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说到这个,他有些感慨:“那时候你太凶了,我都不敢碰。”
  礼肃掌心搭住郁安手腕,稍微低了头方便他摸耳朵。
  “不凶,可以碰。”
  郁安被礼肃严谨的模样逗笑,“好乖呀,阿肃。”
  礼肃点点头,“嗯,我很乖。”
  他眼睛的弧度很动人,宛如温润无害的柳叶,配着泛红的脸颊,只叫人领略无尽春色。
  郁安指尖的动作停住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粉面桃花的人问他:“可以亲你吗?阿郁。”
  郁安望着礼肃的眼睛,一句“可以”还没漫到嘴边,礼肃就已经低头亲了过来。
  这次礼肃没再顾忌自己的君子原则,拦着郁安的腰吻得很深,用实际行动诉说着数日分隔的思念。
  接过几次吻后,开始的青涩就消失殆尽,在郁安无尽的纵容下,礼肃学会了不知收敛,以至于清醒时自己都觉得过分。
  温柔的表象被洗去,透出内里的强势与渴求。
  粹冰的柳叶遇到了温暖它的春风。
  无论柳枝是带水还是含冰,一视同仁的春风都将它托举。
  所以柳枝贪心不足,索取无度,甚至想要将春风据为己有。
  为达目的,柳枝示弱扮乖,装出最无力的姿态,引得春风驻足。
  驻足意味在意,在意就有转机。
  只要精诚所至,纵使春风无形,也终会为它停留。
  第132章
  这次礼肃同样没在远梁待多久,不足十日就要启程离开。
  临别时,郁安让他不要每月奔波,得空一些才再过来。
  礼肃应了,又叮嘱郁安爱惜身体,天气转凉不可生病。
  郁安乖乖应好,灿烂的笑容一直到礼肃策马的身影远行之后才消失。
  分别的日子,郁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结交的官员等级由低至高,都是些虽有学识却不受重用的文官。
  越到后面,那些人越是看重家世,觉得公主惜才贤德,却终究是“女子”,深交也无益。
  对这种人,郁安一笑置之,此后不再过问,只与那些不在乎身世的朝臣来往。
  偶尔听说些难以处理的朝政,他会提出恳切的建议,朝臣们将信将疑,却发现那些颇为大胆的改革措施很得国君青眼。
  朝臣们刚开始还有所怀疑,两三次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谦和文雅的玉安公主确有才学,再复杂的国事都能得心应手地处理。
  再反观太子那边,府中幕僚众多,面对国事时却还是斟酌迟疑,以至于束手无策。
  两相对比,众朝臣唯有叹息,可惜!可惜!
  郁安能读懂他们的惋惜,抬手奉茶,并不多言。
  冬至那日,郁安约了御史大夫、廷尉、内史等人于御香楼一见。
  这几位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以铁面无私秉公办事闻名,不隶属任何一方势力。
  廷尉大人最先到场。
  早前廷尉家的公子作为驸马人选,几次宴集廷尉本人也与郁安见过几次,对这位内敛有礼的玉安殿下有些印象。
  廷尉一向中立,对太子的示好都敬谢不敏,但见几次推脱了公主邀约,人家仍旧礼节周到地继续邀请说有事相商,也不好再冷脸拒绝。
  都说公主理政有方,见一面也无甚损失。
  廷尉自认早到,未曾想那位殿下已经在厢房等着了,一见面更是以礼相待,态度和气至极。
  未施粉黛的公主殿下披着镶毛披风,略带锋芒的眉眼显得很庄重,纵使位尊也没有居高临下地提要求,倒是一直和他闲谈,从民生到风俗,是超乎意料的博学。
  廷尉暗自心惊,状若随意地将几桩杂案当做笑谈讲给对方,对方却分析得头头是道,思维敏捷程度竟连廷尉本人都自叹弗如。
  话题不住延展,直到御史大夫和内史姗姗来迟才默默打住。
  对待后两人,郁安温和依旧,寒暄过后就要人上菜。
  御史大夫道:“殿下且慢,正事要紧。”
  这位大人刚正的个性是出了名的,若是郁安要说的正事不足轻重,恐怕连饭都懒得吃就走。
  郁安笑着解释:“才过正午,想着大人们还未用餐,故而着急。”
  内史道:“殿下有心了,还请先说要事吧。”
  几人态度坚决,郁安便不再坚持,挥手让门口的人退下了。
  房门合上,他转眸看向几人,“大人们拨冗到此,感激不尽。”
  御史和内史只笑笑,还是廷尉接话:“殿下客气,若是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不必顾忌。”
  旁边的两人将他一看,似乎在责怪他话多。
  已经逐渐倒戈的廷尉没接收到信号,对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意犹未尽。
  郁安微微笑了,“大人是真性情,眼下却有一件事想要问问诸位看法。”
  没料到他顺坡下驴,御史皱眉,“烦请明说。”
  性子软和些的内史为他找补:“御史大人性直,殿下莫要当真,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郁安颔首,“是想问问诸位对储君的看法。”
  廷尉一诧,立即去看还没关严实的窗户。
  郁安宽慰他:“大人不必忧心,外间都是信得过的人。”
  御史沉声道:“殿下屏退旁人,要说的怕是不止这个,不妨一口气将事情都说清楚。”
  这话说得不客气,郁安却只是一笑,“御史大人明察秋毫,郁安佩服。”
  他直视着御史探究的眼神,“此前太子在民间名声大跌所为何事,相信诸位都有所耳闻。读书十载付之东流,再被征召纳贤,也难平感伤。”
  内史尴尬:“殿下,这......”
  “几位大人都是忠诚刚毅之人,我听闻还为了那件事写过陈词奏贴。”
  廷尉长叹:“是写过,但被打了回来。”
  事情闹的太大,国君不是不知,震怒过后禁足太子,但不足一月又将人放了,此后不管这些人怎么说都反应淡淡。
  那落榜的书生被安了一个边缘闲职,饶是学识再高也很难出头。
  由此观之,只要太子不头昏脑热干出更大的事,国君是会让他待在储君之位,将来退位让贤的。
  老臣们感慨万千,只有将所有的反声吞回肚里。
  还能怎么样?就这一个太子!
  像是看出了几人的想法,郁安不紧不慢道:“今日来此,确是想听听大人们对太子是怎么看的。”
  内史道:“我们几个想法,殿下恐怕自己都能猜得出。”
  郁安不语,为他们添茶。
  廷尉起身,刚想道声折煞,就见郁安对他摇头。
  将廷尉按回去,郁安对几人一笑,继续道:“太子理政两年有余,功绩平平,办成的几件大事都离不开王后和手下人的扶持,可见资质平庸。”
  三人没想到他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心头都是一跳。
  内史刚想让郁安慎言,可觑了一眼御史平静脸色,又默默住了嘴。
  于是郁安不受影响,“资质一般,又多疑狭隘,这样的人登上王位,威名加身,恃凌百官,于家于国都非好事。”
  廷尉面露难色,“这……”
  御史大夫饮尽茶水,重新看向郁安,“殿下想说什么?”
  从前他只知公主素来以美貌出名,纵是偶有问政也只怕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是小瞧对方了。
  郁安直视着他的双眼,“储君之位能者居之,太子无能,就退位让贤。”
  御史大夫沉稳冷硬的脸上浮现出的笑意。
  “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太子昏庸。”
  郁安理袖起身,落在几人身上的目光沉静如水,“储君之位就该换我来坐。”
  内史一时没控制住表情,“您?!——您是女子……”
  廷尉也惊住了,很快劝道:“殿下请再想想,月耀国虽有女皇先例,但被人诟病太多,不出两世也都换成了男子。您若要如此,恐怕难堵悠悠众口……”
  郁安只是微笑,忽然将披风系带一解。
  几人目光一凝。
  只见那镶着狐毛的领口散开,露出毫无遮掩的白皙脖颈。
  “公主”对他们展颜,脖上喉结突起的痕迹却明显。
  “如此,诸位可安心了?”
  且不知那日发现公主是男儿身的三位高官内心是如何惊涛骇浪,面上几经变化,都难掩恍惚。
  御史大夫搁下茶盏,只说容他们几人再回去想想。
  郁安含笑答应了。
  考虑也需要时间,感谢梁嗣在此期间依旧无所作为,临近年关处理完国君交代的事就只顾着享受拥戴。
  郁安没闲在府中,总是披着氅衣外出。
  如今在人前露面,他也着男装,熟知公主样貌的百姓猛然一见,也只是感慨此人身量气度都很眼熟,不会过多联想。
  于是民间街头巷尾又有传言,有位谦和雅正的大人物体恤民情,乐善好施,冬日大雪凛然时,自掏腰包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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