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好巧哦，我也是。”不管外头的声音怎么说，蒙梨从来没有对自己失去过自信，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其他人统统不懂得欣赏。但是没关系，公子懂得，就够了。
两个人头碰头，在窗前笑的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姬无忧送来了整套的婴儿毛衣毛裤，和赵苏当时讲过的设想一模一样。水娘拎着毛衣毛裤爱不释手，不停的拉扯着领口袖口的位置仔细观察，“原来是这样，懂了，我懂了。”
“水娘找几个手巧的，让姬无忧教给他们，他们再教给新村其他的妇人。这些毛线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没事干的都给我打毛衣去。”
“喏。”
水娘应完公子的话，又给姬无忧道谢，“多亏了姬先生，不然老妇夸下的海口，就真圆不回来了。”
姬无忧点点头，便命书童推着他离开，人一多，他就不想多呆。
水娘学会了织毛衣毛裤，还没出生的小公子就多了数不清的毛衣，涵盖了所有颜色。还给蒙梨织了一条大红色的披肩，说是天一凉就可以派上用场。
很快，新村几乎看不到一个闲人，那些喜欢围在大树下头说话聊天的老婆婆，都人手一副毛线针，一边聊天一边戳毛线。
新成立的毛线坊，就是从纺织厂拿到成品的毛线，教会每一个愿意从事手工编织的妇人，然后将毛线发放给他们，规定款式和大小并定下时间。到了时间收回成品，付出一定的报酬即可。
这种不需要固定时间，人人都可以做的活计，大受欢迎。老到眼睛还能看得清毛线，小到手能拿得动毛线针的，都加入到编织大军里。
姬无忧很不解，“发明一台编织的机器，应该不会太难。”
比起手工的速度，不知道要快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不明白。”赵苏很少见的没有解释。
姬无忧偏头去看他，“我妹妹晚生几年，就好了。”
她就不会进宫，而是在新村，做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纺织女工，说不定还能养活他。能够养活自己的女人，就能挺直腰杆，要求男人更加公平的对待他们。
比如说打老婆这种事，在一般的村庄里，其实是非常非常常见的。但在新村，这种事不能说绝迹，但比外头少了太多。就算没有娘家撑腰，女人也敢于用更加强硬的态度对待男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新村的女人可以通过工作赚到工钱，而这些工作天生就是女人比较擅长，男人就是想抢这个饭碗，也未必抢得到。
赵苏抽了抽嘴角，有时候，有些人，真是聪明的让人想抽他们。
但是想想，他是为自己工作的，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他。
咸阳又有消息传来，去往西域的使团出发，为了壮声势，商运府允许商队随行不加限制。于是整个使团变的臃肿不堪，不过看上去，确实声势十足。
身毒的商队终于有了消息，他们不仅平安返回，还带回大量的货物。
很快便有货物被送入新村，这些都是身毒的商队送来的，偿还公子货款的货物。
商队里有韩家的子弟，与韩书也是相熟的，本来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去了一趟回来，看着硬生生比韩书老了一辈。
韩书看了他半响，连开玩笑的心思都生生掐灭了，半天只感慨道：“真是辛苦了。”
“我以前也以为，只是辛苦一趟就能回来，现在你看看。”说着伸出双手。
十个手指头少了三个，又指了指自己的脚，“脚上还少了四个，这罪真不是人受的。”
哪怕他们自认为准备充份，到了雪山才知道所谓的准备，永远没有充份一说。
低到极点的温度完全超出大家的想像，仅仅过雪山，便直接减员一半。被冻掉指头算什么，多少人直接冻死在山上，连尸体都没办法带下山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任由他们留在原地。
向导还说，他们能够一次次的往返雪山而不迷路，靠的就是这些死去的同伴给他们指引方向。
“当时的心情啊，简直没法形容。”哪怕过去很久，韩安提起来，仍然情绪低落。
雪山和雪山之间的小路，崎岖不平充满危险。时时刻刻要紧绷着神经，稍一放松，就是连人带货摔下山涧，连尸体都捞不回来。
山涧的深度没人知道，只知道这一道道缝隙就像是魔鬼张开的大嘴，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绝望到让人崩溃的行程，甚至有人直接在半路发疯。
“那些人。”韩书也没想到，路途竟然艰难至此。
“被下令射死，扔下山涧，对外就说他们失足掉下去。”如果任由他们发疯，整个商队都有可能会被疯子扔下山涧成为陪葬品。这个时候如果不当机立断，只会死更多的人。
向导的果断，都是通过一次次血泪教训得来的，说出来，又是另一段伤心的故事。
通过死亡雪山，便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肥得流油花的土地，没有冬天，没有高高低低奇怪的地势。按照大家的认知，这里的人应该无比富裕。
“事实上富裕的人的确富裕，富到用黄金铺地，家中妻女个个都是移动的珠宝库黄金箱，可穷的人穷到没办法想像。几乎没有平民，只有奴隶和为贵族服务的人。”
“有奇怪的宗教，拿刀砍自己的僧侣，庙宇里竟然还有女人。”
韩安哪怕亲自走过一趟，脑子里仍然混乱着。那些没有去过的人，更是无法想像无数看似矛盾的事情，都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安安稳稳的存在着。
商队带去的商品大受欢迎，特别是香丸，几乎是疯抢，比中原人要狂热的多。
“我怎么听说，你们商队回来的时候，跟着僧侣。”赵苏安静的听了许久，一直是韩书在发问，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韩安苦笑道：“这些僧人，都不要命的，听说我们来自一个强大富饶的国家，就一定要跟来。”
而这些僧侣在身毒的地位十分尊崇，他们若是不答应，怕是压根无法返程。
赵苏莫名的有些焦躁，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就决定了一件事。中国的原生宗教源自人类内心深处的图腾崇拜，是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还处于婴幼儿的状态。
而中国的原生宗教也和中国人一样，攻击性并不强，或者说十分宽和，是一种泛宗教，而不是戒律森严有着重重条框束缚的宗教。
佛教是在汉代以后，才开始传入中国，刚开始的时候，远不是后世人所见的那么纯良。是在长久的互相适应当中，慢慢融合华夏文明才形成了中国独有的佛教体系。
提早进入中国的宗教会带来什么层面的影响，赵苏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
韩书见公子面色不虞，轻松道：“不就是几个异族的僧侣吗？公子若是不喜欢，派人杀了便是。”
“那倒不用。”杀几个僧侣无济于事，身毒的商道既然已经打开，互相交流就成为无法避免的事。今天可以杀这几个僧侣，那以后呢，难道每次都杀？
“公子是担心他们传道吗？”韩安笑道：“如果是这样，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他们宣扬苦行，好好的人非要受各种罪，谁愿意供奉这种神仙。”
“况且，他们连我们的话都不会说，谁听得懂他们的叽哩咕噜说些什么。”韩安一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赵苏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不过他还是得通知黑奴儿多收些人手，盯着点这些僧侣的举动。
剩下就是他检验成果的时间，黑胡椒真的有，巴掌大那么一小袋。是韩安贴身收藏带回来的，因为实在贵得离谱。
“说出来，公子可能都不相信，人头大小的黄金，只能换巴掌这么大一袋黑胡椒。这玩意儿在当地就被称为黑色黄金，事实上比黄金还贵。”
韩安说出来，都是一脸肉痛。
“不是我们不想多换一些，也不知道当地人怎么回事，竟然不会种植，只能去野外采摘。他们的库存也不多，只能拿出这么点。”韩安摇着头，这是又一桩他理解不了的事。双后捧起口袋，交到扶苏公子的手上。
交完黑胡椒，韩安一身轻松，终于不用紧张到睡觉的时候，都要醒过来几次，去摸摸口袋还在不在。
赵苏特意交待过要完整的黑胡椒，而不是磨成粉末。显然，当地人也没有这个意识，直接就将采摘下来的整颗黑胡椒给了他们。
黑胡椒对土壤的要求很高，尤其是渗水性要好，容易积水的土壤是种不好黑胡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