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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35节

  孙恩吞咽了一下,没敢说自己其实没领过兵,不知道应该从何讲起。
  他倒是听出来了,那个匈奴血统的小子好像真的领过兵,说起话来一股子杀人也不过如此的味道。还好先前他察觉到了对方的把柄,才没当场和人打起来。
  眼见王神爱看向自己格外认真,孙恩连忙一个机灵,答道:“首先该给他们确立一个口号。精兵未成精兵前,便需确保他们将来绝不会叛变。比如——效忠皇后殿下!”
  他们传教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先把口号打出去,将人引来到自己这里再说。
  就像早年间太平道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王神爱无奈:“你不要在这里光顾着讨好我,说说后面的。”
  孙恩嗫嚅了片刻,忽然说得顺溜了起来:“然后便是统领这一支精兵的将领,要能有镇压众人的本事,让军队先做到令行禁止。”
  ——比如他和叔叔,就经常玩点变戏法的花样,显示出一点和常人不同的神异之处。这样下面的信徒就听话多了。
  “再需给下面的士卒制定循序渐进的目标,一边练兵一边让他们明白,自己今日的待遇是比旁人更好的,为此该当更加勤勉。”
  ——天师道混在一众其他派系的道教、佛教还有一些沿海的小教派中,要想立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诛杀异己”。这个诛杀倒不是非要杀人,主要还是要让信徒从对比中确立信心。
  那麽引申到带兵上应该也是一样的。
  叔叔给他取的表字“灵秀”,果然一点都没错。
  他真是个举一反三的天才!
  刘勃勃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张口反驳道:“你这不是光让士卒一股脑跟着你跑吗?但战场又不是街头打架,把人数压上去就完事了!”
  主帅光顾着树立精神信仰了,结果自己带错了方向,手下的人该找谁说理去?不分主次的队伍,遇到敌军围剿,处境是最艰难的,连逃都逃不走。
  这话孙恩就很不爱听:“那你这法子也有问题。若是真能以战养战,士卒里最差的也能分到一口肉吃,倒也无妨。若是接连打输,好东西还是聚集在那五十人身上,你看下面的人要不要闹起来。”
  刘勃勃额角一跳:“我又没说,我只有这几句约束部下的办法!”
  “你……”
  “好了!”王神爱一句清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你们也别在这里争了。”
  她转头看向了那边的募兵候选,拍了板:“等这两千人都选出来,你们各领二百人,我给你们……”
  王神爱的余光扫过了头顶的天幕,眼中闪过了片刻的忧思,说出的话里却不见任何端倪,“我给你们十日的时间训练士卒,十日之后,在校场上比试一番高低!”
  就这样吧。
  谁胜谁负都不重要,能选出可用之才更为重要。
  刘勃勃和孙恩也不瞪着对方了,抱拳应道:“谨遵皇后殿下旨意。”
  又听王神爱一边将名册交还给旁边的士卒,一边道:“今日落选的人,为他们提供一顿饭食再回去。但若遴选之时发生争端,务必严正处理。”
  二人当即站直了身子。
  皇后这句话说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候选人,更是在点他们呢……
  这一次,算是他们运气好,因为他们的谈吐表现确实与其他人不同,这才高抬贵手。
  下一次,或许就不是这麽简单的破格提拔了。
  想到这里,刘勃勃率先一步朝着孙恩拱手道:“先前得罪了。”
  他本就生得漂亮,又习惯于压抑着自己的仇恨,摆出一副迷惑人的做派,如今终于找到了落脚处,这种先前的“好品质”便已重新浮出了水面。
  打眼望去,还真有一番统帅的气度。
  他也已经先退让了,越发让人无从生气。
  孙恩扯了扯嘴角,应声:“好说,好说……”
  他现在越发不敢确定,自己今日的遭遇到底是福是祸了。
  更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凭借着混入皇城之举,找到那位永安大帝。
  他叔叔孙泰可还在海岛上等着呢!
  还有个麻烦事啊。
  若是天幕很快就会再度出现,直接叫破永安大帝的身份,以他现在拿到的二百人,估计来不及将人救出去吧……
  ……
  他沉浸在思绪之中,竟没留意到,远处还有人又注视了他一会儿,这才朝着王神爱走去。
  王神爱循声回头,当即迎了上去:“谢夫人怎麽来了?”
  “你请我入宫为幕僚,我若什么都不做,也对不起这个身份。”谢道韫温声答道。
  她的腿脚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如今正是刚入建康多看多学的时候,怎能错过此地的热闹。
  先前王神爱说,谢琰统兵在外,希望她这个做姐姐的能在朝中占上一席之地,听来像是一句戏言,但出出主意,还是办得到的。
  她与王神爱走到了一处,又回头遥望向孙恩已在士卒领路下离去的方向,再度开口:“我虽先前没见过此人,但看他无论是举止还是长相,都肖似一位故人。”
  “故人?”
  谢道韫答道:“钱塘天师道领袖孙泰。”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这句判断也说得笃定。
  王神爱也信得过这句。
  “孙泰……孙恩……刘恩。”她面露恍然,“原来是他!难怪我觉得他说的练兵之法,不像在练兵,更像在培养信徒。这人居然混到皇城里来了。”
  这叫什么缘分!
  谢道韫颔首:“或许是为了永安大帝而来吧。若是只看我早年间与天师道打交道的经历,我是不希望你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放在身边的。但今日局势不同,此人虽然来历特殊,也不妨一用。”
  王神爱笑道:“所谓不拘一格,就是如此,不是吗?”
  “不拘一格……”谢道韫垂眸思量了片刻,忽然也爽朗地笑了,“好一个不拘一格!”
  这“不拘一格”四字,又何止是在启用孙恩这件事上,就连她也在其中。
  这又哪里只是一位皇后的气度!
  王神爱信步而行,又道:“谢夫人先前离得远,或许没听到另一位的话。我看此人也不仅是个敢于拼杀的勇夫,更是出身不凡。您可还记得,天幕中曾经提到过,有一个匈奴铁弗部的孩子,会凭借着自己的相貌与才学扶摇直上,却在得势之后杀了自己的岳父,自己拥兵建国?”
  “记得。”谢道韫隐隐蹙眉,“您是怀疑——?”
  “这个人的身份对于天幕之下的人来说,是个秘密,对于北方部落,尤其是收留了他的秦国将领来说,一定不是!若是北方混不下去了,他有没有可能逃亡到南方来呢?”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会在庾楷遇袭之后借题发挥,选中了恰好落单的王珣,既给了他自己跻身上位的机会,也让王神爱能够借题发挥。
  又抓着王珣给出的那封举荐书,为自己谋求一个正式统兵的身份。
  多有意思的一位野心家。
  “总之,他是与不是,都没有关系。有他在,还正好能测试一下,另一位自称姓刘的,到底是不是孙恩。”
  “说到姓刘,”谢道韫忍不住提醒,“近来涌现出的、还投效在你麾下的刘姓将领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天幕所说,到底不能全信,名将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变成名将的,光以姓氏定高低,还是有些武断。”
  王神爱笑了,为自己辩解道:“这也不是我有意收集啊。”
  她又没干什么事情,最多就是在听到刘裕名字的时候将他提拔了上来,其他人可不是她有意放在一起的。
  他们自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能说,是她命定该有这些“刘将军”罢了。
  “就算这其中有人将我视为跳板,等待永安现世,那又如何呢?”
  谢道韫恍惚觉得,自己在眼前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朝阳临照的光彩。
  王神爱道:“他们又何尝不是我的跳板。起码,在永安出现之前,他们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住局势,也能让他们的战功算在我的头上!”
  就比如……
  皇后亲卫的选拔还未结束,刘牢之领兵大胜的消息,就已先一步传入了建康城中。
  出征选在了傍晚,让不明真相的百姓只以为是寻常调度,甚至都没怎麽在意这其中的变化。
  但刘牢之得胜的消息传回,就是掀起了建康城中讨论的浪潮。
  一下子,就给秋日的寒凉里平添了一份燥热。
  “王恭,哪个王恭?”
  “天幕里不是说了吗?就是那个说要讨贼,领兵打来建康,结果几句话就被劝回去的那个。说要忠君爱国,结果就这?”
  “谁知道是真的忠君爱国,还是就想先等着司马道子搞乱了朝政,他才好来讨伐呢!”
  “这种人手握军权,简直是个灾难!”
  “……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些人在司马道子手下过的什么日子,他是不管的,他的士卒会不会因为他的优柔寡断送命,他也是不管的!”
  “也难怪皇后殿下要让刘将军出兵讨伐他,把军权夺回来。”
  起码皇后知道当兵的要吃多少米粮,知道连坐规则有问题,也知道谁才是更适合领兵的将领。
  虽然还是免不得有泼冷水的声音。
  “皇后讨伐王恭,那也只是那些上等人的权力斗争而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也没见让我们少交一点税。”
  “要我说,还得看看那位永安大帝,直接对着世家开刀。”
  哪怕天幕还没说到他是如何扫平的乱世,又是如何治理这破败的民生,已隐约透露出的 “百姓为贵”,就已足够让人心向往之。
  可在皇后代行权柄、谋夺兵权、稳住了朝政的情况下,永安大帝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会不会已如褚秀之一般,被世家强权密谋杀害了……
  “你低声些!若是皇后殿下能从天幕中吸取教训,一步步改变,那也——”
  总归是个盼头。
  可若是因为反对朝政、抗衡王权,被人直接拿下处置了,那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了。
  被勒令闭嘴的刺头仍旧不满:“我又没说错,这些人你来我往,还不就是彼此客套。兵权是从王恭这里收回来了,他也要做官的。当将领和做一地的父母官,哪有什么区别!”
  “你瞎说什么呢,没听到战报里怎麽说的吗?王恭是逆臣,被当场斩杀了,刘将军凯旋,正要将他的项上人头送回建康,以示朝廷有心一正务实之风!”
  “……你抓我干什么!你不信的话,你自己去听。”
  刺头咬牙:“我是想问你,朝廷在哪里迎接大军班师?”
  “东门。”
  “哎——不是今天,你别跑那麽快!”
  当然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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