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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或许是他第一次听见别人提这样的要求,出乎意料地挑了一下眉,随即看她的眼神带着意味深长,游夏荷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过了会儿,他答应:“行。”
  游夏荷一边弯腰蹲下去,一边在心里打了一通腹稿,因为这是周宁和的妈妈,是自己所珍视的人的妈妈,所以她也很认真地对待着。
  “阿姨您好,我叫游夏荷,盛南人,和周宁和是高中校友,现在是——”
  话音在此刻顿了一下,“邻居。”
  “邻居?”周宁和嗤笑一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环着臂的看着她。
  狗屁邻居。
  他说。
  游夏荷顿住,愣愣地抬头看他,总感觉他像是在生气,可自己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我不要邻居,换一个。”他冷嗤一声。
  游夏荷抿了下唇,试探性地继续说:“朋友?”
  见他没答话,又继续说:“好朋友?”
  周宁和也跟着蹲下身,烟草的气息更加浓烈,混杂着他身上原本的木质橙花香,他拖着尾音,语气悠悠:“是最好的。”
  “把朋友前面那个字换成这个。”
  游夏荷就是最好的。
  她张了张嘴,却被他打断:“她听见了,你不用重新说了。”
  周宁和重新撩起眼皮,正视着墓碑照片上黑白寸照,上面是一个笑得温婉的女人,穿着时兴的裙子,梳着好看的发型。
  “听见了吗,妈。”
  游夏荷以前看过他妈妈的彩色照片,彩带淋满身上,被鲜花簇拥,眼下突然看到冰凉的黑白寸照,冲击性太大,让她眼睫不由得一颤。
  她抿了抿唇,想安慰一下他,可自己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晃了晃他快碰到地面的衣摆。
  “昨晚我梦到了她。”周宁和淡声,没什么表情低着眼,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
  游夏荷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没有答话,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偶尔抬头朝他弯唇轻笑。
  周宁和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心里的事剖析给别人,可现在不同了,因为喜欢游夏荷,所以自己所有的事都想告诉她。
  可真正说出口时又有些胆怯了,怕她会嫌弃自己的不堪,看见自己的不完美。
  游夏荷见他半晌没说话,抬手用指尖点了一下他的肩,而后笑着,眼里很亮,盛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像是无声地催促着,你快说呀,没事的呀。
  那些自我筑城的防墙在这一刻全部“哗啦啦”的崩塌了。
  “梦到了我的小时候,那时候她被周崇明赶尽杀绝,晚上熬夜在一家小饭馆里当着刷碗工,白天在婚前自己买的那栋别墅里弹着钢琴,告诉我,弹琴是一种美好的事。”
  游夏荷听见“刷碗工”时,顿了一下,她曾经听见别人说过,玩乐器的人手都是最珍贵最重要的,更何况是当时那么出名的钢琴家的手。
  “可我当时饿得要命,那么大的别墅里什么都没有。”
  “她和周崇明相遇就是因为钢琴,可在分别后依旧每天弹着那首俩人热恋时爱弹的那首曲子,总觉得那样一个男人会回心转意。”
  “后来她去世了,周崇明强硬的让那家餐馆老板开除她,她找不到一份工作,活活地被逼死了。”
  “后面我一个人,翻过垃圾桶,挨过毒打,被一个好心的人救了送去孤儿院,但没有人要我。”
  “直到十岁之后被奶奶找到送回周家。”
  他一笔盖过之前的经历,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而是没有情绪起伏地在讲述故事。
  游夏荷眼眶泛着红,侧头看着他流畅的侧脸,上挑的眉眼。
  听到中间,他妈妈去世后的那些经历,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压根喘不过气,脑海里浮现出他可怜小人的模样。
  周宁和有些烦躁,拆开一颗糖丢进嘴里,嗤一声:“所以我不明白,她为了周崇明放弃所有,连死之前都是一无所有,为什么总是还要念及着曾经的那些温情。”
  游夏荷抬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轻声细语的喊他名字:“周宁和。”
  “你辛苦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在笑着,微风轻轻起吹得她碎发扬起,身后是漫天被风刮起的橙色落叶。
  心脏里的软肋像是被戳了一下,随即是泛着蜜的柔软,像是牛奶面包包裹住的柔和。
  在无数的时候,他都想对着旁边的少女说一句,我喜
  欢你。
  但,怕把人吓走,周宁和自己不觉得她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个浑浑噩噩的烂人。
  所以,他的那句喜欢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句礼貌的询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游夏荷也愣了一下。
  “就一下。”
  话音刚落地,腰部被环住,扑面而来的是他独有的气质,俩人此刻的距离再也没有比这还近的距离,他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了些。
  游夏荷抿了下唇,也环住他的腰,宽大外套下是劲瘦有力的腰型,脸因为姿势而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意识到俩人的距离后,她耳根有些泛红。
  温暖、安定包裹着他,让一直浑浑噩噩地游走在世间的他,想歇下脚短暂地休息一下,然后再继续的向前,直到能和她并肩走到一起。
  她的腰很细一截,他第一反应是,游夏荷吃不惯这儿的食物所以他要去找个长期的辣菜馆子,给她补点身体。
  游夏荷睫毛轻颤,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周宁和。”
  他低低地“嗯”一声,而后松开了环在她腰侧的双手,有些没力,没有东西支撑了,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撑在瓷砖地面。
  “好点了吗?”她小声地问。
  周宁和笑着,侧了下身子,狭长的眼上挑:“嗯,好很多了。”
  他起身动了下肩,手覆上她的袖口,隔着袖口把她拉起来:“回去?”
  游夏荷没什么意见,她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那块墓碑:“你看完你妈妈了吗?”
  “嗯。”周宁和说,“我早就来了。”
  走到门口时,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递给守墓员,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块墓碑:“把那块墓碑打扫好,辛苦了。”
  他出手阔绰,抽出的那沓钞票厚厚一叠,让守墓员直了眼,连连接过,连语气都好了不少,让游夏荷差点没认出来那是刚才自己进来时那个冷漠的守墓员。
  “那个人是今年新来的,以前的那个守墓员离职了。”周宁和边走边解释,他车停在路边。
  游夏荷愣了一下:“所以之前那个守墓员你也是会给他一笔钱吗?”
  “嗯,是我去俄罗斯交换之前来京城给的,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多给了些。”周宁和想到以前的事,轻笑。
  游夏荷啊了一下,有些气鼓鼓的替他不平:“那感觉你亏了。”
  “嗯,确实亏了。”他看着小姑娘义愤填膺的模样,笑得快不行,但面上依旧配合着。
  游夏荷看他面上依旧有些倦意,在看到他的那辆车后,顿了下后试探性问道:“要不我来开车,你休息吧。”
  “你会?”这下引起了他的兴趣。
  “我刚成年就去考了驾照。”游夏荷想起当时教练夸自己,抬了抬胸脯,小声补充:“一次都没有挂过。”
  她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开车的习惯,所以也没有考虑过买车。
  周宁和很捧场的夸着:“很厉害,我科目二挂了四次,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挂。”
  游夏荷莫名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唬人的。
  周宁和把车钥匙丢给她,等她开了车锁,脊背弯下,大步一跨,很坦荡地上了副驾驶。
  他靠在座椅里,懒懒散散地,一双大长腿张开,空间有些小,被他这样一坐,显得空间更加狭小了。
  游夏荷刚插上钥匙,一抬眼就看到带着自己甜品店独有标志的纸袋,她愣了下:“刚才买的甜品?”
  周宁和懒懒应了一声:“昂。”
  微微倾起身,把那袋甜品全部拿出来,有水果超级蛋挞,芝士蛋糕,马卡龙这些,有一些他已经吃了。
  从里面拿出盒没拆的蛋糕,递过去,语气平常到像是随口一问:“吃吗?”
  游夏荷还不饿,于是摇头拒绝了。
  她虽然很少开车,但因为实在认真,一路上开得也很稳。
  到了之后,把车倒进停车库里的停车位,把钥匙抽出来伸出去拿给周宁和。
  他接过钥匙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而后穿堂风将俩人触碰的那点余温吹得消失干净,就好像刚才只是一场错觉。
  俩人在电梯间里异常的安静,像是都突然想来刚才的那一幕,游夏荷垂了垂眼,动了下手,回忆着刚才的场景。
  到了楼层,电梯门往俩边打开,她轻车熟路的往家回,摁了指纹锁,捏上门柄,在要进门的那一刻。
  他依旧喊了她自己的名字,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后衣领传来点力道,他拉着自己,仗着身高从上而下的低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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