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这一发现,曲燃马上辨认出那是沈述的配剑,不由得愣了一下,瞬间想明白很多事情,简直是火冒三丈。
  ——岑无月都找到沈述的剑了,那八成也已经找到沈述的尸体,居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一个字没跟他这个大师兄说?!
  曲燃憋着一股子越烧越旺的火气,越战越勇。
  两人协力一蛛摸鱼,打了一天两夜,终于顺利将出了名能跑的修真界的一大魔修苏艺桐杀死在鼎元峰下。
  曲燃自转魔修没多久就被苏艺桐追杀,从满地乱爬进化到后来能打个平多负少,直到今天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他平复喘息,悄无声息地疯狂调息恢复,又用余光盯着千嶂夕的一举一动。
  而千嶂夕看起来似乎也在做和他差不多的事情,苍白的面色时不时浮现一点红润。
  不远处,身首异处的苏艺桐死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愿咽下,而摸鱼了全程的岑无月正持着雪亮的剑弯腰低声与她的头颅说着什么。
  曲燃一边警戒随时可能发难的千嶂夕,一边咬牙切齿地心想:等着,等解决了这个千嶂夕,我非把所有事情都从岑无月嘴里挖出来!
  第60章
  苏艺桐的脑袋是被曲燃眼疾手快砍掉的, 识海还被千嶂夕毫不留情地贯穿。
  怎么说也该死透了,但她就是不肯咽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岑无月, 盛满极尽的癫狂。
  岑无月捏着个小型的便携隔音法器, 弯腰靠近苏艺桐, 很友好地说道:“我会把你的尸首也带回去给师父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挑衅的意思。
  苏艺桐要是还有灵力, 眼睛里估计能射出灵气飞刃来。
  “毕竟师父一直很想见你, ”岑无月想了想, 又道, “如果你要说的是师父的心愿,我也会帮她实现的。”
  苏艺桐一挑眉,流露出两分轻蔑。
  “放心,”岑无月安抚地说,“交给我好啦。”
  苏艺桐凝视她半晌,才不甘地闭上眼睛, 只留下微弱的神识裹着破碎的声音传入岑无月耳中。
  她说的是:“你最好是能实现。”
  岑无月侧耳听完, 弯腰将苏艺桐的尸体收进储物镯中,再回过头去,就看见曲燃和千嶂夕面面相觑、彼此戒备的模样。
  曲燃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岑无月的动作,头也不转地朝千嶂夕冷笑:“千嶂夕,为何还不走?”
  面色凝重的千嶂夕转向岑无月,但绝大部分注意力仍锁定在曲燃身上,防范他突然暴起攻击。
  她对岑无月道:“你已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曲燃先前没听到几人说话内容,此时听罢, 身上杀气又锋锐一分。
  “知道哦。”岑无月说, “是白令先让你来的,对吧?我知道了白令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千嶂夕叹息:“你不知道的是, 那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岑无月只笑不语。
  关于这个嘛……其实也知道的。
  ——
  现在回想起来,翊麟城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冥冥之中,沈述似乎隔着十几年的时光、通过辞青之口、为岑无月标记了此城。
  岑无月不仅在入城之前就从星玄度那里得到“千嶂夕”这个名字作为线索,更是与千嶂夕同时出现在了城里,随后又发现了“神兽”就是三师姐的事实。
  人人都说神兽青睐人时多是在看天资,而千嶂夕正巧是几百年不遇的天才,所以神兽对她极为热情。
  但神兽对千嶂夕最热情的那一次,是在千嶂夕已经入城、而岑无月还没有暴露沈述尸体的时候。
  而当鹿云渺的残存意识通过沈述确定岑无月就是师门之人后,对千嶂夕立刻便冷淡了下来。
  城中注意到这的人其实也不是没有。
  但时间过于巧妙,便有很多看起来更合理的、说得过去的理由。
  毕竟岑无月后来才是叩开天门、被神兽触碰的那个人嘛。
  那岑无月的天资更高、所以神兽转而更为喜欢她,非常合理。
  岑无月当时便注意到了神兽注意力转向的变化,但并不能确定此事代表什么。
  而三师姐的意识无论前后,都不是能详细交流沟通的状态。
  ——
  要获得更为详细的千嶂夕情报,比起秦鲤,更适合也更便宜的情报来源就在翊麟城里,而且十分之热情。
  那就是千嶂夕的师弟师妹们。
  这些年轻人们对千嶂夕爱戴非常,岑无月往往都不需要自己开口询问,他们便跟倒豆子似的称赞起千嶂夕的种种事迹。
  从零碎的、似乎不相干的大量话语中提取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这是岑无月最擅长的事情。
  可以确定的是,千嶂夕尸解过,有大致的时间,且是在她杀死周家那名暴走的魔修以后。
  岑无月见过师父的修为倒退。
  听小师兄说,最开始师父虽是神魂,但只要聚精会神,也能碰触、移动物品。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修为如同流沙从指缝中流走那样,越来越少,直到身形都淡成朦胧的一个影子。
  岑无月原本是辟谷的——蜘蛛本来也没有什么嘴馋的食欲,对半蛛半菌的她来说,辟谷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可师父的求生欲一天比一天淡,想着小师兄提到过师父似乎很久之前是个贪嘴之人,天天垂涎欲滴地把一些菜名挂在嘴边,岑无月某日突发奇想,把自己的味觉和师父的绑定在了一起。
  从此她吃什么,师父就能尝到什么。
  第一次尝试时,师父愣了好一会儿,捂着嘴巴跳起来骂她:“为什么生吃虫子!!!”
  岑无月很无辜:“原来还要煮熟的吗?”
  一只蛛就这样逐渐进化成了饭桶兼美食家。
  ——
  扯远了。
  说回千嶂夕。
  一个人在破境失败后强撑几十年,修为不知道滑落到什么地步,心境更不知崩坏几何,此时真的会主动去单挑实力强劲、破境如喝水的魔修?
  也说不定,或许千嶂夕嫉恶如仇、爱民如子,又或许她想挑选一劲敌、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还是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得出结论。
  于是在安置好三师姐后,岑无月便应邀去了六合书院。
  ——
  然后白令先就出现了。
  白令先很能演,是岑无月所见过最能演的人。
  岑无月当着千嶂夕的面用前日出现的多情道魔修试探,他居然能镇定到主动送上门来解释,而不是装聋作哑。
  虽然给的是半真半假的一番解释。
  但半真半假才最真嘛。
  白令先只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一个很微不足道的地方,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提及那魔修的事情,他说“只怕是又要在此事中蹉跎上百年”。
  “又”。
  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求爱被千嶂夕拒绝、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
  要知道,这段时间的白令先可是真藏得很好,一点消息也没有在外流传。
  真是个浑身疑点的男人啊。
  ——
  千嶂夕对白令先的态度也很微妙。
  本来以千嶂夕的性格,第一次被白令先求爱就在众人面前对他大打出手,哪怕到现在也不应该看得起天资平平的白令先。
  千嶂夕此人是很有点天赋论在身上的。
  翊麟城中,要不是岑无月上了天幕第一,她可懒得多搭理岑无月。
  那么,当白令先时隔这么多年仍然用黏糊糊的眼神凝视千嶂夕、主动上前搭话,千嶂夕居然不当场发难,反而是忍了下来?
  哎,说这里面没有蹊跷都没人信。
  岑无月注意着这两人的动向,每每他们快要碰面时,就特地过去引导一番让他们碰上,然后站在旁边乐呵呵地看戏。
  千嶂夕烦白令先,但她又似乎有什么理由不能对他动手。
  白令先有此倚仗,但又不是完全安心,偶尔又会漏出丁点的惧意。
  会害怕,那大概就不是叶秋宁等人想的“白令先还没对千嶂夕死心”。
  但千嶂夕又有什么麻烦是她自己、以及六合书院都无法解决的呢?
  那答案不就只有一个嘛。
  当年的“尸解”。
  ——
  另外也不得不感谢热情好客的叶秋宁。
  他提供了许多他自己或许觉得不重要的情报,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嘛。
  通过种种渠道获得足够多的信息之后,岑无月只需要将它们整理、筛选、重新排序,真相就已经跃然眼前。
  ——
  千嶂夕破境失败差不多是三百五十年前,和周妲离开师门的时间相近。
  之后大约过了二十年左右,白令先向千嶂夕求爱,被当众打走后,隐藏行迹数十年。
  周妲的命灯在二百八十一年前熄灭。
  也正是同一年,周凰横空出世,一月便能伤周临岐,三年能与周临岐打成平手,此后四处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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