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去找些刚烧制出来的竹炭过来，干净些的。”赵苏吩咐韩阳，皂坊里常备着竹子烧制出来的竹炭，用来去除杂质。
韩阳骑马一溜烟的跑了，韩书跟上公子欲言又止。
“不让你白游，一会儿让你见证奇迹。”赵苏看了韩书一眼，知道他即好奇又怕涉及到机密，所以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韩书顿时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真要是能酿出酒来，裸泳就裸泳。”
什么都没有喝酒重要，果子酿成的酒，公子再不会藏着掖吧。到时候，他岂不是可以泡在酒坛子里尽情喝个够，想想就美得冒泡。
红糖变成白糖的步骤非常简单，红糖是由甘蔗粗熬而得到的，红棕色其实就是甘蔗遗留的微小杂质。只需拿竹炭过滤，吸附掉所有的杂质，就能变成白糖。
先将红糖倒水融化，然后放入竹炭，很快一大锅红糖水就变得澄清。而竹炭是不融于水的，所以不用担心白糖里混入竹炭。过滤之后，将白糖水加热熬煮至浓稠，最后倒入平时用来装豆腐的木匣中。
等韩书看到最后剩下的一团透明状糖水，整个人都傻了，“这又是什么？”
红糖水如同变魔术一般，变成透明色，这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公子说沙子能烧制成玻璃的时候，所带给他的震惊。
“等干一点切成小块，明天拿出去晒晒，挥发掉水份剩下的就是白糖。”两个人在酒精坊的实验室里鼓捣半天，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赵苏很高兴，第一步虽然简单，但极其顺利，说明酿酒的过程也会很顺利。
第二日赵苏去酒精坊的时候，看到韩书站在院子里哭，不由大奇，“出什么事了？”
能把一个大男人逼到哭，这得是多大的事，从红糖失窃到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赵苏一瞬间想到了好几百个充分且合理的理由。
“糖，糖……”韩书的手里攥着一颗糖，一用力晶莹雪白的白糖象细纱一样从他的指间流下来，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
“晾干了，不错。”赵苏用指尖勾了一点放到嘴里，终于吃到了白砂糖，真不容易啊。过滤之后的白糖比红糖的甜度更高，而且不含杂质，用处也比红糖广泛的多。
“这是，这是糖啊。”韩书还在哭，都不知道用手去擦掉眼泪。
赵苏看到女孩子梨花带雨会心生怜惜，但是看到男人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只会别过脸，“你赶紧弄干净，像个什么样子。你再这样，以后酿酒的过程不让你看了。”
“别啊，我不是想哭，就是忍不住。我怕我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韩书可怜兮兮的凑过来，“公子，我看到的真的是真的，您确定不是幻觉吗？”
如同流沙一样细腻的白糖，美的像梦幻神国才能出现的神物。谁能想得到，竟是用竹炭扔到红糖水里得来的。他到现在仍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旦清醒，白糖就成了梦中神物，再也寻不到踪影。
看见白糖就这样，这要是叫他看到冰糖，不得哭瞎啊。赵苏摇摇头，“我已经吩咐农人采摘樱桃，洗干净晾干估计也就二天功夫。这两天我们得把所有的红糖都过滤出来，劳动人民不相信眼泪，赶紧滚去洗脸再滚回来干活。”
“喏。”韩书被骂反而开心极了，这说明一切都是真的，公子是真的，白糖也是真的，他没有做梦，真的是太好了。
过滤完所有的红糖，赵苏留下一小桶糖水，然后将一根棉线和一枚戒指大小的铁圈系在一起，用开水煮过消毒。然后将棉线吊起铁环，放到装满糖水的桶里。
“这是什么？”韩书奇怪的看着这个装置。
“明天过来就知道是什么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哭。”赵苏伸了懒腰，连续两天泡在酒精坊的实验室里，眼睛都快熬花了。
想要见证奇迹的韩书，第二日一早便来了，盯着木桶一动不动，这回倒是没哭，但却是一脸骇然。
“见鬼了？”赵苏打着呵欠过来，冲着他打招呼。
“公子，结冰了。”韩书说话的声音极小，小心翼翼的指着木桶，生怕自己声音一高，影响到这些冰。
“这是冰糖。”赵苏用力拎起棉线，吊起一串结晶在一起的冰糖，这就是多晶冰糖，也称老冰糖。
“去厨房借个铲子。”赵苏指挥着韩书，然后拿铲子把木桶里的冰糖都给铲了出来，然后敲成小块，塞了一块到自己嘴里，咬得嘎吱作响。
韩书毫不客气的自己拈起一块，塞到嘴里，冰糖有点大，直接让他脸颊上鼓出一个大包。赵苏很想提醒他，他的贵族风范就在这一刻毁的干干净净，不过看他一脸陶醉的样子，约摸着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形像。
一桶冰糖，直接分成几份，自己留一份做菜，一份给大王送去，一份给蒙梨送去，再分几个小份，公子白和水娘还有眼前这个甩不掉的大吃货，都得分一点。
散碎不成型的还有一大包，拿去学堂，让孩子们都尝个鲜，甜甜嘴。
分配完冰糖，赵苏原本有些不清醒的头脑，现在也清醒了，交待韩书，“跟韩晓生说一说，让他把果酒坊的招牌挂出来，招人。”
“我回去就跟他说，只要新村招工，来的人肯定多，您就放心吧，不过掌事您看怎么安排。”
工人好说，不管是韩书还是韩晓生，都能够独自拍板，但是掌事，到现在为止都是由赵苏任命。
“我这儿有几个人选，你们俩参谋一下，看看合不合适。”赵苏给出的人选，是蒙梨的陪房和从楚地召回来的项姬的陪房。
蒙毅之前因为韩家派人过来相帮一事，受到了刺激，同时也发现公子确实缺人手。便提前将蒙梨的陪房送过来，让赵苏捡合适的用着，同时送来的还有身契。
“我觉得公子上回闲聊时说的方法不错，挑三个候选人，都进入工坊进行筹备工作，看看他们的能力再挑出最合适的一个任掌事。”
赵苏想了想，“试一试也可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新村越来越庞大，产业也越来越多，赵苏已经开始学着放手，把一些具体性的工作交到别人的手中。如果什么都想抓在自己手中，最终的结果是最后什么都干不好。
晾干的樱桃送来，已经挑选过，都是颗颗饱满，没有任何损伤的好果。
几口大缸送进来，赵苏用开水煮过的纱布袋装入樱桃，直接用手直接捏碎果实，然后将果肉和果汁的混和物一起装入坛中，再放入酵母。按十斤樱桃一斤白糖的比例，将白糖倒进去，每只坛子都不能装满，而是至少要留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余量，让樱桃醪液有发酵的空间。
最后用干净的纱布缠住缸口，而不是密封。
韩书看着赵苏干脆俐落的装完一缸，目瞪口呆道：“就这样？”
“樱桃会源源不断的送来，赶紧干活。明天我让小月和大小钱娘子过来帮忙，不然忙不过来。”赵苏没理他，心里默默回忆着，按照他现在所用的白糖比例，再加上樱桃本身的甜味发酵，一般来说，酿制出来的度数大约在十二三度左右。
虽然他不知道现在的米酒是多少度，但想来十二三度至少不逊于现在的度数，而且果酒清澈带有果香，怎么都比米酒看上去高贵大气上档次吧。
第二天小月和大小钱娘子来帮忙的时候，头一天装缸的樱桃醪液发出类似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又不时有膨膨的声音冒出来，听得韩书心中大急。
赵苏哭笑不得的让他淡定，“这是正常的发酵过程，如果听不到这样的声音，才叫坏事。”
这样的声音连续四五天后，才停止，而最初装缸的樱桃醪液也在一周后，用纱布滤出果肉和果皮，只剩下清澈的果酒，再分成小坛密封。
“我的小楼是不是建了一间冰室。”赵苏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韩书道：“确实有，水娘连水块都送进去了。说是公子怕热，到了夏日必得有冰室才好。”
“幸亏有水娘记得，不然又误了事。”赵苏已经尽量将所有的事都提前想好，但惯性思维放在这儿，总免不了忘了这件或那件。比如说冰箱，他又给忽略了，好在水娘帮他搭建起了冰室。
“这些密封好的酒坛，存到冰室里，到明年应该就能喝了。”
“明年？”韩书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不是已经酿好了吗？为什么要等到明年，为什么？
赵苏抓抓头发，“不然你拿一坛去喝。”
难喝可别怪他，刚刚经历了发酵的果酒，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无论什么味道，都只是浮于表面，而没有达到水乳交融的地步。必须要交给时间，将所有味道揉和在一起，形成一种复合型的风味，而且是独特的风味，才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