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莺然执着于叫他将法杖取下,一会儿“好怀真”,一会儿“好夫君”,哄话说尽,他还是无动于衷。
莺然眼睫带湿,撒娇控诉他:“从前我叫你熄了烛灯,你总还是会听话的。”
徐离陵:“烛火没意思,没有法杖亮。”
莺然又气又好笑,咬他脖子一口:“你这什么癖好!”
徐离陵手掌抚她潮·红面颊,幽幽眼眸凝视着她,“看看你。”
莺然纤细手臂抱着他,与他对视:“看我做什么……”
徐离陵:“你也可以看我。”
莺然一愣。
紧接着房中响起惊呼,莺然连声道:“不,我不看……不……”
但她哪抵得过他的力气。
莺然抬起头时,头发蓬乱,扁着嘴破罐子破摔地骂他:“有什么好看的!”
徐离陵:“有什么怕看的?”
莺然咬他的唇,“闭嘴吧你!”
徐离陵按住她的头,反要她咬得更重更深。
就这般胡闹良久,至她已不想去争取不取法杖,无力地躺着,只顾叫他快些歇息,快些睡。
她累得半耷拉着眼瞧他,见明光之中,他面容染上几许迷离混沌,忽觉在这时这般瞧着他,也不错。
她伸手抚摸他面颊,“怀真……”
他脸贴着她的掌心,抬手覆在她抚摸着他的手背上,“嗯?”
此刻,他是如此赤·裸坦诚地向她展示——
他对她,毫无防备。
……
莺然睡下时,天已经亮了。
醒时是午时,徐离陵叫她起床,让她吃了午饭再睡。
莺然觉着很不可思议,这次她竟然和他浑闹了那么久,且睡了一早上醒来,也没像以往那般疲倦到完全不想动。
徐离陵告诉她:“若你是寻常修士,以你如今修为,便是七日也不会觉得累。”
她是阴阳道修士,不锻体,才会只一晚便觉累。
莺然心中甚为惊讶:七日?这还是人吗?
但听他这么说,又不免生出好奇……莺然盯着徐离陵,不自觉往下瞥。
徐离陵:“待会儿再回房歇歇?”
莺然很清楚,他这会儿说的“歇歇”,不是简单地歇歇,摇摇头。
徐离陵:“那你在看什么?”
莺然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凑近徐离陵,贴着他耳朵,说悄悄话似的小声:“倘若不顾及我受不受得住,你能……做多久?”
徐离陵睨她。
她总觉得他目光揶揄,轻咳两声,坐正身子,吃饭,“当我没问。”
徐离陵还是答:“看情况。”
莺然疑惑:“看什么情况?”
徐离陵:“我现下修为皆封,与凡人无异。自是比不得恢复魔身时。”
莺然想了想,神情古怪:“那你昨晚……累吗?”
徐离陵:“不累。”
莺然嘀咕:“哪个凡人像你这样……”
这都不累!
莺然埋头吃饭,暂时不想再和他说话。
饭后歇了会儿,她要修炼。
徐离陵叫她先学操控法杖。
他将法杖从房中取来,教她背咒施术。
莺然握着法杖,总是忍不住联想到昨晚——法杖挂在床帐上,时而轻晃,时而晃得厉害。无论她如何说,他都不取,就那样晃着她的眼、照着他和她。
徐离陵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专心些。”
莺然:“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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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间就是可以聊一点夫妻小话题的啦[垂耳兔头]
第32章
徐离陵应:“嗯,怪我。”
莺然一愣:他没有疑惑便应下,已可知昨晚他就是故意的。
她用头撞了下他的胸膛,骂了他两句,努力摒弃杂念,记法咒与手诀。
至暮时,莺然学会了操控法杖。
但她想,她以后看到法杖,怕是永远不会忘记昨夜华光之下,与他结发纠缠了。
*
天开始热,莺然换上了春夏薄裙。
祭坛已成,夏日于无隐村人而言比其他时节难熬。
莺然决定,在立夏前,将无隐村人超度。
谷雨后,莺然便开始着手此时。
在徐离陵的教导下,成功送走第一批孩童。
孩童共九人,皆不过三岁。
抚养他们的无隐村人虽非其亲生父母,但见九人于月下祭坛上,魂入九幽轮回,皆是目流血泪,万般不舍。
这些抚养孩子的无隐村人,多是上百岁。莺然无法超度他们。
他们明知如此,依然为那些能够离去的同村之人高兴。
莺然心下颇为感怀。
徐离陵不许她一日超度太多人,会伤神。莺然一日便只超度十人。
立夏未至,莺然完成了超度。
她的修为从二阶升至三阶初,对阴阳道法术的使用也熟练了很多。
村中还剩七十一人,冥寿皆在百岁以上。以莺然如今修为,无法送入九幽。
莺然与徐离陵收拾好了包袱,找了一日去拜访喜伯与欢婆,向他们告别,许诺:“日后待我修道有所成,我定会再回来,将无隐村人皆送入九幽。”
喜伯沉吟,拱手行礼,“请您将我们一起带走吧。我等愿与您结契,为您所使。”
他话音落,无隐村人从四面八方现身,与喜伯一同躬身请求。
“请您将我们一起带走吧。”
大花愣了愣,兴奋地在她脑中尖叫:“圣魔手下的冥魔,如今都任你差遣了!不对,他们不会变成冥魔了!这可是为救世任务解决了一大麻烦啊!”
莺然亦甚是惊喜,但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她请他们再考虑考虑,邀喜伯借一步说话。
喜伯与她进屋,徐离陵在屋外守着。
莺然:“我明白你们有心报恩,也明白你们在此等了千百年,不想再这般苦等下去。但——”
她瞥了眼门外那鹤立玉山的身影:“我修阴阳道,是因我有想要将其拉出苦海之人。我知这一路艰辛,无意拖累旁人,还请三思。”
喜伯早已了然:“我知恩人已非从前的恩人。但无恩人,便无我,亦无无隐村。我等皆愿以此微薄之身,护两位恩人左右,以报大恩。”
“我们的岁月太过漫长,无隐村中,有许多人在等待的光阴里冒死离开,只为求得解脱。”
“在原地苦守,等待一场美梦成真的滋味太苦。”
他深深弯下腰去。宛若千年前那个孩童在此刻,有了再次请求的机会,便绝不会再放手。
“请带我们走吧。哪怕死在路上——为解脱而死,我等无悔。”
……
莺然从屋中走出,挽着徐离陵回家。
路上,莺然问徐离陵:“你愿意喜伯他们跟着我们吗?”
徐离陵:“无隐芥子已被我收回,他们自愿跟来,倒免去了麻烦。”
莺然不解:“何意?”
徐离陵:“阴阳道在武道上有所欠缺,御使可补足这一点。但御鬼也好,养奴也罢,皆有弊端。无隐村人之所以招阴阳道术士觊觎,是因为他们是御使道中最好的材料。”
他神色一如既往,莺然忽觉他眼瞳分外冰冷。
“他们是阴阳道中最好的驭使之奴。”
他确实已非千年前的小仙君。
莺然一把捏住徐离陵的脸,“别这么说他们。”
徐离陵拉开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会安排他们住在无隐芥子之中,对我们不会有影响。”
但他还是她的怀真。
莺然点头:“用不用他们,我说了算。”
徐离陵:“嗯,你说了算。”
莺然笑起来:“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想吃……鸡翅!”
“你先回家,我去抓鸡。”
“我也要去,多抓两只,多做点,路上吃……”
*
翌日,莺然回复喜伯,他们可以跟随。
喜伯与无隐村人甚为欣喜感激,各自为离开做准备。
三日后,无隐村凭空消失,只余一片茂密槐树林。
莺然将一枚铜板大小的蓝玉环放入佩囊。
这便是容纳了整个无隐村的无隐芥子所化。
徐离陵已将行囊都搬上飞驹,“走吧。天黑之前,要到临关。”
徐离陵扶莺然坐到飞驹上,翻身上飞驹,双臂环抱她,牵起缰绳。
大花与小黄乖乖趴在马屁股上,刚趴稳,飞驹腾空而起,纵跃飞驰。
凌空之风,拂面而来。
纵飞驹驰跃,俯瞰大地,层林浮动如碧海绿浪。
上次看这番壮阔景象,已经快两年前。
莺然还记得,那时他们经过此地,不远处的明城正开战。
此刻虽时隔已久,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叮嘱大花多多留意。
一路无惊无险,在暮时抵达临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