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崔彦勾着唇却笑了:“倒是迟大人身为守碑人副首领,为何不守在云青碑旁边,反而出现在这?”
“我们内部自有人轮流看守云青碑,不劳崔执事挂心。”
“既如此,崔某想邀迟大人去府上商量一些事宜,想必迟大人应当是有时间的吧?”
“抱歉,没空。”迟秋冷着声,牵起奚何的手,往门口走去。
崔彦表情平静,并未阻止。
直到迈出门槛,看见外面守着的数道身影后,迟秋脸色难看了起来。
崔彦这才转过身,走到迟秋身旁,将自己身上的氅衣披了上去。
“迟大人最好还是有空的好。”
浓郁的药味扑入鼻间,迟秋一阵恶心,正要将氅衣扯下,又听耳边传来崔彦不冷不热的声音。
“如果你还想旁边的哑巴四肢健全的话。”
第43章
“宫先生, 起床了。”
“快,起,床。”
“起床!!”
到第三遍的时候, 宫忱伸手把在他耳边大喊的小鬼拍开, 翻了个身:“青瑕,你好吵。”
“宫先生………”
“叫他干嘛, ”一道凉凉的声音打断了青瑕, “睡吧他就,还不知道徐赐安已经走了呢。”
“谁走了?!”
宫忱瞬间弹了起来,揉了把脸,表情茫然、震惊,“师兄走了?”
青瑕点点头, 表示肯定。
“他天没亮就走了,”应婉闭着眼睛躺在角落里享受阴凉,“在你像死猪一样在床上躺着的时候。”
“不是, 他睡完我就走了?”宫忱抓了把头发,还是很懵,“都不告诉我一声吗?”
“说了, ”应婉眼皮掀开一条缝,用脚往桌上一指, “给你留了信。”
有信!
宫忱悲伤的心情稍有好转,一个飞奔从桌上拿起了信,打开前,忽然目光锐利地看向应婉。
“你没看吧?”
“废话, ”应婉把脚放下,冷笑一声,“看了两遍。”
宫忱:“……………”
“不是休书吧?”他问。
“成亲了吗你还休书……”应婉声音一僵, 想起两人还真成过亲,并且是她间接促成的,骂道,“有病。”
宫忱扳回一筹,打开了信。
确认是徐赐安的字迹后,他稍稍放下了心,还能写信,至少不是人出了什么事。
接着,便靠在窗边读了起来。
信中先是提到家中有要事,催得很紧,甚至派了家修前来带他回去,只好不告而别。
又说他已经替宫忱准备好了去邺城的行李和马车,一早便可出发,顺便嘲笑了宫忱一没有钱,二不会御剑,难道打算从岚城跑去邺城吗。
“不会御剑,但我会御风啊。”宫忱低喃,“跑过去?我哪有这么傻。”
信的内容都很简洁,只谈要事,没有废话,光从文字上便能想象出徐赐安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写的。
「第二十八任守碑人选拔临近,我替你要了一张请帖,作为今年仲秋节没能陪你的补偿。」
「我知道你可能需要它,但这不代表我希望你参加选拔。」
「无论如何,不要出事。」
「记得回信。」
一页纸,短短几行字下来,宫忱眉目时皱时舒。
说谎。
徐赐安不是不告而别的人,昨晚肯定有信中没有提到的事情发生。也许他不是主动离开的,而是被家里人带走的。
一边不想让他去邺城,一边却又帮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
口口声声说不会放过他,自己却消失得比谁都快。宫忱之所以睡得那么沉,多半也是徐赐安做了什么。
宫忱又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遗漏什么,把信和请帖都收了起来,垂眸望向昨夜徐赐安睡的位置。
“宫先生,不能再睡了,”青瑕吓得连忙拽他,“该出发了,马车都等好久了。”
“我没想睡。”
“骗鬼,你看床时的眼神都要流出糖浆来了,还说不想睡。”
“……行,不睡了。”宫忱笑了下,把应婉和青暇收进玉佩,行李背上,斗笠戴上,“走吧,去邺城。”
门外有一条腿横在那。
只见好端端一个白衣高挑男子歪坐在墙边,好大的酒气,侧脸像宫忱认识的柯大神医。
不过柯岁从不喝酒。
宫忱跨了过去。
柯岁被段钦绑来岚城后,宫忱先是不巧进了鬼界,两人间的传音断了,后来回了人间,又遇上曹清鸾的锁魂链,麻烦一直没断过,跟柯岁的联系便少了。
前两日,柯岁说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在客栈里饿了三天三夜,刚从段钦手中脱身,回到了自家名下的医馆,发誓要找机会教训段钦。
他俩虽然从小就互不对付,一有机会就给对方找麻烦,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宫忱也就象征性地劝了两句,随他去了。
“你大爷。”
这时,一道声音有气无力地响了起来。
“……元真,真是你?”
宫忱惊了一跳,掀开斗笠赶忙回头,把柯岁扶了起来。
柯岁脸上青紫交加,原本俊美的脸如今惨不忍睹。
“你这脸,嘶,还有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被人寻仇了?”
“是啊。”
“谁?我给你报仇。”
“你表弟,”柯岁面无表情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仇人。”
段钦嘛,别说报仇了,因为某些缘故,他是见都不敢见的。
“对不住,恕我无能无力,”宫忱咳了声,“你不是要教训他吗,怎么反而被他打了?”
“呵,”柯岁冷笑一声,“那是我让着他。”
“你还会让着他?”
“你以为我想吗,”柯岁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你的好表弟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宫忱好奇。
“你不需要知道。”
“………行吧。”
柯岁一脸忧愁地从怀里摸出一把消肿的草药,边咀嚼边道:“不提他了。你先说说,你跟徐赐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别跟我扯什么师兄师弟,什么谁追杀谁的。”
“你不需要知道。”宫忱回敬。
“你大爷的快说。”柯岁又摸出一把草药,不爽地抽宫忱脸上,“拿去,安神静心的。”
“这个嘛,”宫忱接过,跟着放嘴里咀嚼,啧道,“你真想知道?”
“别,我不想了,”见宫忱快翘到天上的嘴角,柯岁就全明白了,扶额道,“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柯岁摸了摸下巴:“既然你喜欢男子,难道不应该优先喜欢上我这么英俊又出色的男子吗?”
“滚啊。”
宫忱踹了一脚柯岁,笑骂:“看来你是真喝酒了,说什么疯话,忘了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什么德性吧。”
柯岁差点闪到腰,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脸瞬间黑了:“陈年旧事,不要再提。”
出了道亭,宫忱脚步一顿。
只见道亭外停着一辆高大华贵的马车,车门的花草银纹简单大气,是柯家的族纹,两匹毛色发亮的踏雪乌骓蓄势待发。
马车……信中也有提及。
宫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噢,忘了说,昨晚你师兄来找我借马车,就是这了,他是真有本事竟然能找到我住哪。”
柯岁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宫忱:“不过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得请我帮忙……不对,我帮我自己的兄弟,凭什么要他请,上车!”
宫忱可没被糊弄过去,心里咯噔一声:“他找你不只是为了马车吧?”
“呃,马车是一方面,”柯岁心虚地搓了搓手,“其实还有两件事,就看你能不能承受。”
他说着,又拿出了一把安神静心的草药:“听之前,你再吃点?”
“………没用,我现在心跳跟活着的时候一样快。”宫忱拧了拧眉,深吸了一口气,认命道。
“他是不是知道我假死的事了?”
“聪明。”
“别夸,我觉得我完了。”
“我是夸他,”柯岁道,“另外,我也觉得你完了。”
宫忱心入土了半截。
难怪徐赐安不告而别,原来是发现自己一直在骗他。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主动说和被发现完全不一样。
我怎么就没早点坦白呢。
这下好了,这事不好好解释,没准真的要收到休书了。
宫忱有气无力地扶了下马车,压下心慌,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还有一件事呢?”
“这件事……不,这东西很可怕,你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柯岁说。
“少废话。”
“就在马车里,你进去就知道了。”柯岁做了个请的姿势。
宫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心说除非里面放了一马车的银针,不然能有什么可怕的,便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