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人物生了一副好面貌,既有才华,又善朝政,言谈见解深受读书人追捧。
不只是哪里走漏的消息,这位大人物和靠近南边的郁姓富商有些关联,不是郁氏富商本人,就是管家人。
有和大人物打过交道的人站出来说,大人物好像确实姓郁。
这就将消息坐实了。
郁安听说后,要范泉去澄清此事,商户是礼肃的,他靠着名姓征用了,实在不算仁义。
范泉道:“主上早已吩咐过,商户都归殿下,名号与钱财都随殿下征用。”
开始不说,可能是怕郁安拒绝。
郁安想到这点,微微挑眉,“这算什么?”
看着靠在窗边打扮成清雅少年的郁安,范泉开口时自己迟疑:“算是……聘礼?”
主上的小青梅癖好奇特,喜穿男装,以至于范泉偶然看着那张雌雄难辨的漂亮脸蛋,都有些分不清对方真身。
对于聘礼的说法,郁安不置可否。
近来收到麟茂来信,礼肃说年底事忙,一有空闲就会过来看他。
从对方偶有提及的只言片语来看,礼肃那边情势还算乐观,应该真是年底事忙,被诸事缠身了吧。
被郁安挂念的某人,此刻正面无表情拨开垂幕。
曾经气焰嚣张的宫妃已经被逼到墙角,“陛下驾崩前已经拟旨传位,礼肃你如此不服,是要造反吗?!”
礼肃拨弄着冷剑,“国君死因未明,尸骨未寒,尔等却急着召集轻骑拥立新君。而今算造反的,是娘娘。”
剑上鲜血犹在,不知是怎么突破重围杀过来的。
宫妃恨恨地瞪过来,丹红的指甲指着礼肃,“荒谬!我儿乃是名正言顺!是你狼子野心,恬不知耻想要取而代之……”
礼肃眸光平静,“立长立贤,若论礼法,我当即位。”
宫妃大喝:“你做梦!——”
礼肃神色不变,剑锋直指抓着匕首冲上来的人。
宫妃被钉在原地。
提剑直指她的要害,青年眼眸漆黑,缓声道:“不要以为时过境迁,某些东西就消失不见了。皇妃做了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说你母妃的事?”宫妃娇艳一笑,眼神恨然,“是她碍事,怪不得我。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你若是要怪,就去怪他!”
“所以说,你们都该死。”
“……”
“但死是解脱,我会让你们活着的。感恩戴德也好,诅咒痛骂也罢,都没关系。”
语调渐低微不可闻,幕帘上后血味渐浓。
第133章
窗外飞雪渐密,寒风入境,一年又至尾声。
每岁的年宴流程都大差不差,只是规模有所区别。若年内有喜事,国君就会宴请众臣,岁末欢聚一番;若年中无事或年运不佳,则群臣自贺。
今年梁嗣的事闹得难看,国君没兴致在年末大办,只交了几个亲近些的臣子连同后宫人一起过年。
整场宴会无甚乐趣,郁安不时就接收到梁嗣阴冷的目光,还全不在意地对他笑。
梁嗣也笑,只是笑容中全是讽刺。
子时曲终宴罢,冷风吹带白雪。
郁氏要留郁安在无云宫中过夜,国君也投来一瞥。
郁安却摇头拒绝了。
上车之前,母子二人避开耳目说了几句。
见郁氏面容丰盈,郁安道:“母亲,近来可好?”
郁氏道:“一切都好。”
她执住郁安的手,又说:“近来宫中多了很多生面孔,王后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郁安温声安抚道:“那些是我安排的人,母亲不必担心。至于王后娘娘,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再来为难母亲了。”
他太镇定,郁氏隐约猜出一点内情,“安儿,你——”
郁安以为她要反对,却见这位眉目柔和的女子拍拍他的手,叮嘱道:“想做便做,一切小心。”
郁安浅笑,“多谢母亲。”
回程车马慢行,郁安到公主府时,守门的下人正在打呵欠。
一见公主露面,那仆从立即行礼,而后迎上来为他提灯。
郁安接了灯,吩咐他们继续做事,便自顾自往府中走。
六角如意纹宫灯在前,走出的每一步都踏着柔光。
这个时辰,除开两三个守夜的侍从,其余人都睡下了。
冷风吹得太过,郁安脚步未停,一路向自己的院落行去。
刚过转角,发现院中有光。
郁安只当是侍女提前点上的,提着宫灯推开半阖的院门。
然后就望见结冰池塘边的静立身影。
墨发素袍,如松如竹。
听见声响,那人转过身来,现出那张如玉脸庞。
“阿肃!”
本该相隔千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
郁安提着灯跑过去。
宫装繁复发簪也沉,此时此刻他却忘了抱怨,只余欣喜。
到最后他将灯一丢,就扑进青年怀里。
礼肃张开双臂接住了发髻歪斜的人,没料到貂毛大氅加上裙装这样沉,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差点栽进池塘。
终是有惊无险,回过神的郁安哈哈大笑。
礼肃无奈一笑,将他跑得歪斜的发簪解散,青丝垂落片刻,又被单簪重新挽起。
对上郁安的笑眼,礼肃松开簪子,牵着他往屋内走。
“宫宴好玩吗?”
“很无趣。”
“宫里熏了火炉吗?路上累不累?可有冷到?”
“熏了,不累,不冷。”
说不累其实是假的,头都快被沉重的发饰压断了,要不是礼肃帮他减轻负担又重新挽了一下,现在头都抬不起来。
可礼肃似乎能看出郁安在说谎,敛眸将他带到里间。
郁安坐在妆台边,看着礼肃取下簪子,为他梳理过长的头发。
昏黄的光线里,青年低垂的眉目宛若画卷铺展。
郁安感受到轻巧的力度,“阿肃好熟练啊……”
“熟能生巧。”
礼肃动作未停,将他的发尾抬起,用檀木梳轻轻梳理。
“何况,能为阿郁做事,我很开心。”
梳理得多了,如今他已经能自如地编发挽发了。
郁安不止一次感慨过礼肃心灵手巧,被伺候得很舒服。
礼肃安静地替他梳完头,问他是否要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坐在椅上的郁安不答,身体往后背一靠,礼肃躬身接住了他。
郁安转眸对礼肃笑,“阿肃什么时候来的?”
礼肃目光描摹着他的侧脸,“今夜。”
“深夜还赶路过来,”郁安眼中笑意渐深,“阿肃是急着见我?”
礼肃没有否认,手臂有力地揽着那节细腰,“想陪阿郁过除夕。”
郁安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礼肃一怔,脸颊很快红透了。
郁安笑了好一阵。
笑闹完,郁安问:“下人们对你可有不敬?”
礼肃摇头,“没有,只问我要不要人伺候。我说不要。”
“然后就一直点着灯等我?”
“嗯。”
“太晚了,下次不要这样。”
郁安很认真地看着他,“若是我留宿宫中,阿肃岂不是要空等一晚上?”
礼肃眼眸弯起浅弧,“阿郁总会回来的,不算空等。”
清浅的笑痕捕获了郁安的目光。
看着郁安越靠越近,礼肃眸光微闪。
在贴近的前一刻,郁安忽然抽身,“太晚了,还是早些梳洗歇息吧。”
说完这句,他起身离开,来到门前要扬声叫人。
跟过来的礼肃轻轻捂住他的嘴,而后低头在那柔皙的耳侧亲了一下。
郁安呼吸一乱。
“阿郁是故意的。”青年贴着他的耳朵,语调压得很低。
郁安自知理亏,讨好地亲了亲礼肃的手心。
礼肃动作一顿,默默撤开了手。
郁安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又在脸红,却被按着脑袋不让回身。
“叫人来伺候吧。”礼肃声音冷静。
郁安接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阿肃没关系吗?”
公主府的仆从一向安静做事,家世都很清白。绕是如此,郁安也不敢赌这些人会不会认出礼肃异国人的身份。
然而礼肃却语气带笑地回道:“不碍事,他们只当我是阿郁的入幕之宾。”
公主府的人已经知道了公主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宠是何模样。
要论起起因,还是上次见面。
曾有婢女清晨去伺候公主梳洗,摸不准公主是否已经起身,便隔着窗户朝室内张望。
时辰尚早,素来懒起的公主却已坐在妆台边,由着一道挺拔身影正为自己绾发。
发髻梳成,公主回眸对那人微笑,然后被拦腰抱上妆台。
两人有一瞬间贴得很近。
那侍女屏住呼吸地看着,那人却若有所感,忽然冷着目光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