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这下明白了吧?”
为了消化这段话,段钦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才缓缓走过来。
“那真的肉身在哪?”
“什么时候换回去?”
“换不回去会怎么样?”
“这些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宫忱忽然回头。
“管好你自己就行。”
宫忱从小跟段钦冷战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以往**成都是他先哄的段钦。
很少会像今天这样,段钦主动搭话,他还这般不冷不热。
“……我随便问问。”段钦噎了下。
宫忱看了看段钦眼底熬出来的血丝,又瞥了眼他手中被攥得皱巴巴的书,叹了口气:“背好了?”
段钦做了个把书合上往旁边一扔的动作:“倒背如流。”
啪。
柯岁在它砸到自己脸上之前接住了:“干嘛砸我?”
“谁让你瞒着我。”段钦道。
柯岁一边眉毛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认命地拿着书。
宫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只当他俩关系比以前缓和了,并没有想太多。
“坐。”他冲段钦道,“既然你说倒背如流,我就简单考考你。”
段钦嫌弃地看着两人。
“我不坐地上。”
“那就直接开始吧。”宫忱也不勉强,没什么表情地打了个响指。
嗒。
段钦突然感觉背上一沉。
“什么东西?”
他正要扭头。
“我劝你别看。”柯岁幽幽道。
“呵,又想戏弄我。”
段钦可没忘这两人曾经用一根柳条吓过自己,如今必然也是……
他果断扭头看去。
与此同时,宫忱和柯岁都抬起手掌捂住了耳朵。
下一秒,尖叫声响彻云霄。
“啊啊啊啊啊!!!!”
只见一大团阴暗模糊的东西被远远甩出去,而段钦腿软得不行,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两眼一翻,差点要晕过去。
宫忱眼疾手快点了他的穴位,让他又转醒过来。
“……你这个……卑…卑鄙的……”
段钦嘴唇惨白着发出颤音,指着宫忱的鼻子骂。
“第一题,”宫忱把他的手指轻飘飘拍开,“刚才那只鬼是尸鬼、怨鬼、阴鬼中的哪一种?”
段钦瞳孔放大,腾地从地上坐起来:“我都没看清!”
“那是你的问题。”
宫忱漫不经心道:“给你一分钟。若是答错,就立刻走人。”
“你让我再看几眼。”
“凭什么?”
“一眼也行。”
“就一眼,宫惊雨!”
“还有五十秒。”
“王八蛋。”段钦骂了一声。
“骂人减十秒。”宫忱冷笑一声,“还有四十秒。”
段钦攥紧拳头,在脑子里回想尸鬼、怨鬼、阴鬼这三者的区别。
尸鬼由人尸化成,怨鬼由人魂化成,而阴鬼则由天地阴气汇聚形成。
最容易辨认的办法就是看眼睛。
眼瞳全黑是尸鬼,正常是怨鬼,泛灰则是阴鬼。
只可惜段钦刚才魂都被吓飞了,压根没注意它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只能另寻他法。
既然那个东西能被他抓住,说明有实体,所以是尸鬼吧?
等、等下。
如果是实体的话,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他一只手甩飞了?
难道是怨鬼?还是阴鬼?但是这两者按理来说,根本碰不到才是啊!
“还有十秒。”
到底是哪个。
段钦呼吸急促,额头冒汗。
就在这时,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坚定心中所想,就听宫忱缓缓倒数。
“三。”
“二。”
“………”
“是怨鬼。”段钦卡在最后一刻脱口而出,心跳开始加快。
“你确定?”
段钦就是在这时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果然看到一团血印,方才就是嗅到了这里散发的血腥味。
——如果怨鬼身上沾了血,就能被凡人看见和触摸。
“我确定。”
段钦看着宫忱滴水不漏的神情,心脏漏跳一拍:“答案呢?”
宫忱:“是怨鬼。”
“怨鬼?!我对了?!!”
“哈哈哈哈哈,我对了!!!”段钦狂喜道:“答对了如何?”
宫忱冲他微微一笑。
“答对了,就下一题啊。”
“………”
段钦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一共多少题?”
“青瑕,我们四个昨天一共抓了多少只鬼来着?”宫忱问。
“一百一十九。”
青瑕有问必答。
它的声音刚从玉佩里传出,便被关在玉佩空间一角的一百多只鬼的哭嚎声淹没。
“大人——”
“下一个我来!”
“你一边去!让我来!”
“大人呐!这里挤得我想再死一次啊!什么时候轮到我走啊!”
“啊啊啊啊扁啦啊———”
“………”
密密麻麻传入段钦的耳朵里。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一百一十九只。
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这六个字,他几乎是立刻背过身:“疯了,真是疯了!!”
一边扶着腿起来一边骂,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老子不跟你玩了,不玩了!天杀的!我真是有病我才花一整晚背那玩意………”
“段清明。”
宫忱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
“狗东西,你就算把这个数减半我也绝不会回头!”段钦喊道。
“走之前把书钱付一下。”
“三个铜币。”
“………”段钦回头,眼底布满血丝,“你就给我买这么便宜的书?”
“钱。”
“没钱。”
“滚回来。”
柯岁被他俩笑得不行。
——
徐家。
凡心堂。
与鸡飞狗跳吵吵嚷嚷的红树林不同,这里面的氛围格外凝重。
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听说昨日徐公子回府了,怎么也不告知老头我一声,难不成——”
客位坐着一位身着灰袍、面白无须的瘦矮老头,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微微眯起时,脸上横七错八的陈年旧伤像一道道褶子。
“徐家明知他用了禁术,还想要包庇他吗?”
闻言,坐在对面的徐家大长老云淡风轻道:“我们已经罚那孩子在祠堂跪了一宿,谈何包庇?”
“在祠堂跪了一宿?”
南宫夙嘿了一声:“得,不然老头我也把我当年那个偷学禁术的混账儿子从河里一块块捞出来,让他在祠堂里跪上一宿然后息事宁人,你看被他害死的镇民们答不答应?”
白梅岭是出了名的大义灭亲,南宫夙身为白梅岭的执法长老,眼里更是容不下一点沙子。
若干年前,其子南宫恒之在一次下山中受人蛊惑,偷学禁术,不料走火入魔,残忍害死了一镇百姓。
白梅岭念在南宫恒之过去一直行善积德,且并非有意为之,罚其在一座孤岛禁足三十年。
是南宫夙在南宫恒之去往孤岛的船上埋下炸药,亲手将自己的独子炸成肉沫,沉入河流之中。
尸骨无存。
“禁术向来为世人痛恨,更何况贵公子擅用禁术,只为救一个罪恶滔天之人,就更令人大跌眼镜了,若徐家只是小施惩戒……”
南宫夙的语气意味深长,“恐怕传出去,不好听呐。”
“南宫夙,这是徐家的家事。”
二长老眉头一皱:“我徐家的人犯了错,自然要由徐家家法来管束,用不着你在这指手画脚。”
“现在不让我说上一句,二长老难道想让全天下的人一人说一句吗?”
南宫老头意味不明道:“我不保证,今日之后,只有我知晓此事。”
“你——”
“二弟,”大长老伸手,示意二长老噤声,目光扫过南宫夙,“那你觉得要如何惩罚?”
“这个嘛,”老头摸了摸下巴,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下断魂鞭?”
断魂鞭乃是修炼世家用来惩治罪大恶极之人的刑具。
十鞭抽骨,二十鞭抽魂,三十鞭下去,哪怕是大乘境的修士,亦会意识溃散,不死也残。
五十鞭。
用在徐家的天纵奇才上?
桌上名贵的四杯雪山松茶刚添不久,尚且冒着滚滚热气。
屋内的气氛却如同瞬间凝固。
咔擦。
南宫夙手边的名贵茶杯上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纹。
无形中,屋内仿佛有两股力量开始暗中较劲。
下一刻,热气倏地散开,忽有一缕凉风穿堂而过。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