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现在淡季，公司没什么生意，林栖宋闲下来就能自由请假，领导一般都会批一俩天。
俩人找了一家小茶馆喝热茶，她捧着瓷杯，热气糊眼，靠着藤椅游夏荷怕烫，小口地喝了一口热茶。
林栖宋哼笑一声，瓷杯“哐”地一声放在玻璃桌上，腿摇摇晃晃的，脊背微微弯下，手臂撑着头：“每年这段时间就突然好闲，之前忙惯了现在突然闲着还有点不习惯。”
游夏荷弯了弯唇：“让你忙又不乐意。”
她还记得之前那段时间每次打开微信率先映入眼帘的都是林栖宋长篇长篇的哭诉。
林栖宋瞪她一眼，哼一声，嗔怨道：“夏荷！拆穿我做什么！”
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她怔愣片刻，把手机翻了个面，摁亮屏幕，发现是周宁和发来的消息。
她没点进去看，想等会儿再回复消息。
林栖宋见状，她有些无聊的鼓了鼓脸问：“谁给你发的消息？”
话音落地，她捏着瓷杯正要喝茶。
游夏荷摇摇头，抿了下唇，视线落在被自己放桌上面的手机上，还是老实地交代了：“周宁和发来的消息。”
林栖宋喝茶的动作一顿，肺管猛地一呛，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耳根子都泛着红，缓了会儿，她用手扇风：“你俩背着我又做什么了，他都给你主动发消息了。”
游夏荷捏了捏手机铝合金边框，默了默还是没有说话。
林栖宋默默翻了个白眼，点了下手机看今天的日期，觉得有些不对劲，顿了良久才欸了一声：“今天不是周宁和家里有个人的祭日吗？”
游夏荷指尖蓦地顿住，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抬起头，瞳孔瞪大，脸色一瞬间褪白：“什么？”
林栖宋又喝了一口热茶，缓解刚才呛到肺管的难受，这才慢吞吞地，像是在思索道：“应该是高三的时候吧。”
“我在街上看到周宁和，他看起来很奇怪，说不上来，反正和平时不一样，回去之后我和南也康说，他回答我周宁和家里有个人的祭日就是在这天。”
游夏荷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一月二十号。
她知道周宁和与他家里的人除了周奶奶以外的关系都不算特别亲近，唯一能让他出现异样的应该就只有他的妈妈了。
想到这儿，指尖蜷起，不自觉地攥着另外只手，太过用力，指节骨微微泛着白，细密的疼蔓延出来，这才让她回过神。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狼狈，游夏荷抿抿唇，强硬地弯唇笑了一下，磕磕巴巴地添了句：“这、这样呀。”
把手机拿起来，放到桌下，掩着屏幕点进和他的聊天框。
[月亮同学：你没在店里么？]
和平常无异的语气，她低低垂着眼，眼睫毛收拢轻颤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后回复。
[游夏荷：嗯，我和宋宋在喝养生热茶。]
[月亮同学：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养生了。]
她抿了抿唇，在输入法敲了一排字：你怎么样了，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妥，又删掉这一行字，揣摩了一番以前自己的正常语气后重新打字发送过去。
[游夏荷：没有。]
[游夏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等他回复消息时，不自觉地指尖轻敲着手机边沿，时不时抬头回复着对面林栖宋的话。
[月亮同学：没，就刚才去甜品店买东西见你没在问一下。]
视线锁在“甜”字上，她蹙了蹙眉，总觉得自己以前忽略了什么。
忽地，她瞬间想起和周宁和第一次遇见时，他说的那句：“吃点甜的就开心了。”
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都顿住，大脑苍白一片，只有那句在他无论是少年还是成年时都说出来的那句，肩线瞬间绷直，话音卡在喉咙里。
她以前从来没有细想过，为什么他会说吃点甜的就开心这句话呢，是因为自己不开心时吃甜的就会开心了吗？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刚才他说去甜品店了，是不是足以证明他的风轻云淡只是一个伪装，因为不是特别开心所以要去甜品店买甜品。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鼻尖顿时有些酸涩，吸了吸后缓了下气，努力平复着心情。
以前自己也好奇过为什么周宁和看起来那样轻狂的一个人唯独喜欢嗜甜。
现在才明白，不是嗜甜，联想起他小时候的那段经历。
是因为以前过得太苦所以吃甜食。
是因为不开心所以喜欢吃甜食。
此刻，她第一想法是，想见到周宁和。
可在想法腾升出来后，她对上坐在对面对着自己笑的林栖宋，呼了好几口气，平复着那剧烈的心跳，盘算着等回家之后就去给他发消息。
林栖宋把最后一口茶饮尽，“哐当”一声放到桌上，看了眼手机，声音提高：“我领导怎么找我，我要先回公司一趟。”
游夏荷眨了一下眼，看着她提着包推开椅子，离开之前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地笑：“请我喝杯茶，没什么意见吧。”
她顿时懂了林栖宋这一系列的举动，心里涌起一股异样，很轻地点了下头：“好。”
在前台结过了账，她在门口打了辆出租车报了小区名字，路边所有静物成了残影往后面方向奔去，她抽出空给周宁和发了消息问，你在哪里。
隔了好久，他都没有回复。
下车之后在刺骨冷风中，她被冻得跺了一下脚，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手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抿了下唇，步伐逐渐加快，想去他家敲一下门。
可直到敲了好几下里面依旧没有声音传来，她咬了咬下唇，打开手机看一眼，锁屏空荡荡的只有零星俩条软件消息。
想去找他，可这才发现除了手机还有他家，自己压根不知道去哪儿还能找到他
平时周宁和也没有表现出有什么
喜好或者喜欢去的一个地方之类的。
回到家里，在关上家门的那刻，她一边换鞋一边注意着被自己放在鞋柜上的手机。
挂在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时间，在一个钟头走完，他的电话打过来，游夏荷缓了一口气才接通，屏幕上显示着通话时间00：01。
耳边是他那边呼啸的风声，以及落叶哗哗落地的声音，最后是他的呼吸声。
“抱歉，刚才开了静音没有注意到你打了电话。”他的声音比以前更哑了些，像是被砾石磨过。
游夏荷故作镇定，直截了当的问：“周宁和，你在哪儿？”
“在家。”他答。
游夏荷靠在沙发里，没有回答，像是用着冷然的态度让他认真的回答。
寂静从这头蔓延到电话那头，像是连着俩人之间的一根分不断的线，他闭了闭眼，看了一圈周围冷清的环境：“三号墓园。”
哪怕心里已经猜测过这个答案，现在突然听到心头还是难免猛地一颤，游夏荷极力地让自己用着和以前一样轻声细语：“等我。”
三号墓园在京城的郊区，到那儿要花费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等他到时天边已经有暗了的迹象，天空橙红色一片，颜色像是一个橙子。
墓园门口有着一个人守墓人，他抬起头看了眼游夏荷，又冷漠地低下头。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边的风阴冷阴冷的，游夏荷缩了一下，把围巾拢得更高了些，遮住自己大半张脸，这才寻找着周宁和的位置。
刚走几步，她脚步顿住，顺着凛冽的风吹过的方向看去，脚边胡乱落地上的落叶因为这股风而被吹起，一眼看到站在那儿的周宁和。
或许是因为场合特殊，低调内敛的黑色外套，卫衣兜帽戴在头上，双手插着兜，站的笔直，不像是来悼念，更像是犯了错的坏小孩听着别人批评的模样。
她小步走过去，脚尖踩在落叶上“嘎吱嘎吱”地响着，站在他后面这才停住，也没有喊他名字。
刚才游夏荷走过来的动静不算小，他自然听见了：“你来了。”
“嗯。”游夏荷点点头，手腕却覆上一道力，拉着她往前一步，还没从愣神从回过神来，抬起头不明所以看他。
周宁和侧过脸，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波澜，他扬唇笑了下，身上烟味很浓：“累不累？”
游夏荷啊了一下，摇头：“不累。”
“来这儿应该要很久？”他又继续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她安安静静地答：“还好。”
“你怎么来这里了？”游夏荷鼓起勇气，像装作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
周宁和挑了下眉，朝着前面抬了抬下颌：“我来看我妈。”
她猜对了。
可她没有半点猜对之后的喜悦，反而是从心底蔓延起来的凉意，她情不自禁地想，现在的周宁和得有多伤心呀。
“我可以和阿姨打个招呼吗？”游夏荷顿了一下后，柔声柔气的提出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