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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0章 别叫我这个。
  最后一句话砸下来, 苏嘉喉咙里瞬间溢出一点苦涩,像是氧气不足,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嗓子眼像是卡了一块棉花,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平时就词语匮乏,这时候更是笨嘴拙舌。
  苏嘉小时候像个水龙头, 一有不如意的事情就喜欢哭,长大后却习惯于以带刺的保护姿态。
  但此刻, 她彷佛联通了游世星的感官, 浑身被针扎一样,水意不受控制地浸满了眼眶,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
  她沉默又固执地盯着他模糊的侧影, 朦胧中隐约好像瞥见了他泛红的眼眶,和她此刻的模样如出一辙。
  苏嘉怔了怔, 手腕不由自主抬起,刚要触碰他眼角, 就被他偏脸躲了过去。
  游世星喉结小幅度地滚了下,一言不发地起身,捡起石阶堆着用过的棉签,走到远处利落地扔进垃圾桶, 又转身走回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彷佛没看到她悬荡在半空僵硬的胳膊, 然后将她的衣服妥帖地掖好。
  苏嘉跟着他往学校的方向走。
  黑漆漆的街道,路灯在他眼角投落下昏黄的光晕, 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红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
  一路上, 苏嘉有很多想说的话,但都在游世星面无表情下, 戛然而止。
  这场她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吵架”的一场吵架,让苏嘉此刻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直到来到宿舍,游世星才说了第一句话:“伤口别碰水。”
  苏嘉应了一声。
  他冲后面的宿舍抬抬下巴:“进去吧。”
  游世星不想沟通的意思显而易见,而且两人这个状态下,并不合适深入交流,苏嘉也担心会被刺激地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来。
  到时候不但无法解决,还会加剧。
  苏嘉将要说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只好也说:“那你也快点回去吧。”
  游世星嗯了一声。
  校园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纪律形同虚设,深更半夜宿管阿姨早就睡着了,就算看见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嘉宿舍没人,她拍亮灯,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感觉一阵心烦。
  后悔今天怎么没好好呆在宿舍玩手机,而是多跑了一趟实验室,害得她平白沾惹上了这么一堆破事。
  但这晚和游世星吵架,说实在的,苏嘉也知道宁思涵并不是源头。
  即便这次不痛不痒地度过,日后也必定会有这么一出。
  想到这,苏嘉发愁地叹了口气。
  她认识游世星以来,这人就整天嬉皮笑脸的,懒洋洋的没什么架子,也没什么脾气。
  这回难得爆发,也不知道气性大不大。
  苏嘉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正想做点什么,来缓解注意力。
  这时走廊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她原本没在意,但没想到伴随着“叩叩”两声,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苏嘉抬眼,就见宿管阿姨一把推开门,指着楼下问:“宿舍底下有个人一直站在我们楼下,是不是在等你啊?”
  在等她?
  苏嘉疑惑地皱眉,突然眼睛睁大,像是反应了过来,道了声谢就往楼下跑。
  走廊里的窗户没关,一阵猛烈的夜灌进她喉咙里,苏嘉胸腔干涩又泛疼。
  严格说来,自从两人谈恋爱第一天,游世星漫长等待,被苏嘉知道且严令没有下次后,他就没再犯过了。
  这还是第一次破功。
  苏嘉不敢想,如果宿管没有发现,他是不是又要在她楼下守一晚上。
  树影婆娑,夜色空旷而又寂寥,衬得宿舍楼下那道单薄的身影更加冷清。
  温度远比那天低的多,苏嘉一出来肩膀就不由自主瑟缩。
  游世星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见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没想到苏嘉居然会再次下来。
  他脸侧的肌肉绷了一瞬,抿着唇角还是不说话。
  苏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声音轻飘飘的:“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她脸上表情平静,但眼眶却无可避免地一点点发红,细听声音都在发颤。
  他眼睫动了动,一副浑不配合的模样,良久才道:“这不挺显而易见的么。”
  无非就是没走或者又回来了。
  苏嘉:“那你站这儿干什么呢?”
  游世星没接话。
  苏嘉拔高了点音量,“我问你站这干什么?!”
  “等你啊。”游世星轻描淡写。
  “我们不是吵架了吗?”
  游世星眼睛看向另一侧,一言不发。
  苏嘉竭力维持着的镇定倏忽间崩塌,这才开始压不住情绪:“吵架了那你就回去啊?”
  “游世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看看三更半夜还有人待在外面吗?”苏嘉眼眶很红,“这么冷的天,你非得站在楼下等干什么?你手机是摆设是吗?就不能打电话发消息吗?”
  游世星看见苏嘉这样,自己也不好受。他执拗的眸光忽然松动了,原本想倾身抱她,但想到自己在外面待了半天,身上估计很冷,到底没动作。
  他声音低低的:“不是你说的,不让我走吗。”
  他指的是谈恋爱当天,苏嘉说她吃软不吃硬,以后要是生气了,游世星也不要走,让他多说两句软话。
  可是现在,他们吵架了是不假,但是生气的是他,生完气留在原地哄人的也是他。
  苏嘉转过头看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游世星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的轻:“我最听话了,你不是知道吗。”
  苏嘉回宿舍的路上还能忍住不哭,现在却控制不住想流泪。她咬着唇,揉了揉发红的眼尾,说:“去酒店。”
  说完,苏嘉主动去牵他的手,动作强硬到不允许他拒绝。游世星手心很冰,整个人都在冒寒气。
  因为在宿舍待了一段时间,加上情绪的崩塌,苏嘉手心很热,一边像熨斗烘着他的体温,一边拉着他往前走。
  坐出租来到了市区的一家酒店,前台问要几间时,游世星还没开口,苏嘉就直接说一间。
  前台工作员下意识看了眼游世星,他用手轻轻抚了一下苏嘉的头发,不再开口。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苏嘉现在早就筋疲力尽。
  游世星身上冒着寒气,苏嘉怕他感冒,刚进门就把他推到了浴室洗澡。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游世星去洗澡的时候,苏嘉抱着胳膊,看着窗外发呆。
  她脑子里全是游世星说过的话。
  他说没有安全感。
  他说让她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来的路上,游世星一如既往地紧挨着她,牵着她的手。车内很安静,苏嘉能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
  他对先前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看似已经不在意。
  但苏嘉却注意到,他看向窗外时紧绷的下颌线条,还有平直的唇线。
  苏嘉知道两人的根源并没有解决,而是游世星不忍心,所以一切怨言都闷在了心里。
  她短暂地闭了闭眼,开始在心里盘算今晚该怎么进行这场对话。
  等游世星洗得差不多时,苏嘉也起好了头,推门声响起,她应声回头:“游……”
  后半截儿话生生卡在了苏嘉的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因为她看见了游世星的样子。
  他只穿了一条棉质的灰色长裤,上半身裸着,肩宽窄腰,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蒸腾的水汽下是匀实的肌理。
  脑袋上搭了条毛巾,他正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来不及擦干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落,一路漫过胸膛。
  或许是他身上扑来的热汽太足,苏嘉脸颊一下子烧红了,原本打的草稿不翼而飞,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苏嘉没料到他居然会裸着出来,不敢多看,触电一样飞快移开视线。
  见苏嘉瞄了一眼自己又慌张错开,游世星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挑了下眉说:“你伤口不能沾水。要不要我帮你洗?”
  苏嘉脑子还处于短路状态,闻言立马摇头,“不用。”
  她肩上的伤口只是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并不严重,也不疼。
  余光扫见游世星走过来,苏嘉迅速站起身,没敢去看他的表情,二话不说钻进了浴室。
  苏嘉背着玻璃门蹲下身,神色有些崩溃,事态怎么就往这个不受控的方向发展了。明明按照她的计划,他们现在本应该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郑重地探讨并解决问题。
  但都进来了,苏嘉这时候也不能掉头出去。她只能按班就部往下走。
  浴室被另一个人的味道填充,连带着苏嘉感觉自己身上也浸满了游世星的气息。
  她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洗完。等她又在浴室隔间吹完头发,一小时都过去了。
  然而房间内空气不但没有变畅通,反而更闷了,平添了几分燥意和暧昧。
  她出来的时候,游世星正低头玩手机,随着他的动作,背肌牵动后腰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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