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结完账,章洄提起塑料袋才真正松了口气。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章洄开电视的工夫,林濯月把食物摆放在茶几上,打开手机想拍照,才意识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章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林濯月摸着手机,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不是呆瓜。”
章洄没明白,随便开了一部电影。
林濯月拍了几张照,在他旁边坐下,趁章洄不留神,咔嚓一声拍了张合影。
他把手机递给章洄,淡声道:“把照片发给我。”
章洄就把微信点开了,陡然望见他的备注名,终于反应过来。
“我改成笨蛋,你会高兴一点吗?”
林濯月正在挤芥末,没什么反应。
直到章洄问:“你给我备注了什么?”
林濯月脸不红心不跳,咬了一口寿司:“我没备注。”
“好吃吗?”
林濯月颔首:“比日料店卖的还正宗,我很喜欢。”
章洄尝了一个,品不出优劣,明知道林濯月在恭维,但还是觉得很高兴。
他有时候觉得林濯月好养,有时又觉得他只是善良,总会给人留台阶。
慢条斯理地吃完这一餐,电影也走到了序幕。
“一点了,你该回家了。”章洄说。
“天太黑了,走夜路很危险的。”林濯月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是个宝宝。”
林濯月偶尔有些稀奇古怪的可爱,章洄就问:“宝宝,那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林濯月噗地笑出了声,随即又敛起笑,小声说:“我先洗。”
章洄让他先去洗澡,独自收拾桌子,水流声从浴室传来,林濯月洗了很久,他偶尔也留宿,但从未与章洄同时清醒着躺上床。
总是章洄在加班,林濯月悄悄洗完澡钻进被子里。
章洄在他之后进浴室,沐浴露的香气盈满狭窄的空间,他拉上帘子,热水氤氲,氧气被抽离,章洄很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洗完澡出来,躺上那张不算舒服的拥挤的床。
林濯月侧躺着,身上散发着和他相同的味道,他伸出手指触摸章洄的鼻梁,像是喃喃自语:“你好多年没有喊过我了。”
章洄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搭在林濯月腰上,“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害臊。”
他们需要一点借口来靠近彼此,拥挤的房间,窄小的床,视而不见的身份。
他们默契地忽视着彼此的逾矩。
身上余热未散,仿佛被浴室里的潮气浸染了身心,章洄浑身潮热,他揽着林濯月的腰,将他拖向自己,用两只手抱住他。
林濯月温顺地偎在他胸口,在静谧而躁动的夜里,聆听彼此呼吸的声音。
他们抵足而眠,以兄弟之名。
*
翌日,章洄先醒来,林濯月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他伸长手臂,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就着现在的姿势打开屏幕。
回了几条消息,刷了会儿新闻,重新点开微信,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游移,将备注里的呆瓜删除,改成了宝宝。
心跳骤然加速,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两个字似乎有魔力,将他们带回童年的时光。
那时他们可以轻松地牵手、相拥甚至亲吻,后来他们成为兄弟,明明应该更加亲近,关系却逐日破碎。
酸涩与焦躁感萦绕在他心头许多年,章洄想,或许他才是那个傻瓜。
林濯月肩膀动了动,似乎是要醒,章洄把手机放下,轻拍他的后背,“还早,再睡会儿。”
“嗯。”林濯月睡糊涂了,想吻章洄的嘴唇,迷糊间仰起脸,吻住了他的下巴。
章洄赫然怔住,下颌处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林濯月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清醒过来。
章洄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再躺一会儿,今天我做早餐。”
林濯月含糊应了一声,脸埋进枕头里。
章洄已经掀被子下床,匆匆朝浴室走去。
*
假期过后,章洄全身心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白天忙公司的事情,夜晚忙自己的星空软件,周末也不得空,时常要往外地跑。
林濯月“偷偷”搬了过来,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家,私人物品塞满了这套小房子。
章洄有时候在客厅里办公,林濯月就和他一起挤在小沙发上,看书或是看电影,音量调到最低,要是犯困,就躺到章洄腿上,抱着他的腰睡一会儿。
偶尔也会帮忙打杂,拟合同、改报价单、文件翻译,甚至打印装订,这些事情林濯月都抢着做,他试图从每一个细节侵入章洄的人生。
章洄时常觉得好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林濯月这么完美的人,温柔善良又无所不能。
有一次,章洄开玩笑问他:“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有的。”林濯月回答,“不会害怕。”
那时候的章洄只是笑了笑,他觉得林濯月可爱极了。
*
难得遇到了一个空闲的周末,撞上博物馆有特展,两人相约周六去看展。
林濯月每周五回一趟林家,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饭。
章洄夜里独自霸占了一张床,突然发现小床也够宽敞,果然是那位大少爷太占空间。
周六早晨,还没到八点,玄关处传来悉索声,彼时章洄已经清醒,躺在床上玩手机。
房门被打开,林濯月走进来,一身休闲打扮,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卧室仅有的椅子上,“还不起床?”
“还早,博物馆又不会跑。”章洄说。
林濯月从床尾爬过来,隔着被子压在章洄身上,“可是你会跑,你总是很忙。”
“这周不忙。”章洄一只手握手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林濯月把被子掀开,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的衣扣,从上往下,解到最下面一颗的时候,他停住了手,幽幽地说:“还不起来换衣服?”
章洄的睡衣被敞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肌,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林濯月,像是要捉弄他,又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林濯月指尖微微发抖,顺着他的腹肌往下滑。
章洄一怔,把林濯月的手从他裤头拍开,佯作生气地说:“别闹。”
章洄冲进浴室洗漱,传来紧密的水流声。
林濯月把吐司扔进面包机,快速地煎了两个荷包蛋,咖啡还没拉花,章洄就从浴室出来了,折去房间换衣服。
林濯月沉默地把早餐端到客厅,用不锈钢刮刀给吐司抹上黄油。
章洄喝了口咖啡,接过他递来的面包,见他异常安静,不由问道:“怎么了?”
“你在浴室......”林濯月不太想说,又忍不住问,“这么快吗?”
章洄像是知道他问什么,面包屑呛进喉咙里,短促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呷了口咖啡说:“我冲澡,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冷水澡伤身,下次不要了。”林濯月说,“博物馆又不会跑。”
章洄无力至极,快速把早餐吃了,然后把餐盘杯碟送进厨房,卷起袖子洗碗。
拥挤的厨房转身都费力,章洄站在水池前,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林濯月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他,声音沉闷地说:“我们坐地铁去吧。”
章洄满手都是泡沫,低头看了眼交握在腰腹前的手,白皙修长,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为什么?”章洄问。
“我查过了,原来公交车换了线路,坐地铁可以直达。”林濯月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来我家过暑假,我们偷溜去博物馆,害怕被大人发现,就写了张纸条,用笔盒压住,放在进门的地板上。”
章洄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用干净的布将盘子上的水渍擦干,然后放去手边的沥水架上。
“结果迷了路,一直在博物馆附近打转,最后还是好心的奶奶送我们去车站,回到家都快十点了。”林濯月很轻快地说,“还以为会挨骂,结果很幸运,没有人发现我们出去过。”
章洄转回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很幸运。”那时候的谢群沉迷于赌博和酒精,哪里还会记得,那栋辽阔的别墅里还有两个孩子。
“嗯。”林濯月仰头吻章洄的下巴,闻到清新的须后水味道。
“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为什么会忘记?”林濯月讶然。
他用柔软又深情的口吻说: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刻在了心里。”
第18章 约会
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又或许是深藏在心底的欲念破土而出,那一刻的章洄情不由己,冰凉的掌心罩住林濯月的后脑勺,俯首几乎吻了上去。
嘴唇相贴之际,他豁然清醒,惊出了一身刺骨的冷汗,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他亟需逃离拥堵的空间。
林濯月仰起头,高挺的鼻梁蹭着他,潮热的呼吸令狭窄的空间猝然升温。
章洄抬起一寸,干涸的喉咙嘶哑:“宝宝,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