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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57节

  永安陛下称帝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来。他孙恩不是叛逆朝臣的罪人,而是被陛下看重的革命军领袖,还当上了什么“政委”,现在也已有了陛下的委任作为亲卫,若要调度天师道信徒暂为助力,已并非难事。
  这些人也不必非要是他们叔侄的忠实信徒,完全可以是普通人,只需要能借助一个由头成事也就够了。
  孙恩盘算了一番,答道:“起码能召集来两三千人。”
  “好!”张定姜赞了一声,“等陛下的知会,难免贻误战机。在我随你来时,她已说过,若遇情况紧急也可自行决断。我看现在就是这个紧急。”
  “刘牢之刘将军意图平叛,却遭到各方围剿,正是因为敌众而我寡,与其等到朝廷调拨北府军来援,我们为何不能先做一路偏师呢?”
  她胆子向来很大,此刻虽不确定自己这个计划到底能不能成,但思来想去,总不会恶化局面,那何妨一试!
  或许……这路偏师还能从敌方联军里挑个软柿子,一举扭转吴会抱团的局面。
  孙恩一听军师这样说,当即答应了下来。
  但他显然低估了江东世家压迫之下的民心,也低估了他在此刻到来的号召力,更低估了这声号召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聚集过来的人就已达到了两千人,也被他快速依照军中的规矩分作了数队。
  也就是在这时,两人从前来投奔的信徒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为了抵制刘牢之的讨伐,会稽方向出动了一路援兵,正要往吴郡方向去。
  孙恩与张定姜商议后当即决定,他们要将这路援兵给拦截下来。
  但谁也没料到,这队援兵不仅好打得很,在听到了他们这边的身份后,竟是直接将那边带队将领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孙恩看着眼前的这颗头颅,缓缓呆滞在了当场。
  张定姜奇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孙恩的指尖颤抖了一下,有好一瞬没说出话来。
  却是那前来献头的人当先说道,这位领兵的将领这次倒是知道不能招募鬼兵了,但对他们这些被迫同行的士卒呼来喝去,一派高高在上,唯恐别人因为先前天幕所说,对他有了什么不敬的态度。
  可也正是这欲盖弥彰,促成了他的死亡。
  “这是王凝之!咱们……”
  孙恩终于蹦出了一句话,也随即朝着张定姜挤出了一个笑容:“军师,你说咱们这算是杀了皇亲国戚,还是为陛下除害啊?”
  第37章 朕非言而无信之人
  孙恩是真的有点懵。
  按说,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等混乱的局面下,若没什么本事,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对吧?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对于王凝之来说,更是如此。
  以他的身份,若是不出来蹦跶,自此安心闭门,就按他这天幕所说的无能模样,或许无论是陛下还是谢夫人,都会权当没有这个人。
  他为何偏要逞强呢!
  还一逞强就逞了个大的,脑袋都被人砍下来了。
  张定姜垂头扶额,令人难以瞧见她的唇角有短暂地上扬,才缓缓压下,做出了一派沉思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天幕说过一句话。”
  “哪句?”孙恩问道。
  “那日堂上,人人都为那句神爱世人而震惊,却忘了前头还有一句,说陛下自己都不喜欢这个姓氏,甚至在未来,给自己的姓氏额外找了个出处。”
  孙恩顿时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既然陛下要为姓氏另找说法,那王凝之就与她没有亲戚关系!”
  “何止没有!”张定姜笃定异常,“他不遵朝廷号令,意图阻止刘将军平叛,便是乱臣贼子!”
  她以前光知道抢先动手,现在跟着陛下学了两招。
  一招叫从全局考虑,所以没跟孙恩直接往海外去寻人,而是先召集人手做点事情。
  一招叫先把黑锅甩到别人头上。在陛下面前可以认罪,但现在带兵在外,不管怎麽说,问题都是别人的。
  她理直气壮:“陛下登基的消息已传至阳羡,必定也会往会稽钱塘一带传。明知此事,还知王珣因悖逆获罪,仍要举兵起事,死了也是白死!”
  “说不定……咱们临时号召百姓为助力的罪名,都比杀了王凝之的罪名要大。”
  孙恩下意识地点头:“正是如此。”
  张定姜宽慰道:“你若仍是不放心,不如将功折罪如何?”
  她指了指吴郡的方向,这个建议不言而喻。
  何为将功折罪,自然是在击退了吴郡豪强的援兵之后,继续支持刘牢之了。
  孙恩忙问:“那咱们下一步该怎麽做?”
  张定姜脸色一沉:“带兵的事你问我作甚,要如何打,是你孙将军的事情。我已为你指明方向了,你总不能就只负责喊个口号吧。”
  孙恩对上了那双似有嫌弃的眼睛,想都不想地作答:“自然不是!”
  也对,接下来就该是他的事了,若要在陛下麾下站稳脚跟,可不能只靠着一点天师道的老本。反正还有军师在旁,真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提点他的。
  孙恩思量了片刻,高声吩咐:“来一队会稽守军,仍打着内史旗号,往虞氏庄园去,若得到接应就即刻放火,余下的人随我走,咱们另打一路,把——”
  他望着王凝之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先前还说着因杀皇亲国戚的惶恐,现在却下了令,“将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也好叫众贼人看清楚些!”
  孙恩搓了搓手,朝着张定姜问道:“军师,你看这样如何?”
  张定姜总不能说,陛下还没教到这里,她也不知道,只道:“先这样吧。”
  孙恩大喜。别管“先这样吧”到底是不是一句类似于有待改进的评价,现在算是通过了就行。他们即刻行动!
  吴郡的世家豪强何曾见过这样的野路子啊……
  虞氏自庄园望楼上瞧见了会稽援兵,知道是自己的求援生了效,但为防不测,比如王凝之要倒戈攻伐,仍关着内围的门,开了一条支路作为接应。
  哪知道这些人竟也不在乎有没有达成深入敌营的战果,便已各自散开放火,而后冲出了庄园。
  几乎在同时,孙恩带着他那支人手,杀奔了吴郡朱氏的田宅。
  就算将会稽投奔来的军队收编在内,这支队伍看起来也像是乌合之众。若是用来反叛的话,真就一点也不奇怪会被人轻易击败。
  但偏偏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会稽内史王凝之的人头,昭示着南方援军已然断绝的事实。
  再看远处虞氏庄园的方向,还升起了一片熊熊烈火,像极了征兵再来的刘牢之已攻破了虞家的防线,随时都能作为这一路人马的接应。
  朱氏庄园之中人心大乱,又如何还能凭借着世家相护而继续扎根驻守。
  更别说,在这紧要交战的当口,自孙恩的后头还传来了一阵支持进军的战鼓。
  未过多久,便有一列骑兵与冲杀在前的孙恩会合在了一处。
  来人自报家门,名唤孙无终,正是刘牢之手下的副将。
  “刘将军已趁势发起了向虞氏的进攻,为防足下这一路有变,命我前来支持。”孙无终在一片混战中勒马,向着孙恩高呼。
  孙恩的回答被吞没在了人群当中。
  自孙无终的视角所见,只看到孙恩被一众天师道信徒簇拥,就这样碾向了意图撤离的朱氏族长。
  庄园私兵士气已去,这些响应永安陛下的革命军却是正当锐气,在这此消彼长中,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他所说的,好像只是为他们敲一曲胜利的战鼓而已。好像……是这样没错。
  “将军这麽说就错了。”张定姜在收拾战局时踏入此间,就听到了这两个姓孙的认起了兄弟,随后就是孙无终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您若不来,我与小孙将军带的便是民兵,您这鼓一敲,就成官兵了。”
  对外还能说,是刘牢之苦于平叛兵力不足,临时请他们二人募招当地的有识之士,分兵而动。
  还能给陛下省不少事呢。
  孙恩却不高兴了:“为何他一来,我就成小孙将军了?”
  他负责擒获了朱氏族长,痛痛快快地带人打了一场胜仗,一洗先前在建康被刘勃勃打败的苦闷,结果打完就发现自己被降级了。
  孙无终笑哈哈打了个圆场:“行了,都是孙将军。陛下的刘将军多不胜数,咱们多几个孙将军又怎麽了?”
  总之,能取得胜利就好。
  朱、虞二家相继告破,意味着吴郡试图掀起的抗衡永安“大业”已再无希望。
  就算即刻偃旗息鼓,能凭借着吴会之地的名声暂且保全,等到陛下继续稳住国中局势,也没他们好果子吃。
  反而是他们这些从龙之臣,自有鱼跃龙门的机会。
  孙无终瞧了眼被捆起来的朱氏族长,说道:“先前陛下登基的诏令抵达阳羡时,还另给了我们一条旨意。如有必要,不必顾虑身份,杀鸡儆猴就是。刘将军的意思是——”
  “这位就和那位吴郡内史一并处置了吧。”
  一个是前朝官员,一个是前朝官员的盟友,杀了,正好震慑一番江东世家!
  ……
  桓玄还在担心由谁来接替他料理江东乱局,却不知因天幕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可不在少数。为了向陛下证明自己才是忠臣的将领,并无底蕴的将领又怎麽会怕做出此等凶人行径。
  而他此刻,则正在卸甲入京的路上。
  深秋寂寥,在这建康城外的原野上,粮食都已收尽,只剩了一片光秃。
  他抬眼自车窗向外,瞧见沿道一列丧葬队伍,一片白幡经幢,更显气氛悲凉。
  也不知道又是哪家在这入秋时节死了人,在此时出殡。阵仗倒是还不小。
  桓玄本打算放下车帘,再闭目养神一阵,以备入京之后与那位陛下交锋,却又忽然之间停住了目光。
  只因他赫然看到,在那一行人中,竟有数个于他而言有些熟悉的面容。
  那是……
  他刚要喊人停车,意图下车相问,却见谢道韫所乘的那座马车已在前方掉头,正拦在了他与那一众人之间。
  谢道韫掀开车帘,抢先一步温声问道:“桓将军是想问,那些人明明并未出自同一家,为何要一并护灵出城?”
  “正是。”桓玄还想问,为何这些人中,不乏有人面色死灰,如丧考妣,俨然比死了亲人还要悲痛。
  就听谢道韫答道:“昨夜京中有急书送来,正可为将军解惑。数日前,陛下为肃清朝堂秩序,给京中官员出了一份考题。题上无字,唯有白纸一张,只望京官能够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新朝初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但凡身怀长策,便可大有所为,想来陛下也是用心良苦,才出了这样一份考题。”
  桓玄:“……是极。”
  他口中称是,心中却已腹诽连连。按照朝堂官员的凡事多想惯例,这白纸考题可要远比有明确详尽题目的,难回答太多了!换了是他都不知道怎麽写。
  “那这些人呢?”
  谢道韫答道:“他们所写尽是些模棱两可的答案,陛下见他们仍有心为前朝守节,其中还不乏司马道子的属官,念在这情分上便不逼迫他们在应朝为官了,为他们在司马道子墓前结庐修舍,以全君臣主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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