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直到他抱她同被褥一起,到窗边去。
  一窗之隔外,便是院子。她这才打了个激灵,瞪着他想叫他回去,可口中绑着发带,含含糊糊说不出话,反倒被他拿手指点着舌头玩。
  莺然挣扎,以眼神示意那三只就在外边呢。
  徐离陵老神在在,叫她紧张得要命,越紧张越是控制不住反应。意识浑浑噩噩,像被拽入深渊,被纠缠着无法挣脱。
  忽的他掀开一条窗缝,一缕夕光洒在她落下点点朱红的肩头,更显娇丽。她身子一颤,慌乱地朝外扫了眼,如做了坏事被抓般。
  却见院中空荡,只有梅树仍在,亭亭玉立。枝上长着娇嫩的花骨朵。
  大花它们出去了。
  莺然松了口气,转而又瞪徐离陵,想踢他踢不到,便一口咬在他肩头。
  徐离陵抚着她的背,不紧不慢:“再咬深些,咬下块肉来,我就听你的。你叫我停我就停。”
  莺然哪能舍得咬他块肉,只咬出牙印,就转过脸去不看他了。
  他反倒趁机咬她显露出的颈,咬她温血涌流的命脉,或重或轻的,透着好像随时要咬死她的危险,却又没伤她半点。
  莺然抱着他不敢松,怕掉下去。抽手要他抬头,一下滑,又连忙攀住他,示意他将发带解开。
  徐离陵不解:“这样不好吗?”
  莺然皱起小脸。
  徐离陵:“我觉着挺好。”
  见他不打算解,莺然急得想说话。同他一番折腾打闹,从窗边辗转回床上,终于解了。
  她张着小口喘气,又被他堵上。
  天已经黑了,房里黑漆漆的。
  徐离陵叫她把法杖拿出来。
  莺然不愿拿,忽想起梦中得知,法杖上的曦照神眼是他的眼,是能杀他之物,颇五味杂陈。
  她心不在焉一会儿,还是被他夺了法杖。解了灵布,霎时房中亮如白昼。
  莺然无奈,瞥向那法杖,往常不曾留意的,这会儿留意到了——法杖上的眼睛,是看着她的。
  她觉着怪,伸手推了下法杖,将法杖转过去。
  徐离陵问:“推它做什么?”
  莺然:“它总在看着我。”
  徐离陵笑出声。
  莺然不懂他在笑什么,余光一瞥,竟见法杖转过去,那眼睛还是在看着她。
  她心疑自己没弄好,又推了两下。可无论法杖怎么转,那只眼都盯着她。
  莺然心情复杂,明了徐离陵在笑她白忙活。
  她问:“怎样才能叫它别看我?”
  徐离陵:“怎样都不能。”
  它会一直看着她,只看着她。
  莺然无奈,不管它了,也没心思管——她很快就抽不出功夫想别的,再陷浪潮之中了。
  ……
  不知何时歇下的,莺然倦得不想睁眼。任徐离陵帮她擦了身子,窝回他怀里同他一起歇下。
  他收了法杖,用灵布帮她裹好,而后搂着她,拍抚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
  大花、小黄和飞驹于莺然休息的最后一日暮时才回家。
  飞驹很精神,出去肆意狂奔,比成日在家里待着自在。
  大花与小黄很是疲惫,一回家便瘫倒在院里。
  彼时莺然正和徐离陵吃晚饭,听到动静出来,心软地叫大花与小黄进屋,“外面冷。”
  大花与小黄眼巴巴地正要进,见徐离陵站在莺然身后俯视它们,想起两日前的早午时——
  它俩玩够了想在家休息,于是大花装可怜骗了莺然。
  正当它俩洋洋得意地和飞驹窝在一起时。徐离陵来给它们喂饭,叫它们过了午时就滚,两日后再回。
  它俩当即一个激灵爬起来,赶时间地吭哧吭哧吃了饭,带着飞驹溜了。
  它俩很清楚:
  同莺然叽叽歪歪,会得到莺然的心软。
  同徐离陵叽叽歪歪,会得到见祖宗的机会。
  它俩目前还不想见祖宗。此刻瑟缩一下,又趴了回去。
  大花嘴硬,故作潇洒:“不了,我不想进屋,太热了。”
  小黄摇着尾巴谄媚,难得开口说人话:“我喜欢睡在外面。”
  莺然无以言对,知它们是怕徐离陵,随它们去了。
  回了桌边重新坐下吃饭,她轻踩徐离陵一脚:“你欺负它们。”
  徐离陵淡定自若:“你欺负我。”
  莺然又踩他一脚,轻哼一声。
  这两日三只小家伙不在,他可也没少欺负她。
  他先吃完了。
  莺然:“去给它们喂点吃的,它们这两日在外面还不知吃没吃饱过呢。”
  徐离陵淡淡道:“你从不问我有没有吃饱过。”
  莺然觉着莫名:“你没吃饱就再吃些,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徐离陵不言语。
  莺然倏然会意,他不是在撒娇。热了耳根,骂他“牲口”,这都喂不饱,没好气道:“去,给它们喂饭去。”
  徐离陵慢悠悠起身,行礼:“是,鄙者去了,小姐慢用。”
  他仪态乖顺得很,好似真是她日日使唤他,日日欺负他了。
  莺然哭笑不得,待他回来,又和他一番嬉闹,直至他收拾碗筷去厨房,她才静下来。
  兀自在堂屋坐一会儿,又跑到厨房。
  他已戴上了新发带,莺然用手勾勾他垂在身后的带尾,想到前两日他用这发带堵她嘴的荒唐,又小孩儿似的扯扯他的头发。
  徐离陵:“别闹。”
  他正烧水洗碗,会烫着她。
  莺然不再闹他,笑吟吟倚在他身边陪他。
  休息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一晃眼又到了要去上课的时日。
  清晨天没亮就要起。
  莺然懒了三日,这日还有些起不来。赖床赖得天昏地暗,要徐离陵抱她起来,为她穿好衣裳,她才下了床,拖里拖沓地去漱了口,回头又要徐离陵帮她擦脸。
  倒真像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一举一动都要人伺候了。
  出了堂屋准备出门,凉风一吹,清醒了些,莺然把脸压在大氅领子里。
  徐离陵拿了绒巾来,为她细细围上。
  莺然乖乖站着,一双杏眼凝着他。
  他垂着眸、神态认真,温暖修长的手指为她绕绒巾时,在她脸颈上轻蹭,她没由来地就对着他笑。
  徐离陵为她系好绒巾,拍了拍她有些婴儿肥的脸,牵来飞驹扶她上马。
  莺然翻身上马时,瞥见院里梅花开了一枝,嫩黄晶莹的,爱娇地在泛青的晨雾里微颤。
  莺然欣喜低呼一声,叫徐离陵看。
  徐离陵看了,伸手要为她折下。
  莺然止住他:“不折了,就这样让它开吧。”
  徐离陵:“不折也会谢。”
  却也还是没折,只把开了的花一朵一朵摘下来,放到她手里给她玩。
  真香。
  莺然放到鼻息下深嗅一息,待徐离陵上马,倚在他怀里,时不时捧起来给他闻香。又尝试把花别在衣上。
  但花太娇嫩,没有枝,难别住。
  莺然一路研究到乙玄道一山门,才将花别在衣带里,就此别住了。
  下了飞驹,徐离陵为她解绒巾。她就拣着花一朵一朵别在他衣带里,待解完绒巾,她别了一小半,娇嫩嫩地藏在他腰带间。
  莺然笑吟吟的,语调故作命令:“不许弄掉了。”
  徐离陵配合地应她:“是,谨遵小秦姑娘圣谕。”
  莺然笑出声,笑罢又不舍他,不想上学了。
  果真还是一休假,就犯懒。
  她不走,徐离陵就陪她在山门处待着。
  莺然也不说要回家,就同他磨磨蹭蹭的,见关熠跑过来,才道:“你回家去吧。”
  徐离陵没应,也不急着离开。
  往常都是他目送她被关熠接走才走,他这会儿停留,莺然也不觉得稀奇。
  回头朝关熠打招呼,却见关熠跑近了,满面都是慌张,直挥手。
  莺然问:“你怎么了?”
  关熠跑到面前,衣衫凌乱,像从某处偷跑出来的,气没喘匀便道:“快走!”
  莺然心神一凛,不问缘由,拉着徐离陵要走。心疑乙玄道一要对徐离陵动手了。
  徐离陵淡然处之,岿然不动,反倒安抚地轻拍了拍莺然的手背,
  他举目远眺,神态悠然。
  莺然循他望去,见两名弟子御剑而来,清雪法袍流仙佩,俱是不凡。
  二人落于徐离陵面前半丈处,庄重地行了一礼:“尊驾请留步,我家师尊秋风切玉夷光剑有请。”
  徐离陵毫不惊讶:“带路。”
  莺然不明所以。见关熠一脸懊丧,明白这“秋风切玉夷光剑”,多半是他师父岳朝秋。
  既是有请,那未必要动干戈。
  徐离陵重扶莺然上了飞驹。
  两名修士上剑,斜关熠一眼:“小师弟,师父命你扫后坪池,没扫完不得出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关熠百感交集,老油子地摆摆手:“我会亲自去向师父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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