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住嘴。”
“不要自误。”
赵苏一点胡富海，“你又错了，任何人给你的承诺，都不可信，像我，就绝对不会给你们任何承诺，因为根本做不到。我只问你们一句，吕不韦如今安在？”
吕不韦一手扶植秦庄襄王登上王座，秦庄襄王一死，号称仲父，功高盖世，权倾天下。可最后下场如何，秦王政命其全家迁入蜀中，吕不韦害怕秦王不放过其全家，为保家人饮鸩自尽。
胡富海面色怔忡，半天才回过神来，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公子，小人彻底服了，心服口服。”
既然心服，胡富海也就没了顾忌，竹筒倒豆子，将六国贵族联系各大商贾，秘谋复国一事，和盘托出。
赵乔与吴有义也作证，确有此事，只是他们三人，都已拒绝。
只有胡富海虽然婉拒，却仍被他们承诺的前景所吸引，一时有些迷茫，这才有了今天花田请教的事发生。
可是公子却很坚定的告诉他，商人的地位不可能改变，无论谁给他承诺，最后都是一场空。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与老百姓利益共沾，通过改变在百姓当中的口碑，慢慢图谋改变在大王心中的印象。
六国旧贵族给的承诺很美，公子给的建议很苦。但三个人谁也不是一根棒棒糖就能哄走的小孩子，越美的东西越不能信，越是艰难的反而越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一切请公子示下。”胡富海很光棍的干脆让公子直接吩咐，公子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赵苏见他们三个人都恳切的请求，他也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砖厂，水泥厂和炼铁厂，三间工厂以技术和管理制度入股，独占三成。而愿意合作的商家，需要出全部的资金，以及支付工厂的所有开销，包括工钱。
三家工厂的掌事和主要技术人员全由新村指派，每年还会轮换。
要求是工厂必须严格按公子的管理制度运行，完全复制新村工厂的管理，业绩考核以及薪水发放。
三个人连连点头，公子这么有耐心的解释了这么多，他们要是还不懂，就真成蠢驴了。
“除了工钱，你们还要和当地百姓有良好的互动，修桥铺路这种事当仁不让。开设一家学堂，不用教什么大道理，会识字，会算数，够用便好。只要是为你们工作的员工，他们的家人，甚至亲戚，都可以免费去学。”
赵乔感慨道：“这样的话，至少我们雇佣的工人，都会十分感激我们。”
拿高工资，享有高福利，自然是顺利被他们收买。
赵苏继续说道：“现有的建筑队我会分出几支小队，每支小队五个人，负责技术指导。同样的，管理制度和工钱，都要按我的标准发放。”
三个商人继续点头，咸阳盖房子的活计，是肯定轮不到他们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都打算在各自老家的势力范围去发展。这么远的路途，无论是砖石水泥还是铁条，运输过去就真是豆腐盘成了肉价。
所以他们必须先建工厂，然后才能盖房子。而工厂除了供应盖房子的原材料，原本就是各有各的产品，可以直接卖出去盈利。
赵苏继续说他的利益共沾，“农闲的时候，可以雇佣一些农人过来打短工。如果是冬天下雪的寒冷地方，你们可以顺便将火炕的制作方法教给他们。炼铁厂也可以顺带卖新村的农具，门口摆个石磨和石碾，一文钱半小时，租给他们使用。想要技术，也免费教。”
三个大商人连连点头，这都是惠而不费的事，不管是火炕还是石磨石碾，都是公子发明然后献于秦王，通过官府发文要求各个郡县推广。只是官府的所谓推广，想想也知道效率如何。
他们等于是慨他人之慷，动动嘴皮子，就能让许多人对他们感恩戴德。一分钱都没花，成功收买人心。
第78章 人间很值得 我尽量让更多人觉得，人间……
三个大商人感恩戴德, 决定回去就将人马搭建好，按公子的要求先将人送来学习。而他们则回去安排相关的场地和原材料，等这边学习好了, 和新村派出的人手一起过去，立马就能开工。
最后看完炼铁厂, 一行人沿着水泥路走下来时，胡富海特意走到公子身边, 感谢他的教诲。犹豫再三, 还是问道：“这么做, 真的会有效吗？”
“我不知道。”赵苏背负双手，迎着微风, 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新村, 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想像，心情十分之好。
“不，不知道吗？”胡富海有些失望。
赵苏也同样失望, 商人就是商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还没付出就想着回报, 说的就是他们。不是说某一个人，而是说这个群体的特性。在和平时期, 在商言商自然无所谓。但现在, 他们聊的是生存问题。
“你觉得这是正确的道路，和应该去做的事情吗？”赵苏一向很平和，很少说重话, 可这一句，已经带上了怒意。
胡富海头皮一下子炸了，喃喃道：“当然是正确的, 就算小人愚钝，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造福一地，惠一地之民，有了仁爱的口碑，就算是宰杀肥猪，也不会挑我们。”
赵乔从后头追了上来，跺脚道：“你即知道是对的，那就去做。难道你第一次踏入商行，在成交第一笔买卖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赚钱吗？平时里也不见你这般，怎么偏偏今日乱了心神，失了分寸。”
三个人俱都低头道歉，赵苏挥挥手，“说穿了，这不过是我的个人之见，你们信不信，做不做，与我何干？”
说完招招手，得运立刻将马牵过来，赵苏翻身上马。
回去的路上，赵苏顺道去广场转了一圈，广场位于一期和二期住宅的中间，修成最常见的圆形，外围还搭了一圈回廊，下雨不想收摊的人也有地方可呆。
广场中间用水泥地倒平，什么也没摆放，但正中间围了一圈花坛，留出位置，以后可以在上头放点什么。有人猜测是假山，也有人猜测会种树，其实赵苏就是出于习惯性的留出摆放雕像的位置，但摆放什么样的雕像他决定暂时保密。
黑奴儿带着弟弟在广场上散步，她曾带弟弟给赵苏磕过头，赵苏一眼看出这孩子体质太差，便建议黑奴儿每天带他出来散步，一是走路可以健身，二是可以晒晒太阳，对他有好处。
公子的话，在新村和圣旨差不多，黑奴儿更是牢牢记住，风雨无阻。弟弟的身体日渐好转，她不管吃喝和药材的作用，一心觉得是公子金口玉言才保住了弟弟的性命。
赵苏下马，黑奴儿带着弟弟过来拜见。赵苏摸了一把保生的小脑袋，不错，头发已经柔软了许多，不像第一回 所见，满头枯草。
“你分析出来的消息很有用，再接再励。”赵苏朝黑奴儿点点头，这才牵着马离开。
六国的旧贵族，串联商贾一事，就是黑奴儿从纷杂的消息里，慢慢分析出来的。
今日一探，果然如此。否则，他也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那几个人身上。
黑奴儿低头恭送公子，重新抬头时，面容依旧那般冷静，但微微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她心底的喜悦。
别苑的厨房里，传来公子白的大呼小叫声。赵苏闻声而去，就看到韩书蹲在厨房的灶台边，使劲扒拉着灶灰。公子白则在旁边又是蹦又是跳，还不时给韩书加油鼓劲。
这两个人不是一直闹别扭吗，怎么今天这么好了，赵苏也跟着蹲下来。
就看韩书扒了半天，终于将一颗泥土裹着的圆球从灶灰里给扒了出来。
回头看到赵苏，兴奋的冲他喊道：“快看看，我自己动手做的，埋在灶台里，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真有你的，吃东西的时候知道举一反三。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机智。”赵苏拿出两小壶米酒，和韩书一起敲开泥壳，撕扯着烤鸡，赵苏撕下一只鸡腿顺势递给公子白。
公子白摇头，只盯着韩书手里的鸡腿看。韩书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鸡腿递给公子白，自己撕了一只鸡翅膀。
韩书喝了一点酒，话就多了起来，“这群蠢蛋，以为公子是在帮他们，其实公子想帮的，只是那些老百姓和农人吧。”
不愧是跟随赵苏时间最久的谒者，一语中的。
赵苏笑着啃了一口鸡腿，肥嫩多汁，“也是在帮他们，我真搞不懂，他们要那么钱干嘛，明知道赚的越多死的越快，还不肯收敛，真以为自己能够例外吗？”
秦王有多讨厌商贾，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商贾最好祈祷秦国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一旦有事，这些大商贾就是圈里的肥猪，挑一只最肥的宰杀，就能过一个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