不得出。”
贺父摇摇头:“这书桌五两银子,这不亏本卖吗,可不是几文钱的事儿。”
“五两已是不易,你还能有所盈余呢,再说了,总比卖不出去好嘞。”
贺渊走入铺前,笑道:“婶子,书桌木材上乘,七两才能保本的,其上雕刻山水金边纹,寓意着红红火火,前程似锦,多吉利呀。”
他话锋一转:“六两银子,六六大顺,婶子都愿出五两了,再添一两,不过举手之劳,若真少了一两,我阿父怕是要赔本。”
妇人眉头紧锁不满道:“说得轻巧,一两银子岂是小数目,我就出五两银子,多一两都没可能。”
“既然如此,婶子不妨去别家逛逛,看看是否有更合心意的,我阿父总不能亏本卖吧。”
妇女咬牙切齿地说:“好,我就不信五两银子还花不出去,老顽固,有钱不赚,这一两银子都不愿让。言罢,妇人就气冲冲离去。”
望着妇人离去的背影,贺父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稍作让步。
贺渊适时开口:“爹,既然她坚持不多给,我们便不强求,亏本生意做不得,六两银子本就利润微薄。这书桌留在铺中,也能招揽顾客多看几眼。”
“虽说五两银子不少,可瞧妇人神色,倒像我们白捡个大便宜,让她去别家铺子看看,五两银子能买下这好货不。”
贺母也心疼五两银钱,不过她算半个商人,木匠铺本就是平价生意,时常与精明人打交道,若是让了价,旁人就越是得寸进尺。
贺渊坐了一日马车,加之起了大早,此刻,满心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爹,不早了,收拾一下走吧。”
…………
贺父驾着牛车,在官道路边停留,意图捡几位同村人,然而,久候不至,引得贺母不耐烦催促:“老头子,别再耽搁了,半柱香时辰都过去了,不就是没卖出去嘛,若真卖了,你心里那才叫堵得慌。”
贺父挥动树枝,轻拍牛背,牛儿便缓缓踏上归途,贺父叹息道:“去年买了铺子,家中没剩多少银钱,我不想着便宜卖一回,阿渊的婚事,也能办得体面些。”
“爹,您别操那份心,我赚了些小钱,足够张罗喜事儿,无需您老费神。”
贺母不赞同地说:“你赚的钱好好攒着,儿子成亲的大事,不都是父母出钱的。”
“爹娘,放心吧,若真有需要,我再向您二老开口也不迟,我都快成家立业了,自然不能在拿二老的钱了。”
“咋不能花了,你可是咱家独苗,我跟你爹挣的钱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想咋花就咋花。”
贺渊故作轻松:“好好好,那我没钱了,我肯定找您俩拿,行吧。”
贺母欣慰地点点头,又道:“赚的钱,没给清哥儿吧。”
贺渊心中一紧,大脑飞速运转:“没,没给,那能给呀,就是让他帮我保管一下喽。”
贺母一听,手不直觉地拍在牛车板上,脸色骤变,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好呀,真是个狐狸精,这还未成亲呢。”
“就惦记起你的钱袋子了,莫不是咱老两口,给你攒下的家底,日后全要落入他手,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贪心的狗东西。”
贺渊无奈地抬头仰望天空,而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娘呀,他没拿我的钱,那不过是替我保管罢了,再者,爹的钱不也是娘打理吗?”
“这怎能相提并论,你爹是烂好心,手头钱都给旁人花去。清哥儿说到底,是咱家花钱买回来的奴仆,怎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
“老娘给一口饭吃,没让人饿死,都该跪下来给老娘磕头哩,凭什么管咱家的钱。”
贺渊目光中划过几分不满,他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娘,于清是儿子的夫郎,您是我的至亲。”
“我要娶的是夫郎,不是咱家的奴仆,请您要视他为家人,不要总是看不起我夫郎。”
贺母闻言,怒道:“好呀,好呀,有了媳妇便忘了娘,我愿以为他乖巧温顺,岂料这竟然是披了羊皮的恶狼啊。”
“这样的婚事,不结也罢,明儿我就寻媒人重新为你张罗。”
贺父皱起眉,声音沉稳有力;“你又在胡闹啥,婚事已定,岂能儿戏,难道你想让全村人看笑话不成,况且,当初不说好了,当儿夫郎养嘛。”
贺渊淡然一笑,态度坚决:“我已定下于清了,娘无需再为我婚事操劳,此事已定,您也放宽心。”
此言一出,贺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独自生起闷气,待一到家,贺母便急匆匆冲进灶屋。
尖锐的质问声随即响起:“好你个白眼狼,我儿的银钱,你藏哪去了,今儿必须给老娘交出来。”
灶屋窜出一只小狗崽,土小黄被贺母吓得惊慌失措,瞬间跑回狗窝之中,贺渊目睹此景,见土小黄如此没出息,不禁轻轻摇头。
紧接着,他大步流星地踏入灶屋,只见贺母已操起一根木棍,整欲向于清砸去,贺渊迅速行动,猛然推开于清,但木棍却无情落在他背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贺母本想教训一顿于清,哪里晓得居然把自己儿子砸了,心中瞬间充满了懊悔。
于清被贺渊推倒在地,刚回头就见一根木棍砸向贺渊背部,立刻冲上前扶着贺渊的手臂,眼眸中似有泪光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说;“阿渊,没事儿吧,痛不痛。”
贺渊脸上渗出一层薄汗,紧咬牙关,强忍住后背传来的灼热疼痛,然后,他直挺挺坐在地上,抬起头想把眼眶的泪水倒流回去,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坚强。
贺渊还未从疼痛中恢复,于清气愤地冲向贺母,使劲推了她一把:“今儿你是疯了不成。”
贺母本还陷入深深懊恼之中,被于清一推差点儿摔倒在地,于清这小贱人居然如此不敬长辈,贺母挽起衣袖就准备打人。
然而,贺父却强硬地将贺母拉走,贺渊则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还一直能听见贺母的咒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